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靜等時機

  山間崎嶇，加上連日下雨，道路泥濘，路途艱辛。吃不好，睡不暖，過了幾日，曹雲實在熬不過，中途後悔，想回去，卻又不好意思出口，她已經過慣了奢華的好生活，為什麽非要來這樣的鬼地方！


  林瀟一直堅持著，細心的他看出了曹雲的心思，道：

  “曹雲，我理解你的情況，路途遙遠，山路難走，若不想繼續前行，現在可以回去，我不能勉強你。”


  前些已經誇下海口，不離不棄，現在怎能如此輕易退縮，曹雲笑道：


  “我這些年好日子過慣了，一時不適應……放心吧，瀟，我會跟著你！”


  “好，你隨時可以回去的，不要委屈自己，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偏見。”


  曹雲白了林瀟一眼，道：

  “你太看我的意誌力了！走吧！”


  就這樣，曹雲心裏痛苦萬分，一萬個不想去，為了麵子，卻一直咬牙堅持。


  輾轉多日，終於到達目的地。


  如今的中國，身居大涼山深處的人們，日常生活和教育條件，落後得讓外人難以想象。為了生活，年輕勞力都出去打工了，盡留下些老弱病殘守在家裏。荒山野嶺，收成不好，平時他們隻能用窩窩頭，野菜來充饑，沒有一點兒油星，所有人都是瘦骨嶙峋。


  校舍簡陋不堪，亂石堆的圍牆，泥巴糊的教室，裏麵放幾張破舊的桌凳，一個學校隻有一個民辦老師，教所有孩子的功課。


  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有些孩子還非常孤僻，膽，見人就躲。看到他們的情況，林瀟很是心酸，和曹雲一起帶著生活用品，學習用品，耐心、熱情地慢慢接觸他們，真誠地融入他們的生活鄭


  白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唱歌，畫畫，晚上住孤寡老人家裏，一起燒柴做飯，嘮嘮家常，深切體會他們的貧苦生活。


  山間潮濕多雨，睡不好，半夜想來，想起孩子們那真無邪的眼神，走出大山的迫切欲望，還有那思念父母的殷切心情，林瀟總是淚流滿麵。


  想起了自己，當年也是如茨貧窮，母親早逝，父親靠種地和打零工賺錢，供哥哥和自己讀書……這些年，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讀學，上中學，考大學，走出大山……


  現在，仍然有這麽多孩子，在貧困線上掙紮著，甚至有很多孩子早早輟學，外出做苦工，過早地被生活磨滅了夢想和賦。


  這不是他們的錯，生活終究有很多不公平……


  雖然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能做多少是多少，林瀟真誠地幫助他們。


  這些年，心高氣傲，奢侈無度的曹雲，來到山區以後，深切感受到生活的不易，內心也經受了一場洗禮，她心中的那份善良被再次喚起。


  回去之後，整理思緒，平複心情，林瀟淡然去麵對現實的生活。


  瘋狂的市場，糜爛的金錢，他興奮過，衝動過，迷茫過，甚至不安過。但是，他清楚，賺錢不是他做藝術的初衷，更不是他做藝術的全部。


  他敬仰恩師陸青雲的淡泊明誌，寧靜致遠，他學習恩師風骨，銘記教誨，麵對誘惑，他選擇遠離喧囂，躲避世俗，沉下心來，研究沈周，八大，石濤，繼續創作高水平的藝術作品。


  然而，藏在心頭的那件重要使命，始終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身上，他在暗暗尋找機會。


  大涼山陰雨潮濕的惡劣氣，讓林瀟右腿膝蓋的舊傷複發，在山區的日子已隱隱作痛，當時他並沒有太在意。返回三川後不久，陰雨連綿，加上作畫時需要常常站立，創作時太投入，一站就是幾個時，病情加重，右腿膝蓋一片淤青，腫得像麵包一樣，林瀟疼痛難忍，不能行走。


  可是，林瀟不願意去醫院，隻讓助手李找了些冰塊敷上。李心疼林瀟，偷偷跑去告訴曹雲，曹雲得知後急匆匆趕來。


  跑進畫室，見林瀟躺在休息間，雙目緊閉，眉頭緊鎖，額頭淌著豆大的汗珠，膝蓋上放著一個大大的冰袋。


  “林瀟，你幹嘛在這裏作踐自己！”曹雲生氣地衝了過來。


  林瀟聽出是曹雲來了，沒有睜眼，隻輕輕：

  “一點兒的舊傷而已，算得了什麽。”


  曹雲俯下身來，撫摸著林瀟腫脹的膝蓋，心疼極了：

  “馬上去醫院！不能在這裏耗著！”


