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帶酒回來給你
雖有波折,到底還是入了上清宗。
饒是一貫冷靜自持如楚然都鬆了口氣,雖他在白家人麵前是信誓旦旦言之鑿鑿,非上清宗不入。但是以他素來穩妥的性子,內心還是給自己找了條退路,若是上清宗進不去,那便去一個月之後招收弟子的道宗九華門。思來想去,修真界也唯有這兩個宗門最適合他。
修真六道分道門劍道兩宗,佛宗,以及樂醫儒三道。其他都為旁門左道,枝末之流,不成氣候。佛宗也就罷了,佛宗素來霸道,講究渡人。若是與佛扯上關係,後麵唯恐麻煩纏身。儒道與皇權世家緊密,便是連門派位置都在距京都不遠,開山立派。楚家便是京都名門世家之一,楚然絕不會允許自己這般一無所有以病弱之身再入京都的。
昔日,楚然於病危之際被送離京都時,臨走前,曾遙望京都一眼。雖他對這繁華喧鬧暗藏汙垢的京都不屑一顧,但是終有一日,他會回來,有仇報仇,以殺止殺!
剩下的樂醫兩道,不符楚然的心性,他的賦也不在這一塊。楚然是個典型的理科生,講究實戰的戰力,而樂醫兩道屬藝術生。佛宗或許稱的上是文科生,至於道門則是文理分科,文科為道宗,理科為劍宗。故而,理科生楚然第一選擇就是劍宗上清宗,若是不行,隻能退而求其次,入道宗九華門。
這就頗有點前世高中時候文理分科的感覺,一般人在實用方麵會選擇戰力更強的劍宗,根骨體質這塊稍微差點但是悟性心性上佳的則會選擇道宗。文理分科,誰又能是文科強還是理科好?道宗分家,道劍兩宗雖內有爭鬥,但是外界誰又能他們孰強孰弱?
劍宗不好惹,一個劍修能頂三。但是那看上去斯斯文文冷冷清清的道修,動手起來那也是絲毫不含糊,往死裏揍。總歸一句話,都是凶殘的,道門素來就是如此凶玻昔年上古之時,道門正值鼎盛之際,其他諸道皆是避其鋒芒。便是連現在大心佛宗上古之時,不也是被道門壓製的隻能在西方一地傳道收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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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屆弟子入昭華峰的一共是六人,是這千年來最多的一屆。往年一般都是兩三個最多,有時候一個都沒有的情況也時常發生。昭華峰寧缺毋濫,可見其在上清宗的地位特殊,雖是外峰卻與內峰亦不差了。
楚然、黃浩然和沈信方這三個相識於登仙梯上的人都入了昭華峰,楚然自不必了,黃浩然雖然是雙靈根,但是靈根純度高,並且有特殊血脈加持,資質足以入昭華峰。沈信方卻是有些出人意料,他看上去平常,卻是個不顯山露水的。八層純度的雷靈根,這資質也是讓人驚喜。雷靈根號稱是最好的靈根,亦是最難出的靈根。從五行之道來,靈根是沒有高低分的。但是卻修士來卻有適用之分,雷靈根戰力驚人,在渡劫的時候有然的優勢在,增加了渡劫成功的可能性,修真界對於雷靈根趨之若鶩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楚然看沈信方一直都是神色平淡如常,不以自身靈根賦為傲,可見其心性的堅定和謙和。一個有大誌向的人,楚然如此判斷道。隻有誌向深遠,所求甚大,才會麵對眾人羨慕趨之若鶩的資而平常以待。因為他知道自身距離所求的目標太遠,出眾的賦隻是達成目標的必要條件罷了。
而那個氣勢淩厲驚饒黑衣少年陸湛亦是沒有意外的入了昭華峰,他賦興許是六個人中最強的那一個。異靈根風靈根,特殊血脈,劍術超群。任何一個,都足以讓人側目,更別他是集三者於一身。
楚然目光隨意掃了其他兩個入昭華峰的少年一眼,隨後便神色懨懨的移開目光,對於不認識的人他鮮少提的起興趣。而此刻他之所以會對瞥他們一眼,也不過是站的無聊。
結束了門派弟子大選之後,這些入選的少年便去拜見了上清宗的掌門,清遠道人。此刻,掌門正站在上頭講話,言辭間慈和不失嚴厲,底下的弟子聽得認真,不少人神色仰慕。而楚然卻是聽得興致缺缺,上輩子聽校長教導主任一類人講話太多了,每個星期一次,一次能講一個時。頓時是上輩子做學生時候的心理陰影撲麵而來,糟糕,又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了。
然後,他就真的吐血了。
而在上頭正如春風一般溫柔講話的清遠道人眼尖的看見下麵一身紅衣的楚然,手裏拿著塊手絹捂著嘴巴,那鮮紅的血跡都染紅了雪白的手帕,頓時是嘴角一抽,臉上慈和不失嚴厲的和藹可親的形象有些維持不住了。而站在他身旁的洛離、莫衡、商寧、齊修寧諸位道君,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麽也沒看見。
清遠道人更心塞了,雖然早知道這個楚然體質不好,但也想不到竟然廢到如簇步!是不是我再下去,你就要暈過去了?清遠道人認真的思考了這一個可能性,以及設想了一下他講著講著楚然暈了過去,日後整個宗門提起這一屆弟子的入門大典就是,掌門訓話把人訓吐血暈過去了!頓時心中一個驚悚,然後三言兩語快速的結束了訓話,大手一揮,言語慈和道:“一試煉下來,你們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眾讓以離去。
黃浩然湊了過來,憂心忡忡的看著楚然道:“你還好吧?要不要喝點血?”
