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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卻在燈火闌珊處

  第五章:卻在燈火闌珊處


  柳長青曾經問過李治,

  沈清泉哪裏好,值得他如此念念難忘。


  李治若有所思的講:

  那人很多,聲音很嘈雜,她眼睛很大,坐在那裏不話。


  我很慌,聽見了自己心跳,卻害怕被她覺察到。


  柳長青大概明白,那便是在情竇初開遇見你。


  於是,也便不再想法勸李治。


  就像是一段經典的對話: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


  或許,隻要心中蹦蹦跳跳的鹿一頭撞了,那便是愛了。


  ……


  ……


  吳子江繼續不停的講海釣的驚心動魄。


  柳長青靜坐著聽吳子江精心細描的海釣,他認為吳子江講得很好。


  東方恒與沈清泉親密的喝著酒,東方恒不時的向李治嘲笑。


  李治盯著沈清泉看,眼眸中一往情深……


  ……


  ……


  七樓堂間,


  才子佳人落座完畢,八人一桌,共九桌。


  有一些意外的是,柳長青他們那桌隻有五人。


  望海樓的二們忙活著上酒菜與時鮮瓜果,七樓單設的舞台上,有清倌大家鶯鶯怨怨的唱著時興調。


  場中談笑過半,互為熟念。


  這時,一位士子把酒起立,向四方行禮之後道:


  如此濫酒,易醉且缺味。


  在下大江龔宏之,今日不才,做一回推令官,諸位來一場行酒令否?

  行酒令是讀書人之間酒會上的一種娛樂遊戲。


  世家大族與民間都極為推崇行酒令,因其娛樂而不失禮,又緊跟讀書人的風尚。


  宏之且發令唄,莫讓我等久等了呢。


  有士子表示支持,發聲道。


  最近時興一種猜點數的令,卻不適合今晚的我們,我等來一場組隊即興詩令,發令者出題,按桌組隊答令。


  沒異議我等便不費好時光開始了呢,龔宏之再次行禮道。


  我出一成語,請青州府同學答令。


  龔宏之他們一座之後,恰巧是柳長青他們青州府。


  大江府是青州文風大府,不僅冠學青州,在整個聖國而言,大江都是文名昌盛。


  大江多才子的法,必然是有原由的。


  吳子江起先以為要玩猜點令,興奮勁兒剛起,這得了失望果吃,難免有些不快意,於是提高聲調大呼:


  大江且來之,我青州府帝城吳子江接令。


  好,子江同學聽令:


  《春花秋月》


  龔宏之豪情放縱起來,大聲道。


  吳子江與龔宏之的豪情放縱,瞬間將席間氣氛點燃,於是有一些不羈放縱的士子敲碟打碗,如戰爭擂鼓一般。


  吳子江拿起酒杯,四步成詩,雖極為出彩,卻不得大江眾才子認可。


  近來青州府詞闋風盛,我等仰慕許久,卻不想子江同學以詩答令。


  大江府桌上一名大江士子酸道。

  吳子江頓在當場,有些難堪。


  柳長青與李治對視一眼,皆眉頭一皺,顯然都看出對方動機不純。


  你來還是我來,李治對柳長青聲詢問道。


  柳長青拿起酒杯對大江那桌示意,自飲一杯後淡淡的道:


  青州府柳長生接詞令,

  《虞美人·春花秋月》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樓昨夜又東風,故園不堪回首月明中。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摘自:李煜《虞美人》,稍修改)

