第七章 抉擇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轟頂，轟隆一聲，響徹在了所有人的腦海當中。
一時間，白眉、楊冰與那徐宥青三人都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紛紛停下腳步。
他們最是清楚，那秦蝶菲分明丟失了心髒，此時定然無法蘇醒，又怎會消失不見？
林慧與陳羽書躲在隔壁房間裏，兩人麵麵相覷，也是一頭霧水。
突然間林慧好像想到了什麽，立刻跟陳羽書交代了幾句話，二人便直奔林悟房中。
“快去看看！”白眉不再遲疑，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半點猶豫了。
除了鎮長在外的人都是腳下生風，轉眼間便到達了林悟的房外，迅速推門一看，裏麵果然空無一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徐宥青抑製不住心中的震撼，問話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縱使是那位智可通的重陽城城主親臨此地，麵對眼下這種情況，定然也隻能是束手無策。
“林悟為什麽也沒了啊，不會被綁走了吧！”
鎮長心急如焚，當場就哭了出來。
在場的人裏麵或許隻有他，隻是單純的關心林悟了。
白眉自然不會亂了方寸，暫時壓下雜亂的思緒後，當即發號施令道：“楊冰，你立馬同為師追出去查看，其他人留在此地，萬一他們兩折返回來，切記一定要留住他們問個明白！”
鎮長一邊哭一邊道：“道長啊，你可一定要為草民作主啊，千萬千萬要找到我那孩子，不要讓別人傷害到他啊！”
道長微微點頭，轉頭吩咐陸友去拿塊毛巾給他。
楊冰心中很是複雜，不上應該高興，還是悲傷。
秦蝶菲沒有死，明查清楚昊蒼下落這件事還有希望，但是現在她跑了，也不知是何時跑的，茫茫人海，究竟該往何處去尋。
現在想來，昊蒼與秦蝶菲結為夫妻，也不無道理了，二人都喜歡玩突然失蹤。
楊冰暫時將這些想法拋在一邊，點頭應了聲是，與師傅二人施展輕功，從屋頂上躍了出去，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外。
徐宥青一改往日的雲淡風輕，獨自站在原地，緊閉雙眼，眉頭緊皺，思緒翻湧之際，甚至開始有些後悔殺掉張老三了，如果不殺掉他的話，或許還能從他口中得知這永生水，到底是何功效，也許就能解開這諸多疑惑了。
陸友拿著毛巾過來，遞給了鎮長。
陸友與胡青兩人對昊蒼的感情頗為深厚，往日裏包括他們二人在內的年輕弟子，都或多或少受過昊蒼的指點與教導，他們的修為也因此大有長進。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們二人心裏清楚，絕不能在外人麵前失了太華山的顏麵，泰山崩於前，更要保持臨危不亂的鎮定。
林慧和陳羽書闖了進來，東翻西找。
鎮長接過陸友遞來的毛巾，抹了抹鼻涕眼淚，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問道：“乖女兒，你們兩在找什麽啊？”
林慧仍低頭翻找，緩緩開口道：“爹，悟身上肯定藏著什麽秘密。”
“哦？此話怎講。”徐宥青聞言回過神來，眼中精芒一閃，期待著林慧的回答。
陳羽書突然插嘴道：“林悟原本是二十七本書，還有四張水墨畫，如今這些東西一樣沒少。”
林慧不僅僅是聰明而已，好奇心旺盛，記憶力更為不俗，家中的一切基本都了如執掌，喜歡偷藏林悟書籍的她，對林悟有多少本書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才交代陳羽書負責查驗清楚。
“還有這件東西。”林慧從林悟枕頭底下拿出一個頗為精致盒子，掂量了一下，接著道，“這是個機關盒，裏麵不知裝著何物，林悟對這東西極其看重，平日裏一直帶在身上，甚至舍不得讓人瞧上一眼，今偏偏落在了這，這就明……”
“明他被帶走的很突然，又或者，這盒子已經失去了價值。”徐宥青眉頭舒緩，手中折扇緩緩扇動。
“但是話回來了，這麽重要的一個人，鎮長大人，為何不多派點人加強看管？”徐宥青看向鎮長，略帶質疑道。
鎮長搖頭，長歎一聲道：“都怪我太好心，隻讓老管家負責今的飯菜，做完飯後，我就讓他休息去了，一時大意啊。”
徐宥青繼續問道：“那他人呢？”
“就在對麵那間屋子裏。”
鎮長指著對麵的一間房屋，林慧則直接跑過去敲起門來。
“劉爺爺，劉爺爺！”
“誒，來啦來啦。”
稍微等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漸漸露出了裏麵的一位披著外衣，身材佝僂，看起來頗為矮的老人。
林慧雖然著急，但依舊不失禮數地問道：“劉爺爺，有沒有看見我弟弟啊。”