楚然聞言,目光瞥了他一眼,喝點血?
黃浩然煞有其事的道:“我看你吐了這麽多血,要不要喝點血補一補。”
楚然聞言笑了,他竟笑了。
黃浩然頓時是被他笑的渾身一個機靈,毛毛的。
楚然唇角含血,麵色蒼白,笑的有些妖嬈道:“有道理,也不用舍近求遠,幹脆你舍一些血給我,嗯……補一補。”
媽呀!楚然笑的好可怕!
“不不不……不用了,我剛才是笑的。”黃浩然連忙擺手道。
“我卻是認真的。”楚然到。
“……”黃浩然。
求放過啊!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好像吸血的鬼魅,太可怕了!
忽的,一個東西憑空朝楚然砸來。
楚然當即就伸手接過,以免打到他的頭。他接過東西,拿在手上一看,發現是一個藥瓶。
他抬頭看去,一身黑衣的陸湛站在前方,見他看來,語氣冷峻道:“補一補。”
“……”楚然。
為什麽這話他聽著這麽古怪呢?
楚然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道:“莫非這裏麵是你的血?”
“不是我的。”陸湛道。
“那是誰的?”楚然道。
“死饒。”陸湛神色冷峻道,“那些被我殺死的人,我把他們的鮮血收集起來煉製成丹藥,原本是留著自己用的,如今倒是便宜你了。”
“……”楚然。
楚然目光打量著他,他的神色太過冷峻正經,讓人一時無法判斷他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倒是一旁的黃浩然聞言當即跳腳,指控道:“好殘忍!連死人都不放過!不是人啊你!禽獸!”
“……”楚然。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黃浩然話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強烈的忍不住的想要些什麽卻最終無言以對的感覺。
而陸湛則是目光冷冷的看了黃浩然一眼,語氣冷漠道:“既是死人,那就要物盡其用。能用他們腐爛身體裏的鮮血對我大有用處,那是他們的榮幸。”
黃浩然的目光頓時更加痛恨鄙視了,“人渣!”
“傻逼!”這是陸湛。
楚然的嘴角抽了抽,把藥瓶收好,轉頭對黃浩然道:“他是騙你的。”
“喪盡良!誒?”正一臉痛恨鄙夷的罵著陸湛的黃浩然聞言一愣,轉頭看向楚然。
楚然看著他,麵色平靜的道:“他剛才的都是騙你的。”
“……”黃浩然。
“什麽!他竟然的是假話!”黃浩然神色更加憤恨了,扭頭目光譴責的看著陸湛,“滿嘴謊話的虛偽男人!”
“……”陸湛。
這回便是陸湛都有些受不住黃浩然的奇葩腦回路了,他神色冷峻淡然的無視了他,轉頭看向楚然,道:“你怎麽知道?”
楚然道:“我打開藥瓶聞了聞,沒有血的味道。”
陸湛神色有些好奇,道:“鮮血煉製成丹藥,血的氣味微不可聞,你竟能聞得出?”
“聞的多了,自然就敏感了。”楚然道。
陸湛目光看著他平靜的臉色,頓了一會,最終道:“好好吃藥。”
楚然聞言卻是一樂,語氣不禁有些揶揄道:“下麵是不是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康複?”
陸湛聞言,仔細的思索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是這個意思。”
楚然不禁輕笑一聲,他今笑的比過去所有加起來還多,興許是因為今心情好了,興許是因為這些人比他想象的有趣。
不過……
“今真是值得慶祝的一。”楚然道,“不如我們去喝酒吧!”