  一字一句慢慢唱完,詞罷

  柳長青平靜的坐下,似要深藏功與名。


  李治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奏的敲打著,在心裏將詞默念了一遍。


  東方恒蹙眉看了一眼柳長青,然後有所思的望著自己的酒杯。


  吳子江先是癡,回味了一下詞意,覺得挺應景,於是便放縱的笑起來,顯然沒有被之前的尷尬影響。


  大江府眾士子桌,幾人反複推敲詞後,臉色難看。


  先時嘲諷吳子江那名士子憤怒的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不作聲。


  龔宏之將酒杯舉起,對著柳長青一飲而盡後道,好詞,好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


  堂間眾人在柳長青念出第一句的時候,便靜聲聆聽,有所期待。


  隨著柳長青逐字逐句的念完


  熱鬧的氣氛,被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終結了。


  行酒令雖然繼續進行,卻沒有士子有再持才自傲的想法,幾輪之後氣氛才又有所回複。


  一場行酒令讓眾人明白,文無第一,下驕雲雲。


  同時,青州各府對青州首府青州府的才子有所了解,了解之後便有了敬畏。


  吳子江之詩,如狂浪卷卷。


  柳長青的詞,高深且變化莫測。


  李治詩詞皆人上人,賦更是技壓群雄。


  東方恒,人間怪才!


  ……


  ……


  七樓發生的一切,以極快的速度下樓,很快便傳到了望海樓之外。


  好一首虞美人,大漲我青州府士子臉麵,諸位同學,我等去樓外等我們青州府驕可好。


  六樓往下,青州府的士子們士氣高漲,雖然沒能上去七樓,可七樓上青州府同學如此出彩,讓他們亦是與之同榮。


  而文名聖國的大江府士子,都像是吃了黃連一般,苦從中來!


  也有大江士子不滿的道,上七樓的大江士子不代表大江,話雖出了口,可回應的卻了了無幾。


  待眾人出了望海樓,見人山人海的各類人擠在才子公榜處齊聲誦讀,才知道原來青州府還有兩篇可以流傳千古的詞作。


  大江眾人亦是為人生若隻如初見而動容,青州府李治,果然名不虛傳。


  而一些上了年紀重考的士子則道:知我者,唯柳長青也!

  ……


  ……


  老許,我青州這一屆士子怎樣?老人東方寧笑嗬嗬的道,顯然他覺得臉麵有光。


  被叫做老許的老人淡定的將棋子落下,道:

  此間少年,一百年不遇,人族之幸!

  東方寧聽後,笑容收斂,露出了難得的鄭重。


  哈哈哈,我又贏了一步,老人老許起身笑道。


  ……


  ……


  柳長青等人出了望海樓,被青州府士子圍在一起,相互行禮報出名字,感謝柳長青等人維護了青州府學子的尊嚴。


  李治與吳子江更是被學子們舉了起來,柳長青大概是因為身體單薄,臉色蒼白,被眾人以貌取人忽視了。


  東方恒向柳長青行了一禮聲問道:那故園在何處?

  柳長青一楞,還了禮,在李家清園。


  沈海泉臉色一變,泛起了紅雲,顯然她知道李治為她建了一座園林。


  難道,那李白癡還能一江春水向東流否?東方恒對沈清泉笑道。


  至此,柳長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而沈海泉望著被眾人高舉的李治,語調頗為嬌氣的微紅著臉:


  他就是個呆子,不解女兒家風情。


  她聲音很好聽,隻是他卻聽不見!


  ……


  ……


  與眾人幾番寒暄之後,五人再次走在一起。


  也許是飲的酒開始作用的緣故,柳長青蒼白的臉色好轉了許多。


  吳江之放浪的想排著東方恒的肩講錘釣,被拒絕。


  李治一眼深情的默默跟在沈清泉身後,讓行走的沈海泉十分別扭。


  那邊有花燈呢,同去怎樣?


  沈清泉難得的開口建議道。


  去、去、去,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李治連忙應聲急道。


  一身紅衣極為瀟灑的東方恒,牽起沈清泉的手,向花燈方向走去。


  哎……!

  吳子江與柳長青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李治惡狠的開口:

  彼其娘之,快放開她的手。


  東方恒自然不放手,李治不安的走在沈清泉身旁,兩眼期待的看著沈清泉。


  無奈的是,佳人並不與回應。


  此刻間,有士子從幾人身旁奔過,嘴裏急匆匆的念叨著:

  仙,仙在何處?