“你弟弟……”老人思索了片刻，接著道，“沒有啊，從今下午他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躲在房間裏，也不知道幹什麽，去叫他吃飯他也沒動靜，唉，啞巴就是麻煩。”
“除此之外，你還聽到他房裏有其他動靜嗎？”話音剛落，林慧再度問道。
“這……就沒了，他的房間裏一直很安靜，哎呀，啞巴能搞出什麽聲響，哈哈哈。”劉爺爺似乎對自己的這個玩笑很是滿意，露出幾顆零碎的牙齒，咧嘴大笑。
然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十分嚴肅，劉爺爺的笑聲一下子止住，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陳羽書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了句：“沒事了劉爺爺，您快去歇息吧。”
還沒等對方詢問出了什麽事，他就將門給關上了。
一群人退回到了大廳，各自坐了下來，隻有胡青與陸友二人，站在門外。
陳羽書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從桌上拿了顆蘋果，狠狠咬下一口，在嘴裏嚼了幾下，道：“林悟這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要走，總得留個信兒再走啊。”鎮長聽陳羽書提起林悟來，補充了一句，差點又哭出來。
林慧眉頭緊鎖，把玩著手裏麵的機關盒，無奈地道：“或許他根本來不及寫信告訴我們，就被帶走了，到底為何要帶走他，還有這盒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我們看來是徹底想不明白了。”
徐宥青的臉色不太好看，看了眼手中折扇，道：“現在隻能等白眉和楊冰他們倆回來了。”
自詡一世精明的徐宥青，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先是把寶貴的攝魂香浪費在了秦蝶菲身上，又因被楊冰等人搶先一步，衝突之際，臨時倒戈，殺了張老三，服了楊冰，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完成任務，然而運氣卻始終不在他這邊，甚至還跟他開了個大的玩笑。
煮熟的鴨子，居然真的可以飛。
他這次非但沒法帶回秦蝶菲，還徹底得罪了長生門，也不知道回去以後，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也許現在還有希望，但實在太過渺茫，不得不寄托在太華山的兩位師徒身上，真是可謂可歎。
正當徐宥青暗自歎息之際，一隻信鴿突然出現在了院子上方。
胡青和陸友一眼便認出了這隻信鴿是他們太華山上的，當即將它抓了下來。
這是胡青和陸友兩人從太華山帶來的信鴿，今一回來，便連忙寫了封書信，用來告知其他弟子已經尋得秦蝶菲。
胡青取下信條，打開來後看了一眼，回頭望向了陳羽書與林慧。
“發生什麽事了，幹嘛這樣看我？”陳羽書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道。
“長生門發布公告，公然懸賞秦蝶菲。”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陳羽書依舊是沒聽明白。
徐宥青雙目微閉，輕描淡寫地道：“你們兩個，跟她有過接觸，自然脫不了幹係。”
他接著問道：“懸賞金額多少？”
“五十萬兩銀子。”
徐宥青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以長生門如今的形勢，要抓捕秦蝶菲，無異於大海撈針，懸賞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這次，他們這群人恐怕連老本都壓上了。”
林慧心中大呼不妙，登時站起身來，神色匆忙地道：“那我與羽書該如何是好，現在我們兩人的處境也很危險。”
陳羽書依舊茫然，問道：“這與我們何幹，我們倆又不知道秦蝶菲現在在哪，為何要找上我們？”
林慧盯著陳羽書，怒道：“你這麽跟別人，別人就會相信？福祉鎮每日來往的生人不少，你以為躲過了魔教的耳目，或者把他們全殺了就能安然無恙了？我們路上遇見的其他那些人難道全都是瞎子不成？”
林慧背過身去，咬著牙道：“早知道不趟這灘渾水。”
最後這一句，令陳羽書感到心寒，他毅然決然道：“我不後悔救她，如果當初我不救她的話，我會比現在更加難受。”
此時從林慧的臉上，再也無法尋到一絲孩童的稚氣，她斂容屏氣，回過身來正言厲色地對陳羽書道：“我們接觸過秦蝶菲的事情，可能會一傳十，十傳百這樣子一直傳下去，等到那些迫不及待要領賞的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你再來想後不後悔的事吧！”