黃浩然聞言頓時咋呼道:“楚然你要喝酒?”
“你能喝酒!?”
“為什麽不能?”楚然道,目光看著他,“我隻是身體差零而已,怎麽不能喝酒?”
陸湛道:“酒喝多了傷身,你身體這般差,更不應該沾酒。”
楚然抬頭看著他,擺擺手道:“這一路上,難道你們還沒發現?我沒那麽容易死,死不了,所以你們不必為我操心。不過是一點酒而已,人生在世,身為男子,若是連酒都喝不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吃,不如趁早投胎,下輩子快活。”
這話一出,就是黃浩然都沉默了。
楚然的,豈不是這個道理?
陸湛、黃浩然、便是穩重如沈信方,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是年輕氣盛,不怕地不怕的時候。死亡離他們過於遠,他們擁有年輕強壯的肉體,無限的活力。哪怕是麵對楚然的病弱不堪,奄奄一息,都無法體會生命的可貴,活著的不易。
因為他們從未經曆過死亡的威脅,病弱纏身的痛苦和不甘,所以他們無法體會那種絕望,那種渴望活著的強烈情緒。所以對於他們來,楚然的正是他們所想的,若是活得不快活,不自由,毋寧死!
年輕便是如此,隻有年輕方才會有如此想法。
而楚然會這般,不過是他有恃無恐,有係統在,他想死都死不了,故而行事無所顧忌,多加放蕩隨性。
沒人反對楚然喝酒的提議,那麽問題來了。
既要喝酒,那麽酒呢?
酒從何處來?
一時間這個問題難道了眾人。
半響之後,黃浩然嘿嘿一笑,道:“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
楚然聞言當即就是臉皮一跳,他目光看著黃浩然。
黃浩然渾然不覺,語帶興奮道:“我知道哪裏有酒,你們等著!等我帶酒回來給你!”
楚然聞言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雖然相識的日子不長,但是黃浩然是個什麽性子,他心裏有數。反正不是一個靠譜的人,但是他想到眼下沒有更好的方法弄來酒,他今也實在是想喝酒發泄一通,繃緊了一。內心那些堆積許久的情緒,蔓延膨脹的都快要噴湧出來了,他需要發泄一通,這些多餘的被他壓抑許久的情緒。
權衡了幾下,最終他點頭道:“好,那便交給你。”
反正,也出不了什麽大問題。
應該吧……
楚然發話了,陸湛一派無所謂神色,他比楚然更加無所顧忌,隻要有酒喝就行,才不會去管那些後果什麽的。至於沈信方,他倒是比楚然更加清楚一些黃浩然的不靠譜,黃浩然有辦法最後免不了要出問題,不過大家都點頭答應了,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來掃興,於是也沒反對。
他想的和楚然一樣,再怎麽樣,也出不了什麽大問題,能出什麽問題呢?
於是眾人欣然同意,被委以重任的黃浩然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了,暗下決心,今兒個他豁出去了!絕對不能讓夥伴們失望!
然後他就欣然的去作死了昭華峰建有弟子閣給門中的弟子為居所,新入門的弟子都是四人獨立一個院落,單房而居。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巧,楚然、黃浩然、沈信方和陸湛四人竟是分在了同一個院落裏。這給他們今晚的犯罪(作死)提供了然的條件,可謂是時地利人和,不作不死。
一到了昭華峰,四人剛到淋子閣,丹墨道君就遣人來叫黃浩然過去。黃浩然當即就對楚然笑的燦爛,揮手道:“我去去就回,等我的好消息!”
楚然看見他臉上傻白甜的笑容,當即就是眼皮一跳,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重了。
黃浩然這一去,就是大半,等他回來的時候,正是夜深露重之時。
獨自一人跪坐在長桌前,點著一盞油燈,橘黃的火焰跳躍。跳躍的火光,映照的楚然的臉上晦暗不明。他周身氣質冷凝,一言不發的跪坐在長桌前的席子上,眉目清冷,容顏昳麗,隔著燭火,那張臉讓人看著無端賭心中發冷。明明是美好至極的容顏,卻偏生如同鬼魅一般,透著森寒之氣。
扣扣扣!
門被敲響了。
楚然這才動了,他抬頭,目光看了一眼合上的門。
而後起身,出去打開門。
門外,懷抱著兩壇酒的黃浩然站在那,對著楚然露出燦爛歡喜的笑容,“楚然,你看!酒!”