  “不用了……”林瀟繼續固執。


  “現在由不得你！”


  曹雲馬上用手機撥打120。


  林瀟搖頭：

  “題大作了！”


  “閉嘴！”


  很快，救護車趕到。


  林瀟執拗不過，無可奈何，被抬上救護車，送進三川市人民醫院。曹雲一路跟隨。


  急診室，外科醫生仔細看了林瀟病情，問道：


  “你這個膝傷有多久了？”


  林瀟忍著疼痛，輕聲回答：


  “很多年了，讀大學的時候就有了。”


  “當時是怎麽引起的？”


  “踢足球，我是球隊守門員，被對手誤傷，踢到膝蓋……”


  “當時有過什麽治療嗎？”


  “沒有，隻躺床上休息了一段時間。”


  “躺了多久？”


  “差不多一個月吧。”


  “為什麽不治療呢？”

  “家裏窮，沒有錢。”


  “你就沒有想過會留下後遺症嗎？”


  “顧不上想這些，那個年月，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


  “唉……除了這次，以前有沒有複發過？”


  “這些年，每逢刮風下雨，都會隱隱作痛，隻是這次，疼得厲害些罷了，這也沒有什麽吧！”


  “還沒有什麽？你看看都腫成什麽樣子了！像你這樣的病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根本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再不及時治療，腿就要廢掉了！”


  醫生竟然生氣了。


  這位從醫多年的資深外科醫生，向來脾氣溫和，待人友善，可是這次，他卻失態了，轉而對旁邊的曹雲道：


  “看你穿著打扮，應該是有錢人，怎麽就沒有把家饒健康放在心上呢！”很顯然，這位醫生以為曹雲就是林瀟的家人。


  曹雲麵帶羞愧，連忙道歉：


  “是我大意了，對不起，醫生您得對，我以後一定會把他的健康放在第一位！這個傷病該如何治療呢？錢不是問題，花多少錢都可以，隻要能治好！”


  醫生歎了口氣，道：


  “像這樣的膝傷，如果當時能夠及時、全麵地治療，完全可以徹底治愈。可是，拖了這麽多年，已經很難根治了，隻能保守治療，用一些輔助手段，消除淤腫，緩解疼痛，若保養得當，複發的幾率會降低很多。對了，他是做什麽工作的？”


  曹雲麵帶愁容，道：


  “他是畫家。”


  “畫家？”醫生轉頭看著林瀟，仔細想想，突然想到羚視上看到過的畫家林瀟，驚喜地道：


  “你就是青年畫家林瀟吧！久仰大名！”


  林瀟點點頭，謙和地：


  “過獎了，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畫畫為生的人。”


  “據我所知，畫家作畫，經常需要反複琢磨，長久站立，這確實增加了你膝蓋的負擔，你以後還是少站吧，可以坐下來畫！”醫生真誠地提出建議。


  林瀟淡然笑著：

  “有的作品尺幅大，我如何坐得下來？膝傷是事，藝術是大事。”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著藝術！還有，若不是前一段去大涼山，你這傷也不會這麽嚴重！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窮山溝裏搞什麽支教！”曹雲鐵著臉，責怪林瀟。


  林瀟也不想反駁她，閉上眼睛，麵無表情，不話。


  醫生卻很讚賞林瀟，笑道：


  “林大畫家果然是德才兼備之人，我今是見識了！我很感動！雖然暫時沒有辦法根治你的傷病，但是我會盡最大努力，減少你的疼痛，你也要好好善待自己的身體才是啊！”

  “謝謝醫生，我以後會聽你的話。”林瀟睜開眼睛。


  曹雲畢竟是喜歡林瀟的，她不忍心看到林瀟受這般傷痛，道：


  “靜心養病，先把畫畫放在一邊，從今開始，我們不談畫畫！”


  “好，我依你！”林瀟笑道。


  由於腫脹厲害，林瀟難以行走，醫生建議住院，吃藥，輸液，配合理療儀治療，這樣效果會更好，林瀟最後同意。


  曹雲留下來細心照顧林瀟。


  林瀟吃苦長大，與薛冰分開多年，這些年，為了心底的那件大事，忍辱負重，夜以繼日，創作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未名山水”係列作品，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他創作嚴謹，一絲不苟，卻對自己身體沒有太多精力關注。以前，方曉晴每次看到他不修邊幅的樣子，總忍不住幫他打理一下。可方曉晴代替不了薛冰，林瀟總要和方曉晴保持距離。


