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色讓我成為了另一個我
「之前,金泰浩PDnim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你做了什麼?娜娜呀。」
「誒西,陳熙媛,說了不要這樣喊我…誰知道小金導發什麼神經,突然要我交那個什麼網聊策劃案,我哪裡記得寫嗎?!」
「為什麼?我不是看你給金PDnim,和恩珠歐尼看了嗎?」
「呵,比起上面的文字,小金導更感興趣的是我痛苦的網聊經歷…西,要不他是領導,我真的嚯的——把我四十幾碼的鞋糊在小金導的臉上!」
「噗嗤、呀!噓,小聲點~」
激情的口號只是瞬間的熱血,而加班的日子是長久的痛苦。
夜晚的MBC大樓,除了嘀嗒的打字聲,就只有埋頭苦幹的背影,哪怕寂寥無人,也沒有半分讓人恐懼的氛圍。
畢竟,哪有比加班還可怕的恐怖事件呢。
麻木的眼神,木偶提線般的冷漠——
是一種灰的色調,通常與低沉消極落寞、失落、沮喪等負面情緒冗雜。
憑什麼自己要加班!
腦袋裝泡菜的部長,懂個屁的方案,門外漢哪來的自信指手畫腳,裝什麼大尾巴狼!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想哭。莫名的煩躁。
突然不想打開手機,看到了,卻不想回復家人擔心的信息。
腦子隱約出很多黑暗的想法,每次情緒都來路不明。
西吧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綜藝部門的位置,不高薪,卻合適而穩定的工作。
當然了,是買得起昂貴的香水和口紅,卻要勒緊腰帶過日子,給自己一個漂亮偉大的借口:wuli乾的是熒幕外的團隊工作,不需要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好想泡在Club的酒池舞林里,釋放一切的情緒后,昏昏欲睡,興奮莫名,又喘喘將息。
而不是日復一日的,麻木無聊的工作。
周圍的一切如舊,重複昨日的疲憊,令人厭惡的作嘔。
只有再看到一個少年晃晃悠悠,大步踩過的時候,這些菱角被生活折磨殆盡的大人,眼神才閃過一絲微光,淡淡的笑意浮現。
夜晚的壓抑久久存在。
可那個昵稱「娜娜」的作家,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百無禁忌的少年。
獨屬於這棟樓,一道最獨特的風景。
「幹嘛?我怕誰?!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嗎?大半夜的…」
「呀,娜娜呀,小聲,小聲點啦…會打擾到其他演藝部的前輩們幹活的,wuli會被教訓的,新人訓誡不記得嗎?」
「呵,阿嘎西,你努力合群的樣子,看起來格外的蠢。」
阿姆痞痞地插著口袋,胳膊夾著一本策劃案。
嘴裡是慵懶,不屑的語調。
「娜娜呀!」陳熙媛有點生氣。
「呀呀,就是你這種口氣!等我千辛萬苦地寫完了策劃案,一旁的恩珠努娜才瞪大眼睛,用那種挑人的語氣告訴我:『娜娜呀,帕布帕布呀,你為什麼手寫?』!我…」沒想到阿姆更生氣。
「哈?!」
「親故呀,你知道——什麼是叫真正的極限運動嗎?」
「莫?」
「就是PDnim正在收作業時,我就開始補作業,呀一西,我借口上廁所的時間,手都寫著抽筋了!!」
「噗嗤!哈哈哈,莫呀!手寫?哇~娜娜大發!這個時代還有人不會用電腦?你是以前的人嗎?」
「誰知道呢…」
少年用著獨特的釜山口語,慵懶的說道。
晚風吻過少年鴨舌帽檐下露出的調皮發梢。
走近電梯,陳熙媛微微側頭,看著身邊這個獨一無二的釜山大男孩,眼神溫柔充滿了笑意和親近。
明明比自己小,卻每次都喜歡佔便宜,尤其對她很喜歡自稱wuli是「同期親故」。
在等著層數慢慢減少,她突然開口:
「娜娜,你會失望嗎?」
「哈?」
「就是當作家的日子啊,大半夜的還要留下來,前輩nim都去聚餐了,wuli卻要留下來收拾,明明很乾凈已經不需要收拾的工作室,只是——阿尼,你的性格,被約束成這樣,很累吧?「
「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前輩』名號的存在感?」
他眼神不屑,毫不客氣地補上她未說完的話。
「內。」
「內~如果我有得選!我恨不得炸了MBC大樓!順便把小金導送到火星去,只有那裡才適合他這樣惡魔啊惡魔,恩珠努娜呢…算了,就勉為其難讓她當我女僕贖罪吧,別說,想想真帶感耶!」
「噗嗤!」
時間像是慢了下來,實際卻很快。
叮——電梯門開了,倆人一前一後。
阿姆微微仰著頭,眯著眼。
陳熙媛卻低著頭,想著心事。
徑直離開大樓,他陪她守在夜半時分,了無人煙的站點,等著末班車。
一陣無言。
直到吐著煙氣的車停在了身前。
「娜娜,謝謝你,走了。」
就在她打了招呼,準備上車的時候,少年喊住了她。
「呀,親故。」
待她扶著車門轉過頭,疑惑看著自己的時候。
「嗯?」
他遞過一瓶自製的芋頭奶茶,看她愣住不接過,他也懶得說話,二話不說直接塞進姑娘的懷裡。
「親故,難過的時候,不要一個人偷偷地躲起來,雖然我不喜歡安慰人,但至少…我可以給你一杯奶茶嘛,禮輕情意重,別嫌棄,額…當然也別感動,不值錢!!」
多餘的言語,令人忍俊不禁。
「哈哈,莫呀?」
她低頭看著手裡包裝簡陋的奶茶,顯然少年自製的三無產品。
抿緊嘴唇。
她久久不言。
在南半島,對於職場新人而言,寡淡壓抑的職場生活才是日常,美麗繁複的溫情是奢望。
白皙的手,緊緊攥著奶茶。
她眼神濕潤。
渴望被溫暖,又懼怕本就散去溫熱的奶茶,那殘留少年的溫度散得太快,擁有,反而瞬間變得膽怯。
之前她問他:
娜娜呀,你害怕嗎?擔心嗎?難過嗎?