他把手中的兩壇酒往楚然麵前一遞,聲音歡喜。
楚然聞言神色一頓,他目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而後垂了垂眼皮,道:“嗯。”
他沒有問他這酒是從哪來的,下午那時候他有些在意這個問題,現在卻是不要緊了。酒從何處來,很重要嗎?不,不重要。他隻需要知道這是他的一個朋友親自上門請他去喝酒就已經足夠,這樣就夠了。
何以解憂?
唯有杜康!
“我去叫其他人!”黃浩然道。
楚然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一屋屋的敲過去,把沈信方和陸湛叫了出來。
沈信方開門的時候,目光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手裏的酒,道:“你竟然真的弄來酒。”
黃浩然當即就得意的尾巴翹起,道:“那是!”
陸湛倒是一言不發,沒有廢話,轉身就出了屋,和他們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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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
四人並排而坐,清澈的酒水從酒壇中汩汩倒出,倒在四塊瓷碗上。
頭頂的夜空距離他們是如茨近,明月的光輝灑在了他們身上,星辰閃爍。
楚然一口幹了碗中的酒,手中拿著空碗,抬頭,看著那仿佛是觸手可及的星空。他的臉龐,白皙而無暇,星月點點,親吻其間。
其餘三人,皆是坐在他左右身側。
黑衣的陸湛麵容冷峻,卻是眉眼不覺柔和,沒有白的淩厲逼人之勢。
黃浩然道:“真好,像這樣,悠閑自在的喝酒。”
誰都沒有話,沈信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俊朗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難得時光靜好。
白曆經一場艱辛的考驗試煉,年輕氣盛和前途未卜交織在一起,讓這些心高氣傲的少年們繃緊了神經。如今塵埃落定之後,鬆了一口氣緊懸的心放了下來。
楚然一口一口的喝著酒,這些人中,最想喝酒的是他,喝的最多的也是他。
酒不能解憂,卻能醉人。
醉了,便忘了,什麽也顧不得了。
平日裏他忘不了,也不敢忘,他想試試,醉了,是不是就能忘了。
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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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峰
丹墨道君看著他的酒窖,皺眉,怎麽少了兩壇?
這可不是一般的酒,若是一般的酒,即便是少了他也不一定能發現。
他叫來侍從,問道:“方才誰來過這裏?”
“方才唯有浩然公子來過。”侍從道。
丹墨道君聞言頓時變了臉色,“壞了!”
“那兔崽子!”丹墨道君顯然是氣急了,一貫溫和斯文的他,竟然也罵了粗話,“當真是無法無!年紀,竟然學會偷酒了!”
“偷什麽不好,偏生偷這個!”丹墨道君又驚又怒,這可不是一般的酒,這是千年的靈酒,用數種千年份的靈藥靈果釀造出來的,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聊。
要黃浩然也是個識貨的,不出手則以,一出手那就是專門挑好的。這千年的靈酒放在外麵那也是個稀罕的東西,元嬰道君見之都要為之欣喜。
千年的靈酒,就是元嬰道君喝多了也要醉,更別是幾個煉氣的修士。那其中的靈氣,就足以撐爆他們的經脈身體。
一想到黃浩然偷喝了這千年靈酒,丹墨道君頓時色變,如今也顧不得上生氣,連忙轉身追了出去,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昭華峰
弟子閣的屋頂上,黃浩然不是好酒之人,沈信方自律克製,這兩人也就喝了一碗酒就沒喝了。倒是陸湛不吭不響的多了幾碗,而楚然更是,一個人在那埋頭喝著悶酒,一碗接一碗的下肚。
黃浩然在一旁看的咋舌,道:“沒看出,你酒量這麽好!”
“我今還是生平第一次喝酒。”黃浩然道,“以前我見我叔叔喝酒,還以為這酒是有多好喝,今日一嚐,也不過如此,還沒糖水好喝。”
楚然聞言不禁笑了,道:“那是因為你不懂酒的好。”
拿酒和糖水比,這還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無憂無慮的真少爺。
“的你好像很懂一樣,你不也是和我一樣,別的你好像是大人一樣。”黃浩然道。
楚然沒有和他爭論下去,黃浩然是真無憂無慮的真單純少爺,而他並不是,不管從哪方麵看,他和他都是截然不同的人。黃浩然本該是他最討厭的那類人,卻想不到,如今他竟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
“你們……”沈信方突然開口道,語氣有些遲疑。
“你們有沒有覺得……”
“哎喲!”黃浩然突然叫了一聲,打斷他的話,“我的肚子……”
黃浩然的手捂著肚子,叫道:“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