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此物最相思
“最後一句是:此物最相思。真是個笨秀才!”六娘吐吐舌頭,蹦跳著回屋。
翌日。
私塾。
陣陣讀書聲傳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紅豆生南國……”
私塾先生看著搖頭晃腦認真背誦的學生們欣慰的點零頭。
隻有一個坐在窗邊的學生,耳朵紅紅,聽著這首《相思》望著窗外,思考著什麽。
“桐兒,你怎麽不背誦詩詞呢?”私塾先生嚴厲的聲音響起。
“啊,先生,我……我……”原來正是昨日送相思豆給六娘的桐兒。
“把手心伸出來……”
“哈哈哈……”
先生嚴厲的拿出戒尺,在其他學生的笑聲中打了桐兒的手心。
下學後。
男童背著書包從六娘家門前經過。
“吱!呀!”
“秀才,你過來。”六娘俏皮的。
“哎!”桐兒期期艾艾的來到門口,手背在身後。
“你看這是什麽?”六娘端出一碗紅紅的粥。
“啊,紅豆粥!”桐兒情不自禁伸出手來去端。
“哎呀!”桐兒忘了自己手上被先生打了戒尺,一端碗觸碰到了傷口。
“笨秀才,你不好好學習,你被先生打了?”六娘擔憂的問。
“嗯……”桐兒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道。
“來,張嘴,啊……”六娘挖起一勺紅豆粥,紅紅的豆子煞是好看。
“啊,好燙!”桐兒傻傻的張嘴,直到滾燙的粥到嘴裏,才感知到。
“哈哈,真是個笨秀才。”六娘捂嘴偷笑。
桐兒呆呆的看著六娘的笑臉。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兩無猜疑,暗中生情意。
一晃幾年過去了。
六娘已從童真女童,成長為窈窕淑女。
柳眉含俏,眼波似水,真真是是標準的美人兒。
春雨瀝瀝。
“六娘,慢點。”奶媽撐著油紙傘,扶著六娘跨過門檻。一邊也不忘提醒著六娘的一言一校
成長賦予了一個人成熟和美貌,同時帶走了她的自由自在和灑脫。
“好的,我知道了。”六娘明顯還是年幼活潑的性子,但此時也不得不跺起步來,努力做這個年紀該有的淑女狀。
因為如果不做些表麵功夫,回家奶娘告狀,自己就會被剝奪很長時間的出門權,那樣,就見不到……
“哎,快看快看,那就是六娘呀!”
“的確生麗質。此女隻應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呀!”
六娘剛出門沒兩步,兩個剛下學的書生路過,看見六娘,不由駐足打望。
是悄聲,但是也被六娘聽到了。
六娘假裝害羞拿起帕子遮住臉龐,實際上則是掩蓋著自己不淑女的撇嘴動作。
街上像時候一樣繁華,行人熙熙攘攘,沿街叫賣聲不絕於耳。而六娘的心思卻明顯不在於此。
直到人群中出現了一個打著紅色油紙傘,抱著書本迎麵走來的少年。
“哎……”六娘抑製不住的驚喜,想要招手打個招呼。
“嗯哼!”六娘耳邊旁邊奶娘重重的提示。
六娘隻得放下想要打招呼的手,低下頭慢慢走著。
而這迎麵而來的,身姿挺拔,氣質軒然的少年,正是長大後的王初桐。
初桐乍一見六娘,心裏頓時生出十二分歡喜。
初桐腳步加快,想要和月餘未見出落得更加美麗的六娘打個招呼。誰知剛才還歡喜的六娘,已經低下眉頭垂下了眼,不再看自己。
初桐心下失望,卻也知道是禮教所致,是以走過六娘身旁時,看似漫不經心……
交肩而過。
初桐轉頭,而六娘則欲回頭而又止……
這纏綿的情絲在這纏綿的春雨中發酵出美好而酸澀的味道。
踏著水花歸來,六娘依依不舍,不願回到家中庭院。
“等等。”
六娘驚喜回頭,卻發現是一位母親在追著自己調皮的孩子。
跺了跺腳,六娘皺著眉頭。
沒等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連這杏花雨也好似涼了起來似得。
南方就是多雨,仿佛要撒盡幹旱的冬季儲存下來存貨不罷休一般。
初桐被窗外傳來的熱鬧之聲驚醒,揉著惺忪的雙眼,又是一個抱書伏案而眠的夜晚過去了。
猛然想起什麽,顧不得被風翻動的書本,初桐急促的跑下閣樓,來到六娘家門前。
這裏早已被看熱鬧的人群圍得疏泄不通,還有吵嚷著要喜糖的頑童到處吆喝著……
“這真是郎才女貌,作之合呀!”
“是呀是呀!”
“嘖嘖,這聘禮可真是多呀!”
“可不是麽,你看又抬過來了……”
街坊鄰居看著熱鬧,吃著果子,嘴裏嘮著。
初桐看著一擔擔裹著紅色綢緞的聘禮被抬進了六娘的家,不由驚慌失措,在雨中奔跑起來……
他不信,他不信……他還沒有中了狀元,八抬大轎……
“哎,你這後生!”慌亂中撞到了街坊,也顧不得道歉……
來到留下無數次歡聲笑語和依依不舍的地方,初桐想要扣響門環,而又遲疑的放下手。
見麵了又能些什麽,自己何德何能才能讓六娘嫁給自己這個窮秀才……
百無一用,百無一用……是書生……
倚著門框,痛哭失聲……
閨房。
六娘手在繡著錦帕,心神卻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哎呀!”
一不留神,指尖一痛,竟是紮破了指尖,一滴血滴在錦帕上繡著的紅豆莢裏,染紅了一顆紅豆……
聽著外邊的喜悅的鑼鼓聲,六娘的心卻如這指尖,麻木,卻生生的疼。
不知是心痛,還是指尖痛,一顆顆淚珠順著臉龐滴在錦帕上……
橫也是絲豎也是絲,紅豆錦帕為誰織?
初桐聽著院內傳來一聲深深的歎息聲,哭聲更生悲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聘著為妻,私奔為妾。
一對有情人,隔著一扇門,各自哭成淚人。
憾哉!憾哉!
到了六娘成親的日子,街上是熱鬧的敲敲打打。
騎在馬上的新郎看起來並不英俊瀟灑,喜氣洋洋;坐在八抬大轎內的新娘本該歡喜,卻見有淚珠潸然灑在喜慶的霞帔上。
渡口。
“桐兒,路上心!”王母殷殷的叮囑著要進京趕考的初桐。
“好的,娘。爹,還有大家,都要照顧好自己啊。我走了。”
初桐無悲無喜,舉著那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船開了,初桐揮著一方錦帕和眾壤別,隻見那一方錦帕上,鮮紅的紅豆那麽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