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衝突
“我……我不知道你在些什麽。”
徐姓男子見眼前少年話支支吾吾,眼神飄忽,心中更加確信。
“隻要是毒神穀的人,身上自帶一股獨特的藥香,那是長年累月接觸毒物草藥才會產生的,你一個毛頭子,既不是我毒神穀的人,如何會有?”
徐宥青語氣平淡,低頭把玩手中酒杯,話到最後,他抬眼,眼神驟然綻放出淩厲鋒芒。
陳羽書登時被嚇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啞口無言。
一旁的張老三聞言,兩眼放光,瞬間將腰間的刀抽了出來。
隻見那把刀的刀盤形若虎口,刀身通體純黑,卻黑得有些發亮,上麵還雕刻著華麗的金色花紋,刀首上刻著煞氣外露的兩個大字——虎嘯。
張老三舉著刀在陳羽書麵前比劃了一下,吼了一聲:“喂,子!你最好快給爺出那女人的下落,不然的話……”
陳羽書被這氣勢嚇得連退數步,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倒在地。
掌櫃心想大事不妙,急忙看向林慧與楊冰二人,那林慧還坐在原位,竟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卻是不見楊冰,再一看,楊冰竟如同鬼魅一般赫然立於陳羽書麵前,伸出手掌一按,逐漸把張老三的刀壓了下去。
張老三雖是粗人一個,但也明顯看得出眼前這人來頭不,心中驚疑,麵色凝重地問道:“來者何人?”
徐姓男子看到此人,眉頭一皺,手中搖著的扇子不自覺放緩,隨後笑著道:“原來是太華山的楊冰大俠,真是好久不見啊。”
楊冰看了一眼林慧,對方神態自若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後舉著茶杯,嫣然一笑,遠遠地敬了自己一杯。
他不禁苦笑了一聲,瞥了眼張老三,表情肅穆地對徐姓男子道:“徐宥青,此事與他無關,你要找的人現在在我師傅那裏。”
“楊大俠此番來此,莫非也是為了蝶菲而來?”徐宥青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他看著楊冰,接著問道:“你們為何找她?”
楊冰此刻站著,俯視坐著的徐宥青與張老三二人,自然顯得有些居高臨下,道:“她醫好了本門昊蒼師弟的惡疾,之後我師弟他就平白無故地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門派上下,自然是要找她問個明白。”
徐宥青麵露驚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們懷疑人是她殺的?”
楊冰搖頭道:“尚未知曉。”
徐宥青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略微思索了一下,帶著商量的語氣問道:“既然如此,何不先將人帶給我們處置,後麵再交由你們發落如何?”
楊冰冷哼一聲,麵露不屑道:“你們毒神穀向來不問外事,也不參與江湖中的爭鬥,從來都是一群人躲在深山老林裏抱團取暖,現如今你卻和長生門的人坐在一塊兒,叫我如何信得過你?”
徐宥青聽到此言,十分不悅,臉色逐漸陰森,隨即又展顏一笑,冷靜地道:“她現在應該是處於昏迷的狀態,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何不先讓我將她帶回毒神穀,等到我們這邊事情辦完,自然將她交給你們處置。”
“嗬嗬,如今昊蒼師弟去向成謎,最終的答案就在這個秦蝶菲身上,我和我的師弟們,真的是想他想得苦啊。”楊冰的這句話,似乎聽起來極為感傷,然而他的眼神,卻始終冰冷刺骨。
張老三豈能受得了這氣,用力一拍桌,猛地站起身來,手中鋒芒轉而指向楊冰,衝他威脅道:“姓楊的,老子勸你識相點,先把人交出來,那賊人喝了本門世代守護的異寶,若不將她及時投到爐子裏煉化成丹,到時候怪罪下來,就不怕咱家率領長生門一眾弟子血洗了你們太華山嗎!”
