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中午午睡醒來，景尋忽然接到家裡來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媽媽」兩個字，景尋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自己現在已經是嚴景尋了，這才連忙接通了電話。
「……媽？」
有些生硬，但景尋還是對著手機叫了一聲。
那邊傳來一道嗓門很粗女聲，喊他「阿尋」，背景聽著還有些嘈雜，景尋知道這通電話應該是在醫院打來。
原主親生父母在他很小時候就離了婚，母親帶著他改嫁，所幸繼父是個老實本分男人，雖然後來又給他添了個弟弟，但一家人生活得很和睦，家境原本也算殷實。
一切轉變都從他弟弟被診斷出白血病開始。
為了給弟弟治病，母親和繼父早已經花光了家裡所有錢。
其實原主不單是要負責自己學費生活費，還要經常給家裡補貼。
他母親性子急，在那邊開門見山地說：「你弟弟買葯又要花一萬多塊錢，我們東拼西湊湊了一些，還剩三千，你看看你那裡還有沒有富餘錢？」
「嗯。」景尋應了一聲，果斷點開網上銀行，查看原主賬戶。
賬戶裡面還剩四千多塊。
是原主一直省吃儉用，專門為弟弟攢。
景尋對這電話說：「媽你別急，我馬上把錢給你打過去。」
「哎。」女人應著，語氣聽著終於有了些喜悅。
她又反過來問景尋最近狀況，語氣不比方才焦急，聽著卻有些卑微。
那是一種一直以來對大兒子忽視自責感。
原主母親很愛他，即使後來組建了新家庭也從不曾忽略他。只是自從弟弟生病後，一家子全部焦頭爛額，就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了。
景尋覺得可以理解，他一邊回答著母親問題，一邊翻看手機上面轉賬記錄，把賬戶上所有錢都轉了過去，一分沒留。
他沒有親人，沒享有過親情，也不懂有弟弟是什麼感覺。
但從原主記憶里卻可以了解到一些。
……他腦袋裡有那個弟弟小時候笨笨地學走路、用胖嘟嘟小手扒他膝蓋叫他哥哥畫面。
轉完了賬，掛斷電話，看著卡上空空如也餘額，摸著兜里為數不多現金和金額不足飯卡，景尋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他很久沒為金錢事操心過。
因為身體不好，吃什麼用什麼通常都定點定量，外加也沒什麼特別奢侈喜好，15歲後景尋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個沒有感情國家兵器。
他參賽搞研發全部都冠以國家之名，也從不過問商業回報。相應，看病和生活所需也都由國家來提供，不需要他自己去操心。
可沒操心過，不代表不知道金錢重要性。
原著里嚴家馬上就需要用到一大筆錢，後續他弟要看病費用可不是轉過去幾千就能解決。
只是那個時候，正重新對原主燃起好感渣攻聽聞了這件事，為嚴家堵上了後續經濟窟窿。
那些錢對於渣攻來說不算多，但對原主來說卻是雪中送炭，這是他又一次為渣攻淪陷原因。
卻也是原主被ua開始。
後面事已經不必多說，無非是渣攻又一次厭倦了原主，但原主卻深深記著渣攻那次好，一次一次地容忍他粗暴和冷漠……
《雖然我愛你》這本小說悲劇根源有很多。
攻受之間貧富差距太大就是一道不可逾越鴻溝。
這麼痛領悟，要是還沒有點覺知，那景尋就是個真書獃子了。
所以下午有空時候，景尋就點開了招聘網站，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工作機會。
為了賺錢原主什麼都干過，做鐘點工、洗盤子，賣奶茶發傳單……這種情況下原主還能勉強維持住學習成績，在學院里擔任幹部，其實已經很勵志了。
如果不是遇上了渣攻……
唉。
原主做過這些工作景尋不是做不了，事實上如果有空閑，他還真想去一一嘗試。
只是來錢太慢，時間不等人。
但奈何，招聘網上高薪資職務對於一個大三學生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即，景尋瀏覽了半天也找到一家條件適合公司。
無奈之餘，景尋又開始研究接「私活」可能。
到了晚上，他跟兩位室友一起前往招聘會。
這場招聘會雖然是針對計算機學院舉辦，但並不禁止外院學生入場。
甚至每一名同學進門之前還都領到了一份小冊子，是伊威科技公司宣傳手冊。
伊威科技主要從事是一些尖端前沿科技研發項目，明明是最近兩年新成立公司，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展壯大了起來，雖然還不是行業頂尖，但也已經躋身主導地位了。
