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宥青
銀針輕而易舉地滲入進了張老三的後頸。
張老三盛怒，惡狠狠地盯著徐宥青，忽地朝他吐出一口濃烈的鮮血，然而對方似乎有所察覺，身子一側，靈巧避開。
隻見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罵道：“狗！東！西！”
接連不斷的劇烈灼痛感向他襲來，五髒六腑刹那間猶如處在百蟲噬咬的境地。
他緊咬著牙，那種力度，仿佛欲將牙齒徹底碾碎，致使牙齒不堪重負的發出滲人聲音。他已經能夠清楚感受到，經脈逐漸爆裂帶來的疼痛。
七竅流血的他，漸漸沒了人樣。
張老三在地板上痛苦掙紮，血紅色暴突著的雙眼死死盯著徐宥青。痛苦化為憤怒完全支配了他，一切都顧不上了，強忍著深入骨髓的痛楚，擠出最後的一絲力量艱難的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此刻握著虎嘯刀卻仿佛一尊屹立不倒的戰神，眼中隻有徐宥青與楊冰二人，他忽然大吼一聲，緊接著喉嚨一熱，噴吐出一口濃烈的黑血。
最後便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轟然倒下。
此人死狀異常恐怖，陳羽書看得心驚肉跳，趕忙將雙眼緊緊捂住，而林慧的內心竟是無比震撼，內心震撼之餘，似乎還隱藏著其他情緒。
“你這是什麽意思？”楊冰見張老三徹底倒下，麵色逐漸凝重，心中十分疑惑，冰冷地看著徐宥青。
隻見徐宥青平靜自如，手中折扇完全攤開，附於胸前，那八個大字此刻格外醒目，他緩緩道：“張老三已經沒用了，事到如今，跟你們合作或許更加能夠得到我想要的，當然，我也可以幫到你們。”
殺人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
“哼，這個張老三，死有餘辜，居然會輕信你這種人。”
楊冰依舊心提防著，沒有正麵回答他要求合作的請求。
徐宥青走到離張老三屍體兩步遠的地方，然後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瓷瓶，打開之後，將裏麵裝著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屍體上麵，那白色粉末接觸屍體的一瞬間，後者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伴隨著騰起的青煙，張老三迅速的化為一灘血水，隻剩下一把虎嘯刀，安靜地躺在上麵。
此等喪盡良的事情，徐宥青做起來卻如同普通人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長生門的那群狗崽子應該快回來了吧。”徐宥青找了張尚還完好的凳子坐了下來，然後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這次殺了張老三，消息定然很快就會傳到長生門那裏，你不怕死嗎？”楊冰盯著徐宥青，仍舊沒有絲毫的鬆懈。
徐宥青笑道：“嗬嗬，沒人比我更喜歡活著，永生水被盜，此次我奉師長命與張老三等一眾長生門弟子尋找秦蝶菲，也無非是想安撫一下長生門裏的那兩個老妖怪，好讓他們兩不要像瘋狗一樣將全部責任追究於我毒神穀，如今長生門門派根基受損，氣數將盡，眼下估計正忙著對付無宗和噬元教呢，不會有空理會我的。”
徐宥青深知，長生門裏動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數。既然現在被楊冰等人捷足先登，情勢逆轉，張老三這顆棋子已然無用，隻能殺之以表明自身立場，如此一來，雖然不免有些危險，但接觸秦蝶菲的機會反而更大。
“你尋那秦蝶菲是何用意？”楊冰問道。
