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幕言離開,慕槿歌是知道的,她緩緩睜開雙眸望了眼被關上的門,遂有收回目光,這一次她沒有關燈,微弱的光線,足以讓她看清一切,自然也看到了距離她不遠的烤雞。


  無意識的咽著口水,一雙眼更是聚焦在了上麵。


  將目光全都落在烤雞身上的慕槿歌不可能注意那閃爍著的微弱紅光。


  慕槿歌不知,在這見看似不起眼的地下室,一共裝了六個監控,而每一個監控都對準了她,似要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而此刻,出去後的幕言就站在監控前,看著她那麽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烤雞,手中握著酒杯,鮮紅的液體似地下室裏那人的血,幕言置於唇邊時,就連自己的血液也一並跟著沸騰。


  她就是要折磨得她不成人形,喪失尊嚴的在她麵前苟延殘喘。


  饑餓戰勝尊嚴,或者說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戰勝了一切。


  對幕言的話不是危言聳聽。


  她不清楚一個正常健康的人可以忍受幾天饑餓和饑渴,但她快到極限。


  她知道她必須吃東西,就算那食物是用她自尊來換。


  身體側傾,沒有緩衝的倒在地上,雙手反綁多日,早已經麻木,雙腳亦是。


  不能自然行走,可以她怕是也沒力氣,所以蜷縮在地,匍匐前行。


  可饒是這樣也苦難無比,隻因胸口的傷在一日日加劇。


  幾乎是在她利用身體挪動前行時傷口的傷便裂開了,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肌膚滑下。


  她無視,任由疼痛讓她變得清醒,可眼前卻漸漸模糊,一點點距離她用了比常人不知多多少倍的力氣和時間,烤雞分明近在咫尺,於她來說卻猶如天涯。


  緊緊的盯著,一點點靠近,隻要再前進一點,嘴唇邊可以咬到……


  嘴角終於有花朵盛開,但這花卻來不及完全綻放,便被暴雨摧毀。


  暴雨是黑暗,腦子空白,最後的記憶停格在到了嘴邊的烤雞上,迎接她的不是填飽饑餓,而是昏迷……


  隔著屏幕,看著一動不動的慕槿歌,幕言無聲勾唇,姿態優雅的晃動著手中酒杯,高傲的睥睨著。


  ……


  第四天,慕槿歌是在刺痛下醒來,眼皮太沉重,幾度想要睜開眼卻無法如願,她感覺得到有人在她手背上尋找什麽,一下兩下一連好幾下,到後麵她都適應了那樣的尖銳痛楚,卻感覺有冰涼的液體從刺痛的地方慢慢的流進身體各處。


  遊走沙漠的人,又怎會放過綠洲。


  當嘴角也有濕潤感傳來,慕槿歌近乎貪婪的想要汲取更多。


  可就在她有所反應後,那杯水卻被慕言無情挪開。


  見她醒來,隨手就將杯子扔到地上,一身素淨白衣站在她麵前,分明那麽幹淨的顏色,在她身上卻是那樣的肮髒。


  緩緩睜開眼眸,先是看了眼刺痛的右手,靜脈注射,不為救她,隻為留下她這條命,隻因她還沒玩夠。


  慕槿歌也不曾掙脫,因為她清楚她有多需要。


  她躺在地上,直視她奚落的眸,沒有粉嫩,平靜的仿佛已經做好奔赴死亡的準備。


  “簽下它,我就讓你喝水吃飯,怎麽樣?”


  四天時間,幕言耐心也快用盡。似也瞧出她也到了極限,不遠處擺放著一桌子的食物與飲料。

  慕槿歌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是沒有渴望,但她不動,喉嚨雖有那淺淺一口水的滋潤,可也不足以讓幹涸已久的嗓子正常說話。


  稍稍扯動聲帶就是鑽心的疼。


  舌尖輕撩,入嘴的隻有鐵鏽味。


  那是鮮血從裂開的傷口處溢出。


  她現在沒有力氣,就連抬下手指都變得吃力。


  索性不說,隻是轉動眼睛,看了看,隨後挪開。


  慕槿歌不餓不渴,隻是輸液讓她清醒過來卻又好像陷入另一出夢裏,夢裏有慬琛,他緩緩向她走來,嘴角是她熟悉的弧度,溫柔寵溺。


  她走不動了,所以坐在原地,等他靠近。


  他曾說,他們的愛情她走了太多步,所以以後她隻需要走一步,剩下的全都由他走。


  可是今天,他再動,但太慢,分明離得那麽近,卻始終無法牽住他的手。


  她很早就伸出手,可他走近卻怎麽都不握著她的手。


  他微笑著看著她,可她知道他生氣了,氣她的不說,氣她的隱瞞,氣她丟下了他!

  所以……他也不要她了嗎?


  有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分明睜著眼睛,可在慕言看來,她們處於兩個世界裏。


  被無視,慕言心底自是有怒火,手中文件已經被捏得變形,不是不可以強行摁下指印,隻是……


  目光狠狠的落在她蜷縮的十指上,無人看到的指腹,十根手指都是傷,無一完整。


  強行按押的結果,無非也是不具法律效果,她要的是萬無一失,不然她的兒子女兒何以贏過霍慬琛。


  慕言再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這個女人遠比她所認為的還可以對自己心狠。


  不過,沒關係……


  她倒要看看她還可以堅持幾天?


  人總會奔潰的時候。


  然,慕言沒能等來慕槿歌奔潰,卻等來了奔潰的周偉明。


  從地下室出來,看著跌跌撞撞進來的人,慕言眉眼微沉,還未說話,就被周偉明抱了個滿懷。


  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她生生勒進骨頭裏。


  如今的慕言,並不喜與人太親近,舊事重提,讓她對與人親密充滿厭惡,尤其是異常接觸尤為抗拒。


  但她並未推開周偉明,隻因這個男人說,“阿言,”一聲哽咽,仿佛抽調了所有的希望,“死了……小海……死了!”


  陷入痛苦的周偉明不曾看到,猝然聽到這個消息後的慕言陡然僵硬了五官,眼底快速的掠過什麽,但轉瞬即逝,無從捕捉。


  隨後,她溫柔的安撫著近乎奔潰的周偉明。


  如若說,周偉明這輩子唯一覺得虧欠的人想要彌補的人,那便是陶兮和他們的兒子周海。


  與陶兮離婚,陶兮拒絕了周偉明所有物質上的補償,後來他出事,他許多資產被充公,但沒人知道早在周海出生開始,周偉明就以陶兮的名義在瑞士銀行開兩個賬戶,每年定期存入一筆不菲資金,二十多年過去,其數額不可估量。


  這事就連陶兮和周海都不知道,因為是他拜托她去辦的。


  隻因,要隔絕於他的關係,也是以防萬一。


  這個萬一自是他出事,而他的提前預防的這個決定很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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