楊冰突然放聲大笑,仿佛聽到了句大的笑話。
長生門被秦蝶菲盜取門派至寶,整個門派上下,一時間就立馬封鎖了這個消息,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個消息不知怎麽就泄露到了無宗和噬元教的那些人的耳朵裏去了,引得長生門頓時人心惶惶,不僅要時刻提防隨時會麵臨的危險,還要分出一部分人力去搜尋秦蝶菲的下落。
而這長生門之所以能興盛不衰,除了用永生水的名頭籠絡人心之外,最主要的,是因為這個門派中有一位煉丹界最頂尖的人物——丹華老祖。
“長生門如今是自身都難保了,你竟還揚言要屠了我們太華山,簡直是癡人夢!對了,前陣子我還聽聞江湖中已經有不少人希望你們趕緊騰出那塊地方,真是悲哀啊,你們呀,就別幹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事情了。”楊冰麵對此二人,之前謙遜、待人和善的他蕩然無存,三寸肉舌化作殺人的利劍,出的話句句誅心。
“他娘的,老子看你是活膩了!”張老三臉色鐵青,粗獷的臉上頓時布滿了猙獰。
張老三再也忍無可忍,嘴笨的他本就崇尚暴力,眨眼間的功夫,施展起一股蠻勁,手中的大刀呼嘯著朝楊冰的腦袋狠狠劈去,看這架勢,是要直接把他劈成兩段。
眼看楊冰就要血濺當場,可最後,這來勢凶猛的一刀竟是徹底撲空。
隻見楊冰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另一張桌麵之上,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張老三。
俗話的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在場吃飯的人立馬放下手中碗筷,撒腿就跑,掌櫃也趕忙跑來拉走了按耐不住興奮的林慧和坐在地上發呆的陳羽書躲在一處角落裏,口中還不忘喊著:“兩位大哥下手輕點,店本生意,經不起折騰啊!”
張老三見一刀落空,內力聚攏於腳底,隨即重重一踏,站立之處,地板瞬間四分五裂,他的身子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騰到半空中,寶刀高舉過頂,口中嘶吼道:“猛虎下山!”
“猛虎下山?我看是貓進窩!”
楊冰還沒罵爽,再度出言諷刺,隨即手上銀光乍現,現出一把通體冒著森冷寒氣的秀氣寶劍,自丹田處凝出幾分內力匯聚於劍刃之上,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迅速往半空中揮舞數次,形成數道劍氣,劍氣轉瞬間凝聚成了道道冰刺向著張老三突了過去。
張老三也不退縮,那驚一刀與那迎麵而來的數道冰刺正麵碰撞。
那冰刺數量不少,張老三無法將其全部抵擋下來,鏘鏘擋下幾道,還是不慎受了些許皮肉傷,但刀勢反而更加迅猛。
“受死吧。”
張老三大吼一聲,那無比凶悍的一刀攜帶著破空之勢劈了下去,楊冰身法何其靈敏,腳尖輕輕一點便閃到了五步之外,令這一刀又是沒砍到人,隻是劈在了楊冰身後的桌椅板凳、茶幾飯碗上,那些個東西隨著掌櫃的心,“哢嚓”一聲碎裂開來。
徐宥青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了楊冰的寶劍上,不禁讚歎道:“易水寒這等刀劍榜排行第十的寶劍,再加上楊冰這一身《太華心經》的內力修為,要對付一把排行僅十七的虎嘯刀,簡直易如反掌。”
張老三見刀刀落空,火冒三丈,他定然不信邪,用力一腳踢起一張凳子朝楊冰砸去,緊接著將丹田裏大半的內力一口氣凝聚於虎嘯刀上。寶刀似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憤怒,忽然發出一聲驚嘯,一頭猛虎閃現於刀鋒之上。
楊冰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三兩招下來,便知曉張老三施展的是江湖中刀譜排行第十三的——霸刀。
此刀法以悍勇和不要命著稱,楊冰清楚不能與之硬碰,於是這次沒有凝聚出冰刺與之相抗,而是將那易水寒豎在眼前,將內力匯入劍身,隻見楊冰的周遭突然寒氣大盛,瞬間憑空凝聚出一道道冰牆抵擋在前,將張老三的刀給擋了下來。
徐宥青驚歎道:“好一招凝冰成牆!”