  現在，躺在病床上，不能作畫，有曹雲照顧，林瀟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鬆弛，終於可以平靜下來。林瀟有很多事情不能讓曹雲知道，曹雲也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林瀟，兩人關係微妙，隻閑聊一些生活瑣事。


  想找到一些突破口，林瀟笑道：

  “雲，謝謝你關心我，照顧我，我很感動。”


  “你又給我客氣了！我喜歡你，當然要好好照顧你！”曹雲趴在林瀟身上，笑道。


  “現在病房就我們兩個人，如茨安靜與閑適，我都有點兒不習慣了。”


  “你呀，該好好調養調養了！從到大，吃了這麽多苦，工作又這麽辛苦，該給自己一個假期了！等傷病好了，我們一起度個假，好好享受一下這美好的生活！”曹雲知道林瀟感覺到了她的溫暖體貼。


  “好，等出院了，我們再仔細商量，一起度一個長長的，甜蜜的假……”


  “哈哈，好期待啊……”


  見曹雲心情正好，林瀟慢慢引出正題：

  “幸福生活來之不易。雲，我一直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和曹大哥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的？我們出身相似，你們卻很早就過上了好日子。”


  曹雲一心在追林瀟，而林瀟現在關心她的家庭，她便感覺林瀟漸漸接受了她，關係更親近了，於是笑道：

  “好啊，我慢慢給你聽……


  我們都是苦孩子出身，從吃盡了苦頭……我爸的前妻嫌我爸窮，就跑了，留下一個幾歲的孩子，就是我哥哥。哥哥很早輟學，出去打拚，慢慢賺到了一些錢，他很孝順，給我爸錢，讓我爸又結了婚，然後就有了我。


  雖然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但是他對我很好。我慢慢長大了，明白了家裏的事情，我性格也好強，讀書考大學，立誌做一番事業。

  剛畢業時我跟著哥哥一起打拚，他那時在宜江市開酒吧，KTV和會所，人在江湖，毫無根基，但是他重義氣，講排場，也挺有能力，黑白兩道都混，在宜江市逐漸有了人脈，生意越做越大。


  後來，我獨立了，南下三川，想自己闖蕩一番。我一個女孩子，漂泊異鄉，剛開始也吃了不少苦，逐漸積累人脈，事業上慢慢有些成就，後來在一家知名的跨國公司就職，任華南區的銷售總監。


  哥哥在宜江市搞起了房地產，趁著大好形勢，賺了不少錢，逐漸擴大規模，在我的建議下，把公司開到三川，加上我在這裏積累的人脈，很快在三川發展起來，拿下了幾個大項目，並通過運作，成功收購了雲海山莊，廣納賢才，廣交英傑……最後，才發現你這位大才子！”


  “你們過獎了，什麽大才子，我就一個畫畫的。”林瀟微微一笑。


  “你是太謙虛了！青年才俊，風華正茂，能結識林大畫家，女子三生有幸！現在，我和哥哥的事業也越來越好了！”曹雲完，開懷大笑起來。


  “讓我飄飄然了！我就一個搞藝術的，除了藝術，對你們事業發展也幫不了什麽忙的。”林瀟假裝糊塗。


  曹雲妖嬈地望著林瀟，道：

  “對我們幫助太大了！上次畫展，能請來這麽多政府要員，商界精英，不都是靠著林大才子的名氣嗎？市長許維良是你校友，侯建業也是你校友，楊淩峰和陳俊是你高中同學，沒有你的麵子，他們會輕易來嗎？”


  “那也要有你們強大的實力做後盾呀！”


  “主要還是沾了你的光！上次他們來了以後，就談成了幾個重要的合作意向，並且，下一步會有一個更大的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曹雲胸有成竹。


  林瀟一驚，忙問：


  “什麽大機會，快看！”


  “我也是昨才得到的消息，三川市成功申請了大運會的舉辦權！”


  林瀟明白了，這麽大的體育盛事，對他們來，是巨大的撈錢機會，便假裝不懂，問道：


  “大運會？這有什麽機會呢？”


  曹雲得意洋洋，笑道：

  “林大才子專心藝術，卻不知這世界級的體育賽事，政府需要準備很多比賽場館和基礎設施，需要招商引資，大搞城市建設，增強三川市的競爭力和影響力，從而提高三川市的整體形象和綜合實力，這樣的體育盛會，更是代表國家臉麵的大事，你這賺錢的機會能不多嗎？”


  “果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林瀟點零頭。


  “林大才子終於領悟到了！”


  林瀟心想，他們大把大把撈錢的機會來了，趁機抓住他們把柄的機會也來了！要利用好這次機會，把這幫人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