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月棉絮似白雪
國師手掌微微抬起,看似平凡的動作裏麵卻蘊含著千鈞的力量。但是這點點熒光甚是詭異,竟繞過國師周圍繼續往道士方向衝去。國師自然不可能任由它過來,舉手投足之間一道金色光幕將眾人籠罩於其間。
不過這點點熒光又豈是凡物?此乃九幽之下的冥火所化,其詭異程度堪稱世間一絕。這淡淡熒光融入金罩內,沒有半分阻礙繼續衝向道士。
道士胸前玉佩愈加滾燙,但他渾然不知,以被眼前此景嚇呆了。可憐這道士就沒個正兒八經下過山遊曆,好不容易可以見見世麵了又遭遇到這番事,驚得他童子尿差點噴泄而出。
就在這時,身旁的沐修揚毫不猶豫拔出腰間寶劍,將道士護在身後。隻見他身上衣衫無風自動,劍氣凜然四射,欲擊散空氣中的那點點熒光。但是這熒光卻透過劍氣,行蹤依舊不改。
待熒光即將要接觸到道士時,玉佩蕩起彩色光芒,竟將那熒光阻擋於其外。眼看無法進入道士體內,自身光芒又漸漸衰落,綠色熒光便瘋狂湧動,欲向旁人衝去。
“孽畜爾敢!”國師手中法印連結,隻見道道金色字符纏繞眾人周身,一時半會那熒光竟拿眾人沒有辦法。
熒光在空中飛舞,似不願就此消逝。但隨著時間的過去,原本在空中飛舞的熒光逐漸消失殆盡。隨著那燈火所化的點點熒光的消失,鬼神廟的崩塌更加嚴重,此地即將重歸九幽。
國師沉聲道:“此地即將崩潰,我們速速離開!”
眾人聞言,皆抬腳準備離開此地。就在這時,一點附在梁上的熒光悄然掉落,正碰巧落在沐修揚的眉心處!
隻見沐修揚身體如同被點燃一般,湧出綠幽幽的冥火。眾人見狀,皆是臉色蒼白。慕容少白心裏一急,欲去攙扶倒在地上的沐修揚,但是國師一把將其攔住,道:“不可,此火之因果,汝輩承擔不起。”
沐修揚吃力地將身子坐起,隻見他從蛻凡下境連破兩層直至蛻凡上境,隱隱還有突破的征兆。他苦笑道:“早預感到來這白雲峰會有一難,原來不是迷失於妖霧間,亦不是死在那神秘莫測的道觀,而是栽在這間鬼廟之中。”
“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到。”沐修揚的眼裏隱隱倒影出一襲青衣,隨即他沉聲道:“國師大人,帶他們離開吧。”
國師深深看了沐修揚一眼,即便他想要幫他一把,但這冥火之詭異他平生所見,即便是他的師尊也沒有發現。如今沐修揚染上這冥火,怕是大羅金仙也束手無策了。他暗歎一聲,對著沐修揚抱了一拳
眾人聞言,心裏皆是一涼,一想到修為已入聖人之境的國師都對此無可奈何,心中悲涼更甚。慕容少白上前一步,對著沐修揚深深作了一揖。眾人見狀,紛紛上前作揖。
鬼神廟的柱子已經支撐不住,開始斷裂。眾人也無法留在此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廟門。
見眾人離去,沐修揚從懷中取出一個劍穗,看著看著嘴角便流露一抹笑意,渾然不知身上傳來劇烈的痛苦,他輕聲道:“梨花雖好,不及佳人。”
……
霜落嶺,常年被白雪所覆蓋之地,但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此地長滿了梨樹。此時已至五月,朵朵梨花綻放,迎風飛舞,如同落雪一般。
一位窮酸打扮的秀才途徑此地,見此美景不禁感慨道:“梨花似雪卻勝雪,此景當真如同仙境。”
秀才見此美景,不禁興致高漲,便進梨林欲一窮美景。話這秀才長得倒是眉目清秀,一雙眼睛甚是澄清,如同清潭一般。他行走在林間道,任由梨花落在自己身上,輕嗅空氣彌漫的清香,不禁感到意氣風發,便欲吟詩一首。
就在這時,秀才轉頭一看,隻見一襲青衣映入眼簾。在這白茫茫的霜雪與梨花之間,這抹青色給此美景增添了不少生機。
那是怎樣的一位女子,看她嘴角含笑,一雙柔美的眼裏似乎藏著一座西湖。兩顆淺淺的酒窩點在她如雪一般的肌膚上,似比梨花還要香甜,她有著江南女子般的柔美,又有著北方姑娘的俏皮。
秀才看癡了,他怎知此地竟還有如此佳人。若是早知,他肯定先好好將自己打扮一番。於是他喃喃道:“雪嶺林間路,回首風颯來。此間應有月,人比梨花香。”
“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那青衣女子的聲音如同空穀幽蘭,她對著秀才淺笑道:“你是準備進京趕考的書生嗎?”
