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的世界本該沒有你
水裡的世界,被兩道糾纏在一起,一同跌落橋下的身影砸開。
一片漆黑印藍的世界里,在海藍色中朝著黑色的深處緩緩的沉下去。
沒有反抗,沒有不適,在一點點的窒息感后感到一絲放鬆。
疼痛窒息的瞬間,一頭青絲在水中唯美的攤開。
她想起的,不是哪個誰。
而是另一段存在腦海里,曾經十分美好的記憶…
那是崔真理還只是公司一個練習生的時候,就聽wuli的「victo媽媽」說過…
「雪球,你知道嗎?
聽說水母是沒有心臟的耶,活著的時候,雖然明亮得發光刺眼…
但每天在海里,不是觸手上下,一甩一甩,就是漂游發獃…
撲騰撲騰…
然後死後,就會變成一灘水,回歸深海…
沒有任何痕迹,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直到思緒變淡,視線模糊。
他咬著牙,撲了上來想要抓住自己,哪怕沉入水,依舊不減其鋒芒。
她卻無聲大笑著放手。
「米昂(對不起)…」
他說討厭自己,那她就還他一片清凈。
一死百了,多簡單的事。
伴著止不住的淚水,哽咽的笑容。
當年那個最愛笑的釜山小姑娘,跌入了水裡,依舊感覺自己還在失眠。
而其實最怕疼的少年,則感覺自己每天都在濕身誘惑的路上,渾身不是水,就是血。
女人真是一種矛盾的存在。
明明很膽小,卻有那個勇氣躍下橋頭。
不顧後果的解脫,和不顧一切的搭救。
水裡的身影,開始扭曲,交纏。
唰——
不一會兒,水裡激起一陣水花。
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抱著一個姑娘衝出水面。
精疲力盡,終於給他爬到了橋下的軟草底坡上。
阿姆認為,理解女人最好的途徑之一,除了陪她逛街,就是陪她睡覺,只要沒睡著,她總是需要看點什麼,把握什麼,聽點什麼,問點什麼亦或者做點什麼。
沒有猶豫,他跪著俯下身,用力地,帶點生氣的,彷彿要在這裡睡她一樣,然後狠狠地,霸道地貼上了她水嫩柔軟的嘴唇。
少年的動作,比起救人,更感覺是在報復。
「唔…咳,咳咳!」崔真理的呼吸漸漸恢復過來,窒息后,是強烈的求生,和劇烈的呼吸。
他近乎粗魯地撩開了她臉上濕透了的,冰涼涼的,正緊貼著白嫩肌膚的青絲。
姑娘的素顏淡雅自然。
阿姆向來不喜歡精緻艷美的妝容,就像大南半島的如今,但也許每個時代都是如此——
抹上類似的妝底,於是你似我,我似你。
他不喜歡一堆相同的木偶,塗著一樣的腮紅。
只不過是個過客,卻差點要了自己的半條命。
良久后,兩人的嘴唇才分開。
「哈啊——」阿姆喘著粗氣,貪婪地,用力地呼吸著失而復得的空氣,然後無力地仰頭,朝著寧靜的星空憤怒大聲吶喊:
「西吧!姓崔的!!你以為誰都他媽和你一樣厭惡著這個世界啊!」
如果他自己的經歷是一段故事,那一定滿紙荒唐。
「連活著都不敢的小笨蛋,就不該來打擾讀努力生活的大爺。」救活了她,阿姆喘著大氣,收回手,一遍抖著發青的嘴唇,低聲罵道:
「該放下的沒放下,該忘記的沒忘記,該記住的記不住,沒用的帕布,還幼稚的要死!!」
男人的自討苦吃,永遠是女人心底那一抹柔軟的來源。
崔真理的視線模糊,眼眶裡打轉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河水,哪怕意識恍惚,也要顫抖地舉起手,將手溫柔地覆在少年精緻絕倫的臉上。
她靜靜,慢慢,緩緩,注視他的雙眸,透過「狠毒」的語言,聽著他罵自己。
點點滴滴,是言語,也是帶著他體溫的汗水。
安心,寧靜,就想這樣一直看著他。
wuli崔真理想著,比起賺了再多的錢…
好像手腳冰涼地回到人間,有個大男孩在意識朦朧中,死命把自己往他懷裡撥,那種溫暖真的富可敵國。
「軟嗎?姐姐的…姜先生…」
「哈,還別說!又苦又甜又冰,跟喝藥酒似的。」這次罵完人的阿姆沒躲開,眼睛瞬間明亮。
酒精這種話題,如精神活性物質一般,輕易解除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尤其是少年那頑固的心理防禦,讓阿姆的的靈魂柔軟通透,是他渾身是刺的個性酥軟滑嫩。
