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忘了系鈴鐺
在凌晨5點鈴聲響起來的那一刻,在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姜…」。
後面的,他沒聽清,所以很惱,很煩。
因為說話說一半,是一種極為搞人心態的壞習慣。
縱然人情淡漠,但所有人在出場的時間,以及方式都是不盡相同的。
這也是自己,不喜歡在夜店喝酒的緣故。
畢竟每次都沒有好事。
其中一個臉頰消瘦的西裝保鏢,敞開西裝下擺,面露無奈之色,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三撥了,而且看樣子,還是最難纏的。
眼前這個少年,雙手隨意地插著兜,沒禮貌地眯眼看人,腫著一張包子臉,看模樣還是被掐的,一臉頹廢的神情,比自己還「生無可戀」。
他無奈地再次出聲警告:
「抱歉,上面是vip客戶才能上去的,如果孩子你沒有受到邀請的話。」
「西,我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你們的詞不達意呢,阿加西?」阿姆一聽,不高興了,同樣無奈地說道。
「莫?」
「開門做生意,客人就是上帝,我這樣的上帝,難道不是vip中的vip?哪有給上帝攔路的道理,你說呢,門童。」
「額…呵?!那個,這是富人訂下的規則,富人!」差點被忽悠的西裝男,回過神來后,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忍不住冷言諷語。
「喔,其實我這個窮人呢,是再找一隻跑丟的小貓兒,有見過沒?她的喵叫聲是那種釜山口音的。」
少年與保鏢之間的對話,簡直牛頭不對馬嘴,各說各的。
而且在兩人對話期間,耳邊不時響徹,徘徊於此處的,是很近的,類似於尖叫嘶鳴的音樂聲,以及電磁波的合成人聲。
在詭譎怪誕的階梯處,時緊時松的節奏,伴著色彩斑斕的燈光,不由得讓人的心潮起伏。
熱鬧,令人癲狂。
另一名稍高的西裝男,就沒那麼有耐心了,手肘撞開同事,右手直接伸手推向阿姆的肩膀,在少年一動不動的瞬間,猛地施力。
「西吧,沒有——你要找的人!西吧狗崽子!滾,沒有受邀,沒有準許,哥勸你千萬不要越界,一扇不願意給你開的門,一直敲是不禮貌的,不然放出野獸,是很容易滿身傷痕的。」
「喔,這樣啊。」阿姆被推的向後退了一步,連嘴上的那一支萬寶路掉了,都懶得去管。
只是一隻手恰好撐住了扶手,一隻手則胡亂地伸向包里,模樣,像極了遇到突如其來的欺凌,與危險時的手無足措。
「呼。」阿姆鬆了口氣,笑容逐漸燦爛,就像與許久未見的好友打個招呼——獨屬於自己打招呼的方式…
在其中一保鏢膛目結舌的瞬間,少年從布袋裡掏出一瓶氣泡酒瓶,當頭一棒。
「去你大爺的規則!」
砰——
簡單,粗暴。
…
頂層的世界…
燈紅酒綠,我卻找不到自己棲身的地方像個傻瓜一樣迷茫,總有莫名的恐懼席捲而來,沒人懂自己,沒人理解自己,總是一個人倔強的站在原地。
外向孤獨症的我…
從小,漂亮的自己就懂得很多的道理,要乖,要懂得偽裝,卻沒人真正關心她到底想要什麼。
有時很神經,有時很鎮靜。
有時也會對這一件無聊的事,發獃很久很久,也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評價,傷心許久許久,但都不會被發現。
只能自己偷偷傷心難過,安慰很多人,但自己卻沒人安慰。
但她,渴望做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人。
會執著到底,卻又自尊心極強,被人誤認為外表自負瘋魔。
崔真理死死盯著崔子。
釜山姑娘複雜放蕩的外表下,是一顆拒絕封閉的內心,哪怕遍體鱗傷,也要問個清楚。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
她想要的,是一個清清楚楚的答案,不是一句句的對不起。
「sulli,米亞內,米業內。」崔子被幾個所謂的「親故」死死抓住,眼眶通紅,臉上的表情是掙扎,抱歉,憤怒。
李世勛一身修身得體的西裝馬甲,容貌帥氣,雙手插著兜,顯得瀟洒不已。
砰——
「喔喔!」
在眾人驚呼聲中,他拿起一根長長的高爾夫球杆,走了幾步后,徑直跳上了玻璃桌上。
居高臨下,嘴角一會上揚,一會兒下垂,分不清是笑還是生氣,將原本帥氣的臉染上一層陰沉變態的氣質。
冷漠的眼神盯著哀求自己的崔子。
他覺得爽極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這一幕,像極了曾經遇到的一場車禍和人災,某個自己恨之入骨的釜山小痞子,就這樣站在蘭博基尼上,神情不可一世,將自己的尊嚴,驕傲給踐踏一地的畫面。
他絕對不承認這成為了自己的陰影,連下意識去學著那個小混蛋的神態,他也試圖說服自己,只是為了有朝一日,以這個姿態,以牙還牙,如數奉還!