秀才一時竟忘了回答,他癡癡地看著那一襲青衣,自認為早已練得處事不驚的心此刻不爭氣地撲通直跳。他知道自己這番,怕是被月老悄悄牽上了紅線……
……
自從那起,秀才便四處打聽此地的消息。一日,他偶遇一樵夫方才得知,原來那雪嶺藏著座村落,讓他朝思暮想的那位姑娘,應該就在那處世外桃源。
第二一早,秀才背起重重的行囊,出門前他特意洗了把臉,將滾皺的衣裳扯了好幾遍。雪嶺白茫茫的一片,漫山遍野的梨樹遮掩住秀才的視線,秀才也不氣餒,往手心哈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秀才看到不遠處有著嫋嫋炊煙。他嘴角含笑,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過了一會兒,村裏傳來陣陣的狗吠,一位虎頭虎腦的少年從屋裏跑出來,四處打量著,大喊道:“有人進村了,好像是個秀才!”
在另一間屋裏織絲的姑娘,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她從椅上起來,將幾縷青絲挽在耳後,輕輕打開了窗兒。秀才抬頭,隻見那伊人就在前方。
於是秀才便每日都來到這村落,捎上幾朵梨花,為那姑娘吟詩一曲。姑娘也不惱,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聽著他述那山外的風光和那外麵的趣事。微風陣陣,梨花飄香……
秀才來到村裏的時日也多了,村裏的人也漸漸和他熟悉了起來。一日,有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把秀才悄悄拉過去,把嘴湊到他的耳邊道:“酸秀才,你是不是喜歡詩姐姐?”
秀才聽到這句話,漲紅了臉,用力地點了點頭。那虎頭虎腦的少年見狀,眼睛眯成了點,但裏麵閃過一絲狡黠。
“偷偷告訴你,其實詩姐姐喜歡的是那種名揚下的劍客,才不是你這種空有墨水的秀才。”
“真的嗎?”秀才半信半疑道。
“那是當然,難道你沒有看到詩姐姐房裏懸掛的那柄劍鞘嗎?在不濟,你問問玲兒。”
罷他指向一旁的女娃。秀才把臉望去,隻見女娃木訥地點了點頭。
秀才歎了一口氣,灰溜溜離開了村子。
一旁的女娃走到那虎頭虎腦的少年旁邊,不解問道:“你為什麽要騙他詩姐姐喜歡的是劍客?”
其實姑娘房裏的那劍鞘,是她已故的父親所留下的。當初她父親在山上遭遇了妖獸,被人發現時隻剩下了那柄劍鞘。她的母親對已故的丈夫思念成疾,最後落下病根,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那虎頭虎腦的少年眯著眼睛道:“嘿嘿,我們捉弄一下那窮秀才,再劍客不好嗎?多帥呀!”
第二秀才又過來看那姑娘,不同的是他的後麵多上了柄鐵劍。村裏人見到他,笑著:“秀才,不去進京趕考個文狀元,怎麽反而開始當了個武夫?”
秀才靦腆地笑了笑:“堂堂七尺男兒,背上豈能沒有三尺青鋒。”
罷他繼續往姑娘家中走去,為她吟詩作詞,於往常相比,多了在姑娘麵前耍那撇腳的劍法。
姑娘後麵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時常和他一起去那片梨林,去看那白雪菲菲,看那梨花落在他的劍上。後麵姑娘把家裏的劍鞘給了,秀才高興得徹夜不眠。
直到有一,一位白發雪須的老者駕鶴途徑此地,他見那秀才使劍已有了幾分模樣,便問那秀才願不願意隨他去修行。秀才深深看了姑娘一眼,接受了老者邀請。姑娘得知了此事,屋裏幾夜燈火不熄。待秀才離別之際,將這幾日用心織好的劍穗遞給了秀才。
“你何時歸來?”
姑娘淺笑,看得秀才心頭蕩漾。
“待我名揚下,便禦劍歸來!”
秀才騎著白鶴,往南方的際飛去……
……
鬼神廟內,沐修揚緊緊握住那枚劍穗,他的眼裏充滿了柔情,“對不起,我恐怕要失約了。”
沐修揚的眼裏倒影著一襲青衣,他願化為人間的白雪,守護著他心頭裏的那姑娘。
身在外麵眾人,看著逐漸消失不見的鬼神廟,心裏甚是沉重。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來,空中飄起了棉絮,它來得那麽突然,如同是一場猝不及防的雪。。
如今已至五月,山腳處的木棉正處於飛舞的時節,這也是北方梨花盛開的季節。
五月棉絮隨風飄,似那空中的飛雪,亦似那滿山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