鎮長麵露擔憂，他望著林慧和陳羽書，已經有些心力憔悴的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不再三思索，當即開口道：“咱們可以去請應府的人幫忙！”
徐宥青和胡青陸友三人不謀而合，同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鎮長。
徐宥青輕咳了兩聲道：“鎮長大人，您如何請得動應府的人啊，那些可都是齊良訓練出來的精英衛士，江湖地位何等之高，這玩笑開的未免也太大了。”
“那邊有我一個熟人，早些年得過我恩惠，我去請他幫忙保護一下慧兒和羽書，再順便讓他搜尋一下林悟的下落。”鎮長不高不矮，還有些駝背，此刻卻挺直了胸膛，喜悅的神情中帶著些許得意。
陳羽書大喜，之前的顧慮煙消雲散，興奮地道：“居然還有這麽好的事情，那這麽，我和林慧不會有事了？”
“爹，不必了，倒是您還有羽書的娘親需要多加心，女兒早已決定，等楊冰大俠他們回來，我就同他們一起去太華山。”
林慧神情堅定，言語中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女兒啊，你去那幹什麽啊？”鎮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刺激得有些厲害，猛然站起身來。
“我去習武，學好一身本事，將來可以自己來保護您，等女兒學學成之後，首要之事，就是要找到林悟，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弟弟，不論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爹，您就放心讓我去吧。”林慧一字一句誠心誠意地懇求道。
“憑你的資質，想必入那太華山不是什麽難事。”徐宥青心中對林慧極為讚賞，年紀輕輕，卻擁有與能自己比肩的智慧，已經開始期待起她未來的命運。
“能入我們太華山定然極好，以我們太華山的實力，不僅能讓你學到當今世上最絕妙的招式，還能保護你免受其他人傷害，你能作此決定，實屬聰明。”陸友與胡青一聽林慧要入太華山，心中也是十分讚許。
林慧望著自己的父親，後者坐在椅子上，苦苦思量許久。
鎮長知道太華山在江湖的盛名，在那裏生活，必定更為安全。同時也了解林慧的脾性，知道她從言出必行，決定的事情不會輕而易舉改變，隻是害怕自己往後的日子裏會按耐不住寂寞，又不想因此葬送了女兒的前程，左右為難。
到了最後，還是緩緩點頭答應了。
陳羽書沉默不語，他凝視著林慧激動的神情，心中百味雜陳。
林慧收拾了一下情緒，走到陳羽書身邊，俯下身，溫柔地握起他的雙手，柔聲道：“羽書，跟我一起去吧。”
她是太陽，溫暖而遙遠。
“去哪？太華山嗎，人家不會要我的。”陳羽書苦笑道，默默感受著掌心中傳來的溫度。
“羽書，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呆在這裏嗎？”
麵對林慧的問題，陳羽書默不作聲。
林慧鬆開了陳羽書的手，餘溫尚在，但接下來的話，卻令陳羽書的心，冰冷到了極點。
“我爹或許真的能叫來應府的人來保護你，但是這有什麽用？危險遲早還會再來，你難道真的想永遠寄人籬下，心甘情願一輩子做個井底之蛙嗎？你知不知道在這樣的年代，那些個自詡清高的江湖中人，隨時會因為任何理由發動戰爭，到時候你要如何才能保護自己，如何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啊。”
“我有我的夢想，你有你的夢想，你又何須將你內心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我是不會去的，無論如何。”
陳羽書咬著牙，不再看向林慧。
林慧的言語，毫不顧忌在場的三位江湖中人。
而三人卻絲毫不在意，反而對於林慧的見識頗為驚歎。
碧玉年華，卻仿佛看透了世間的一切，這究竟隻是一位少女的自以為是，還是這世道真的如她所言，如此不堪嗎？
徐宥青麵不改色，一語道破：“陳羽書，你可是救了秦蝶菲的第一功臣，太華山於情於理都欠了你一個大人情，你要想去，他們定然不會拒絕。”
“羽書啊，你去吧，今日道長跟我過了，他這次來福祉鎮，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招收弟子，至於招收幾人，他倒是沒，不過你要想去我想他不會不同意的。”
麵臨抉擇，這位年僅十六的少年卻選擇了逃避。
“我累了，有什麽事情改日再吧，伯父，林慧，羽書告辭了。”
罷，他起身作揖，無視鎮長的挽留，轉身離去。。
誰也沒聽到，林慧對著他的背影，輕啟朱唇，吐出了兩個感情複雜的字眼來。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