就像此刻!
李世勛的笑容越發狂妄,尤其是聽到崔子在不停的對那個女孩道歉,對自己哀求,就更是興奮了。
「呀,我們這類人,做什麼都無需道歉,行動說明一切。」
「世勛啊,教教我唄。」其中一名富家子弟笑著喊道。
李世勛點點頭,「好啊,很簡單,首先要自我,發揮你的想象力,釋放你內心的惡魔,讓自己相信,你現在做的一切,比你以往任何做的,更有吸引力,比如讓她愛上這種藥物的感覺,兩人一絲不掛,魚水交歡中升華。」
「鏘鏘有力的吶喊——是我,聲嘶力竭的喘息——是她,我給你們來個現場直播。」
「嗚——哈哈!大發事件!」
嘲笑聲,狂躁的鼓起掌,興奮不已的眼神。
能把幹壞事,對姑娘下藥,霸王硬上的混蛋事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真有夠禽獸,也真讓人服氣的。
誰讓人家姓「李」呢,雖然只是遠親。
肆無忌憚的笑容,和炙熱瘋狂的眼神,無一不在充斥著頂層這個小小的世界里。
崔真理像一隻流浪貓嗎?
至少在這些磕葯,磕得精神恍惚,為所欲為的畜生們眼裡,眼前這個釜山姑娘,很快就會加入群體,也很快也不是人了。
黑黑的,明亮的眼睛,如水蜜桃般的迷人甜膩,笑容凄美而無所謂。
現在的她依舊很美,仔細看下去有一種腐爛的感覺,就像被畫在油畫里,卻因熟透而腐爛的水蜜桃,帶著油彩的五彩斑斕,使得腐爛也蒙上一層美感。
顯得又美又古怪。
崔真理被幾個眼神嫉妒,表情瘋狂的女人推搡著,撩開她的青絲,露出絕美的臉龐,往她臉上灌著酒液。
指尖劃過冰冷的酒瓶,酒漬濕了髮絲。
重重的摔在地上,無力的擦去嘴邊,眼眶裡的酒漬,柔軟的觸感。
是迷路了嗎?
她合上眼,可惜脖子上沒有鈴鐺,找不到領自己國家的主人。
club混亂了,人性的醜惡蔓延,燈光腥紅,尖叫聲中,男人女人們都在驚聲尖叫,李世勛終於粗暴褪去那件純色的白色襯衫。
直到李世勛拖著如行屍走肉般,眼神灰白絕望的崔真理走到盡頭,階梯的終點,想要撕去那件紅色高叉禮服時,他停住了,恰好停在了一名身穿單薄長袖的少年面前。
李世勛如遭雷擊,恐懼的情緒浮於臉上。
后脊樑一涼,腦袋一熱,那是刻在他dna里的驚懼。
「你你你你你…」
砰——
李世勛覺得,這一幕真是熟悉的感覺。
隨手丟掉手裡的燒酒瓶,跨過口吐白沫的李世勛。
當少年戴上鴨舌帽,摘下黑色西裝,叼著一根未點燃的萬寶路,背一龔,頭一縮,外八字走路,加上操著一口流里流氣的釜山口音。
流氓頭子的氣質躍然於眼前。
「別作賤自己,我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尤其被我看見了。」
「姜先生…」崔真理被他粗暴地拉到懷裡,用黑色西裝用力包裹著細膩白暫的嬌軀,她仰起頭,難以置信,痴痴望著他。
「幹嘛,wuli崔小理,被哪只狗欺負了?小弟弟幫你報仇好不好?」
她痛苦的哽咽,只是啜泣,不想出聲,倔強的令人心疼,淚水裡的都是委屈。
崔真理看著不再嬉皮笑臉,眼神霸道且冷漠,氣質翻天覆地的釜山小弟弟。
靜靜的被他抱在懷裡,雙手無力的垂下,他卻不知道發生什麼,只是溫柔地幫自己擦著眼淚。
心裡只能不斷想著再撐一會,在撐一會。
撐不住的時候,就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不斷的用力,止不住的哭泣。
千言萬語,最終只是不斷重複一句:
「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