  ……


  ……


  鬧市上


  你這讀書人好生不懂禮,攔我家姐去路,莫不是要不顧聖律,自毀前程?


  彩蝶怒氣衝衝的對攔在她與陸曼身前的讀書人道。


  怎敢唐突佳人,隻是學生對姐一見傾慕,竟邁不動腳,還望姐見諒。


  讀書人一臉真誠,忙陪著微笑道。


  呸,真是白讀了書,不要臉的色胚子,厚顏無恥。


  彩蝶厭惡的看著讀書人罵道。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讀書人臉色有些不好看,可還是使勁的陪著笑。


  敢問姐芳名,若肯告知,學生死在當下足矣!

  讀書人看起來頗有幾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氣質。


  這是,圍觀的人認出了書生,於是喊出了那是鳳歧府案首夏人傑。


  我乃大江司馬別鶴,夏人傑你此番攔道這位姑娘,有辱斯文,我輩休與你同伍。快離去,不然休怪我等衝冠一怒,請你拳腳。

  前來圍觀的人群中一書生憤憤不平的喊道。


  陸曼緊了緊眉頭望了一眼阻在身前的夏人傑,見對方神情肅穆。


  於是無奈的開口道,公子何須如此造作。


  我理解公子的意願,隻是公子可尊重民女的意願否?


  民女不才,有一篇詞送給公子,望公子保持風度,莫這般行事。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摘自辛棄疾詞選)


  書生夏人傑驚訝,嘴裏輕輕重複念著:


  眾裏尋他千百度……


  夏人傑緩緩不舍的挪了腳步,卻突然致歉:


  學生剛才孟浪了,一時迷了心竅,姐莫怪。


  陸曼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從夏人傑身旁走過。


  彩蝶呸了一句,緊跟著陸曼。


  好美的畫中仙入凡塵……


  不知是誰家姐……


  吳子江望著眼前的陸曼癡癡的道。


  李治瞟了一眼,見沈清泉看了自己,連忙搖頭表示忠貞……


  柳長清頓了頓,迎麵朝著陸曼走去,腳步很輕很輕。


  ……


  陸曼白衣若雪,輕紗熒熒,一條白絲帶綁著三千青絲,更顯得仙靈的氣質中多了幾分可愛。


  “玲?是你嗎?”


  柳長青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隱約之間,柳長青身體好像在以某種頻率顫動著。


  陸曼看到柳長青向她走來


  先有些慌亂,不過極快的平靜下來。


  聽了柳長青的話,陸曼如被暴擊一般,有些難以置信。


  嘴上卻還是輕輕的道:

  民女名叫陸曼,並非什麽玲!


  柳長青眼睛裏迅速過濾掉陸曼的動作和表情。


  他有些失望,因為確認了她不是她。


  柳長青的身體仍然以某種頻率顫抖著,陸曼看在眼裏。


  雙截棍,哼哼哈嘿……


  柳長青有些急迫的對著陸曼自言自語道。


  什麽哼哼哈嘿?

  陸曼眉頭皺起,雙眼茫然問道。


  柳長青不放棄般再道:

  李太白,秦皇漢武?


  陸曼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柳長青,卻還是搖了搖頭,表示她聽不懂。


  柳長青眼睛不知不覺紅了,因飲酒而有些泛紅的臉頃刻間變得十分蒼白。


  你怎會青玉案,你怎會燈火闌珊處?你怎會?


  似乎魔怔一般的柳長青嘴裏不斷的重複問著,身子的顫抖看起來讓他單薄瘦弱的身體好像搖搖欲墜。


  靠近、再靠近……。


  咫尺之間,柳長青看著那張熟悉無比的臉,平淡的笑了笑,一滴晶熒隨著笑從眼角滑落。


  柳長青無力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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