“她是我的同期，都是王老先生門下弟子，她擅自下山，偷喝了長生門的永生水，已經嚴重違反了門規，這次尋她當然是受尊師命令，要將她帶回毒神穀治罪。”
徐宥青的眉宇間透著股自信，接著道：“秦蝶菲中了我的攝魂香，除非你們把我帶到她麵前，否則的話憑你們是不可能將她從假死狀態下救醒的，就算是你師傅白眉也辦不到。”
陳羽書再也堅持不了，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掌櫃心疼地看著陳羽書，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隨即打斷道：“夠了夠了，你們倆個不要再聊了，先清理一下行不行，都把人惡心吐了。”
徐宥青訝異道：“老板娘好定力啊，那群店二都不知道跑到哪躲起來了，你竟然還能站在這裏話。”
“你好像忘了什麽事情，外麵那些個嘍囉還沒收拾掉呢，你還不出去解決下？”這次是林慧發話了，是對徐宥青的，言辭中還夾帶著命令的口吻。
隻有陳羽書，弓著身子，頭腦發昏。
徐宥青看向對他發話的少女，少女那雙清澈的眸並未躲閃，而是直視著他。
徐宥青笑問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麵對威脅，林慧神情異常平靜，平靜的不似十六歲，她淡淡地道：“你若是殺了我，楊冰哥哥定然不會放過你，那你剛剛殺的這個人，不就等於白殺了麽？”
徐宥青怔了一怔，心中不免驚歎眼前少女的心性，年紀輕輕，竟能做到如此這般處變不驚，著實可怕。
她似乎跟自己一樣，一樣是聰明人，然而卻好像還有一點不同，
這少女眼中，並沒有“自私”二字存在。
徐宥青想到這裏，緩緩搖頭，尷尬地笑出了聲。
一轉眼，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內向的書生，若不是親眼所見，此刻又有誰能聯想到，眼前這人，片刻前還殘忍毒殺了一名壯漢？
他站起身來，道：“老板娘和這位姑娘大可放心，不用等他們回來一一送死，在下現在就出去把他們盡數收拾掉，就不再給的客棧，更添血腥了。”
徐宥青完，扇子一合，抬步向門外走去。
客棧外，不知何時圍著一大群人，討論個不停，忽然見徐宥青走了出來，麵露惶恐，趕忙散了開來。
一陣吵雜的馬蹄聲傳來，四名長生門弟子出現在了徐宥青眼前，為首的人剛剛下馬施禮，抬頭之後，眼前赫然閃過一道細的白光，隨即他便感受到了比張老三略微輕鬆一些的疼痛，痛苦地緊捂脖子，癱倒在地。
眨眼間，另外三名倒黴的魔教弟子，以同樣姿勢，重重的摔下了馬，帶著滿眼驚恐死去。
徐宥青看都沒看一眼，揚長而去。
待徐宥青離去之後，陳羽書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方才一直緊繃的神經到現在才舒展開來，林慧望著他，掩嘴笑了下。
店二見許久沒有動靜，慢慢地從櫃台底下探出腦袋，瞬間便覺得脊背發涼，目光四下一掃，正巧撞到了掌櫃那張生氣的臉，憨笑一聲，灰頭苦臉地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掌櫃自然不會對他有所責怪，隻是吩咐他收拾那些損壞桌椅以及清洗地上的那灘黑血。
二聞言，登時就被驚的五官移位。
掌櫃有些疲憊，跟楊冰與林慧了一聲，走到後院洗臉去了。
林慧剛想關心一下陳羽書，卻見他著急忙慌的把門給關上了。
“羽書，你關門幹嘛？”林慧問道。
“打烊了打烊了，今不做生意了，楊冰大哥，你什麽時候回去啊？”
楊冰見陳羽書要趕自己走，頓時覺得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一命，誰知這子不僅連句謝謝都沒，甚至轉頭就要趕自己走。
不過念在陳羽書年紀輕輕，自己也不可能計較此事，隻是遲疑了一會兒道：“我等那徐宥青回來再走。”
“啊，他還回來？！”陳羽書聞言渾身一顫。