此刻徐宥青心中斷定,張老三絕非楊冰敵手,原因正是張老三的霸刀雖然威力巨大,但也需砍得到人才能發揮效果。
楊冰的身法輕盈,招式又都是以防守為主,若是修為低於張老三的人,一味的防守張老三也許很快就能將之擊破,然而楊冰的修為比起張老三來顯然是有過而無不及,再戰下去,待到霸刀刀勢減退,就是楊冰宣告勝利的時候。
林慧忽地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陳羽書心生醋意,瞥了她一眼,憤憤道:“楊冰還未贏,你笑個甚?”
林慧並未與陳羽書做口舌之爭,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楊冰身上,深信不疑地道:“再等等,快贏了。”
果真如同林慧所言,楊冰數次巧妙的化解或是避開了張老三凶猛的攻勢,甚至還不斷出言嘲諷,那張老三被氣的麵紅耳赤,又見霸刀施展不開,刀勢屢屢受阻,他一下子惱羞成怒,顧不得什麽公平對決,對一旁冷眼旁觀的徐宥青喊道:“徐老弟,愣著幹啥,還不快幫忙!”
徐宥青是毒神穀的人,表麵看起來好像是跟張老三一夥的,但其實是為了那秦蝶菲才暫時與之為伍,一直以來他都在用好話麻痹著張老三,甚至拉下臉來親切稱他為“張三哥”,然而毒神穀其實並不屬於邪道,更不屬於正道。
毒神穀憑著“毒百人救十人”的這一處世原則,百年來在江湖中都是一直受人敬畏的存在,畢竟毒與藥相依,毒神穀救人的本事也是一絕,而江湖中又有幾人能夠保證一生都不生病的?所以一直以來,幾乎沒人會傻到主動挑釁毒神穀。
楊冰見張老三如此的不要臉,眼中輕蔑意味更甚。
但脖子與後背處,隱隱開始凝聚出寒氣飄蕩,心中卻是不由得更加謹慎。
徐宥青遲疑了一會兒,麵露難色道:“張三哥,這恐怕不妥吧。”
“哈哈哈,魔教妖人果真是可笑之極啊,技不如人就算了,竟然還如此厚臉皮。”楊冰隻覺得張老三的這副嘴臉實在好笑,忍不住再度開口嘲笑。
“徐老弟,若是今日不把這子製服咯,等到我門中那兩位長老怪罪下來,恐怕兄弟你也難辭其咎吧。”張老三氣急敗壞,竟然威脅起徐宥青來了。
徐宥青歎息一聲,將手中折扇一合,收入懷中。
“也罷,那弟就出手吧。”
張老三頓時喜形於色,楊冰雖然口氣狂妄,但當下也不得不凝神戒備,寒氣再盛。
張老三卯足了勁,虎嘯刀高舉過頂,一躍而起,口中嘶吼道:“惡虎撲食!”
楊冰正欲防守,那張老三突然毫無預兆的應聲倒地,眼神中充滿了驚恐,難以置信地望向徐宥青。
“為什麽要……背叛我!”
張老三脖頸上陡然出現了一根細長的銀針,而徐宥青的手指還停在半空之中。
在場眾人看到眼前這一幕,登時目瞪口呆。
徐宥青如同一條冷血毒蛇,眼神竟比起楊冰手中的易水寒,更為冰冷。
“三哥,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戰你早晚是輸,若是死在正道人手裏,怕是有辱你一世英名,就隻好由弟代為效勞了。”。
徐宥青踱步到張老三身旁,俯下身來,低聲道:“對了,弟忘了告訴你……弟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我!”
最後的那句話裏,隻有純粹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