於是得償所願的崔真理,像個犯錯的孩子,乖乖聽著他教訓自己,也不生氣,反而笑得很開心,語氣虛弱的,輕輕地回道:
「真好…溫溫的…你好漂亮…原來,不是做夢啊。」
「想死?」為了更好的與她對視,阿姆收起了笑意,微微低下頭,目光冷冷的。
「米亞內,如果不是我…」
「哈幾嘛!!我現在對『如果』這兩字!是繼『不後悔』之後,我現在!最討厭的一個詞,還有!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聽著,如果你死了!全世界的人不會突然愛你,但一定會恨我,死人是最沒資格對我說對不起的!阿拉索?」
「內。」
「知錯沒?」
「內,姐姐會…變好,會乖乖…吃藥…會好好…帶胸罩,會…做一個溫柔善良的大姑娘,你的…初吻對象。」
不掩飾,不虛偽。
崔真理俏皮的,但又不壞。
卻把累得半死的阿姆差點氣壞了。
「你…啊——西!我真是!快死了還這麼皮?!」
看著歇斯底里,欲發狂的大男孩,崔真理的眼裡滿是欣喜的笑意。
她置身於初夏,有清涼的微風,最愜意的夜晚,躺在柔軟的草地。
崔真理享受劫後餘生,然後伸出手,將沒有一絲防備的,已經起身的少年又拉回了懷裡。
在黑暗的角落裡,緊緊相擁。
被救回的釜山姑娘,抱著他直接崩潰大哭,嘴裡不斷重複一句話:
「米亞內,姐姐差點害了你!!」
…
首都市巷口的夜晚,已經沒有了太陽的餘溫。
吵嚷聲不息,有穿著背心披著爛大衣的流浪漢,繞著周圍的夜店,小店徘徊,
有從高樓下班的白領,成雙結對進入club,釋放一天的壓力,沉浸於晚上的狂歡之夜。
女孩濕答答的長發,尾梢被夜風捎些吹了起來,蕩漾在周遭獵艷的男人心裡。
紅男綠女,熱鬧地等待在門口,視線不緊不慢的盯著各自的獵物,一抬頭就能看見縱橫交錯的電纜線,以及電纜上停歇的月亮。
大街小巷的霓虹,照出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卻難映出光風霽月,唯有人心浮動。
一輛老舊的小摩的,緩緩地遊行在行人稀少,club門口卻人潮湧動的街路上。
「對不起,阿嘎西,你能告訴我,這裡最近的一家還有開著的內衣店怎麼走嗎?」
「去你的!你這,長得這麼好看的…哼!大變態!」
毫無防備,就被阿姆突然的一問,有些獃滯的路人小姐姐,反應過來后,立馬後退了一步。
反應過來后,她臉色通紅,羞惱無比地狠狠瞪了阿姆一眼,不甘示弱地罵著忠南道的方言,滿是嫌棄和鄙夷。
當然,臨走前,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悄悄地,不留痕迹地將自己貪婪的目光,從眼前這個大男孩那緊貼著襯衫,隱約露出衣服底下,那勻稱修長的,比例如雕刻般完美的身材上收回。
渾身濕透的阿姆,失望地搖搖頭。
感受到身後的滑膩,和柔若無骨的嬌軀,阿姆回頭望著這個無力,只能趴在自己後背上的姑娘。
這個原本滿是個性,氣質充滿媚氣,欲感,靈氣的大尤物,此刻如貓兒般依賴自己的小姐姐,他眉頭一挑,故意用著帶有釜山流氓的腔調,調侃她,順帶嘲笑著這個世道:
「看,釜山小病嬌,這就是現代都市的禮儀。」
「呀…不準…你這麼喊姐姐…」
原本因為他執意要買bro,以為阿姆是嫌棄自己身子臟,而側坐在後座上生著氣,冷眼旁觀的崔真理,聽到這,忍不住嘴角上揚,又迅速抹去。
就是故意如此說的阿姆,其實真正想要找的,只是一家賣衣服的店而已。
哪怕被人「人格侮辱」,他也只是痞痞的,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表情絲毫不在意。
繼續尋著下一個可以詢問的對象,以及有賣衣服的下一家。
兩人斗著氣,直到她先敗下陣來。
「姐姐一直是一個人。」
「啊!真的冷…嘖,阿尼,一個人又如何呢?我也沒覺得這有多孤獨。」
「嗯?」
「一人不也成畫,你想想喔,一個人,簡直就是一幅完美的肖像畫藝術。」
「呵,你的…說法真浪漫吶,嗯…人生就像是繪畫的藝術,只可惜沒有橡皮擦,能推倒重來,如果你能和我一起死就更好了…」
「我!你…這說法真他西吧的爛漫吶!大姐姐!!!」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