林慧白了他一眼，嗔道：“豬腦子，人家任務都沒有完成怎麽走啊。”
陳羽書摸了摸後腦勺，思索了一下，恍然道：“任務？你秦蝶菲，給他就是了。”
林慧險些暈倒在地，撫著額頭道：“豬腦子就是豬腦子，爛泥扶不上牆。”
楊冰笑了笑，轉身對林慧拱手道：“今日要不是多虧林慧姑娘幫忙，在下還未必能夠碰見徐宥青。”
林慧莞爾一笑，道：“嘻嘻，我一早就知道羽書身上藏不了秘密的，遲早要被人發現端倪，還好有你在啊楊冰哥哥，日後就請你多多關照啦。”
“多多關照？什麽意思？”話剛完，楊冰內心似乎猜到了一星半點。
性格一向奔放的林慧，此刻竟然有些嬌羞地道：“我想好了，我想拜入太華山門下，成為劍修一派的弟子。”
“不行！”陳羽書突然開口製止。
“為何不行？”林慧有些不解地問道。
陳羽書一下子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話來吞吞吐吐。他剛剛其實隻是下意識的了句不行，內心所想無非就是不想讓林慧跟楊冰長期呆在一塊兒，心裏麵覺得不舒服，但是從嘴裏出來的話卻變成了，
“你去哪都行，就是不許去太華山，更不許去學什麽劍修。”
林慧被陳羽書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氣到了，立馬就跟陳羽書起爭執，這次反而是楊冰有些尷尬了。
“林慧姑娘如此聰慧，如果能入劍修，那必然極好的，不過這還得看我師傅的意思。”楊冰見狀，趕忙插嘴道。
“你師傅為何一直在鎮長那裏啊，為何不來幫忙？”陳羽書聽楊冰提起他師傅，頗具嘲諷意味地道。
林慧想要責罵陳羽書，可轉念一想，又有些期待楊冰的回答。
“這裏不方便，等見了我師傅，他老人家也許就會回答你們了。”陳羽書沒有繼續追問，楊冰就這樣勉強搪塞了過去。
“對了，楊哥哥，你是怎麽認識的那個徐宥青啊，可否來聽聽？”林慧見氣氛古怪，居然問起徐宥青來了。
“這……應該是一年以前，我上毒神穀探望昊蒼的時候，碰巧遇到了他，當時我看他的長得挺斯文的，就和他聊了幾句，但到後來才發現，這個人可怕的很。”
陳羽書和林慧剛才已經見識到了徐宥青的可怕之處，但還是壓不住好奇，聽楊冰繼續講下去。
“一日，我正要去找他，想從他的口中了解一下秦蝶菲這個女人，進門時發現他並不在屋內，就到他的後院看了一下，竟發現他在用活人的身體，栽培毒草。”楊冰回想起當日的那一幕，不由得默默攥緊了拳頭。
陳羽書與林慧臉色驟變，二人自讀書，深知人之生命可貴。
而徐宥青此人，私底下竟可以做出如此傷害理之事，將人的生命當成供自己驅使的道具。
二人如今才深刻意識到，徐宥青可怕之處。
為達目的，他會毫不猶豫的不擇手段。
……
不多時，掌櫃便從後院走了出來。
她見收拾得差不多了，詢問道：“那徐宥青還沒回來啊？”
“娘，你怎麽知道他要回來？”
掌櫃沒好氣道：“廢話，砸了咱家這麽多東西，要是不找他討點銀子，這店還怎麽開？”
“娘，這俗話的好，冤有頭債有主，東西又不是他打壞的，你怎麽好意思開口啊，而且他不是賠了把刀給我們了嗎？”陳羽書方才聽了楊冰的講述，此刻仍心有餘悸，已經不想再多生事端，趕忙勸道。
“就憑一把死人的破刀就想把老娘打發了？想得倒挺美的，反正無論如何他都得賠我這個銀子，我看他打扮的跟個公子爺似的，不會在意這些錢的！”掌櫃嗓門突然大了起來，無巧不成書，她這話剛完，徐宥青就推開了客棧的門。
“是不在意，老板娘，要賠償多少錢，弟概不還口。”
徐宥青在門口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隨後踱步進來，麵含著笑，猶如一位謙謙君子。。
“二十兩。”掌櫃不假思索，獅子大開口。
徐宥青卻毫不在意，微笑著拿出二十兩銀子，隨手丟給了二，然後回過頭來，朝楊冰道：“走吧，帶我去見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