其實——是害怕少年,看不起這樣的自己啊。
在司機催促的話語聲中,姑娘偷偷抹去淚水,眼中的笑意逐漸開始蔓延。
笑容驀然燦爛的陳熙媛,上了車,咬著嘴唇,最終還是打開窗,朝著少年的背影揮揮手,大聲喊:
「娜娜~謝謝你喔!」
第一次謝謝當然是真心,而第二次謝謝是真的開心!
阿姆扯扯嘴角,若無其事的揮揮手。
瀟洒,隨意。
少年騎著心愛的小摩的,在灰夜之間——
十字路口,來來往往的車。
行色匆匆的人兒,神色或是疲憊,或是冰冷疏離,相比白天,他們更喜歡黑夜,至少不用偽裝。
在精緻主義的南半島,卸下一天的偽裝和疲憊,黑夜裡,獨自走在大街上都是一個樣,——反正大家都是一副死人樣…
可有什麼關係呢。
明天再戰,只要心未死,wuli就還年輕嘛。
迎面呼嘯而來,又擦肩而過的未班車,他褲兜里的手機卻在不停的震動。
應該是是一通通未接來電,熟悉的,親近的,不認識的,不同的備註,不同的號碼,誰都有…
好似,夜晚降臨,所有人都露出真實軟弱的一面,需要一個人傾訴。
阿姆眉頭一皺,實在不喜歡敏感的身體某處,不時傳來震動的感覺。
索性就關機。
憑什麼我要接受你們的負面情緒,我才不是樹洞!誒西!!
就在關機的瞬間,手機震動,他忍不住掏出手機打開,上面是一條顯眼的簡訊:
「數到三,wuli要不約酒一攤?不管你回不回復,我都在你家門口等你,一定會等你的,米亞內,姜先生~」
十分容易的,就能察覺到簡訊主人的小心翼翼。
因為不確定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所以她字里的情緒,很偏執,很糾結,很怪異。
…卻也很懂事。
阿姆低頭看著備註「哥布林少女」的號碼主人,想了想,表情痛苦。
拒絕嗎?不回去嗎?
能想象到的畫面:
第一次見面,她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叛逆,頹廢,會愛音樂,放縱酒吧夜店。
怕黑,卻習慣晚睡,隱藏真正的心事,喜歡連衣裙,卻經常穿著有口袋的牛仔褲。
習慣抱臂,突然不知所措喜歡蜷縮在自己的家門口,如一個迷路的小姑娘。
「啊——」
阿姆最終嘆了口氣、還是垂頭喪氣地騎著小摩的沿著回了西林洞的路,緩緩回家。
有的姑娘呢,被傷害一次,表面若無其事,其實早就千瘡百孔,草木皆兵。
就像——被丟棄一次的小貓,就會質疑所有人的善意。
知道這一段關係不對,但是又擔心離開的時候她會撕心裂肺。
不由自主,阿姆回想一幀幀畫面。
猶記那一夜Club里,破碎一地的酒瓶碎片,紅色地毯上,那個極端的,叛逆的,搖搖欲墜支撐放縱自己的大姑娘。
如腐爛的水蜜桃般,瀰漫上來的絕望,紅腫的雙眼、壓抑的啜泣聲。
God吶!希望有一天,讓嘴硬心軟的釜山Boy我,能遇到一個知心的大姐姐她吧。
當然了——某個全州小富婆除外。
啊,還有啊——
瘋狂偏執的哥布林少女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