旁人或許看不清這其中緣由，但依照對小說一知半解，景尋卻可以推斷出伊威壯大跟文中那位反派大哥是分不開。
因為伊威正是由大反派沈逸燼一手創立。
沈逸燼作為書里反派，明明已經擁有了沈家八成掌管權，卻還要另闢蹊徑去搞高科技，這種前瞻性就不是只會談情說愛男主能比。
《雖然我愛你》中男主攻受之間情感糾葛雖然狗血，但某些方面還是極為尊重現實。
就比如，作者並沒有給不學無術渣攻什麼逆天金手指，他最後敗得很徹底。
彷彿作者所要表達意思就是，如果在每一個命運十字路口都泯滅人性做出了錯誤選擇，即使起點再高也會一敗塗地。
將宣傳冊接到手裡，景尋看了眼上面內容。
裡頭詳細地介紹了許多東西，但都是企業文化企業發展方向這種，至於企業創始人之類倒沒提及過。
據說那位很低調。
真是可惜了。
景尋在心裡嘆了一聲，他其實還挺好奇那位反派大哥長什麼樣。
就……單純只是好奇。
被作者和學長反覆提及兇惡面相，到底是有多凶啊？
當然他也只能繼續好奇下去了。
沈逸燼既要掌管龍家又要打理外面諸家公司，怎麼可能親自來這種地方。
景尋他們到會場時候招聘會還沒開始。
為了表示對伊威科技歡迎和尊重，學校特意騰了一間大禮堂出來舉辦這次招聘會。
禮堂空間很大，有負責組織人來回穿梭在內，也有早就在座位上坐好同學，還有幾個人圍著最前面幻燈片，正激情澎湃地討論著什麼。
「看見那個老頭兒沒有。」湯敬元在一旁小聲說，「那就是霍教授吧，咱們學校計院兒大牛。」
「是霍教授，宣傳牆上還掛著他照片呢！」楊一在旁邊說道：「聽說伊威能特意來咱們這兒招聘就是沖他來。」
「哦？」湯敬元瞪圓了眼睛，表示不解。
楊一說：「好像是伊威要開展研發一個項目吧，需要霍教授帶學生提供技術支持，所以兩邊一直是合作關係。嗨，不只伊威，想來跟咱們學校計院兒合作公司那可多了去了，不都說么，跟著霍教授有肉吃。」
聽他們說話同時，景尋注意力已經被前面幻燈片上內容吸引。
稍看了幾眼以後，他邁開腳步，又向前行進幾步，想聽聽針對那張幻燈片，台上幾個人在說什麼。
也不知是那位霍教授臨時起意、給自己學生提出了問題，還是有誰提出問題到了大家一起商討環節，總之招聘會臨近開始，圍在幻燈片前幾個人卻都露出了困惑表情。
霍教授用視線一一掃過他們，他生得面善，目光卻透著嚴肅，完全一副嚴師架勢。
他又重複了一遍剛剛詢問：「這個問題誰有法子解決？之前教過你們那麼多演算法，現在一個簡單數據處理都做不了？」
他身邊學生全部都露出了或焦急或慚愧神色。
霍教授眼睜睜看著他們反應，有些恨鐵不成鋼。
也是這時，他視線下移，突然注意到了一名就站在講台下面不遠處同學。
那同學身形細瘦，一頭短碎發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眉目清俊，面若冠玉，整個人乾乾淨淨，透著一種書卷氣息。
他並不是一個人站在那裡。
會場現在整體很亂。
但他卻是最引人注目那個。
不單是因為青年過於突出外表。
最主要是他看向幻燈片目光里，那種獨特專註。
黑白分明眼中都寫滿熱忱，這種激情，霍老已經很多年沒在任何學生眼中見到過了。
他幾乎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下面那位同學，這題你有思路？」
……
景尋是在被叫了好幾聲后，又經人提醒，才知道老教授嘴裡喊人是他。
不是他溜號，實在是他剛剛分神去解題去了。
大腦高速運轉時候，景尋對外界信息處理能力就會變弱很多。
回過神來，景尋禮貌地回以目光：「教授您叫我？」
「你會答這題對不對？」老教授這次換了個問法，他似乎已經從景尋眼中知曉了答案。而為了防止會場太亂景尋聽不清，他這次直接對著話筒說道：「來來來，你過來給我說說。」
有些蒼老但中氣十足聲音在會場中驟然炸響，最權威老教授發聲，整個會場都稍稍安靜了下來。
一瞬間好像有數十雙眼睛落在景尋身上，不過這種情景從十幾歲參加數學競賽奪冠時起到現在，景尋已經經歷過無數次。
以前不曾覺得不自在。
現在亦然。
出於學術交流目，景尋下意識走到了台上。
「這組數據用序貫模塊法就能處理，很簡單。」
溫潤純凈聲音透過一旁話筒傳遞出來，明明那話筒擺放位置距離景尋還有很遠，但他悅耳聲線仍舊讓全場都近一步陷入安靜當中。
話音半落，景尋又將目光投向了旁邊幾名學生身上，很中肯地補充：「難是演算法中個別單獨子程序建立，有些需要建立更加複雜數學模型，涉及到專業建模問題，不是專修計算機就能解決。」
言下之意就是這些學生之所以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也許並不是不懂演算法，而是被其中某個環節卡住了。
此話一出，原本還虎視眈眈望著他同學表情都瞬間緩和了不少。
本來嘛，他們答不出問題到了另一個人嘴裡卻成了「很簡單」，這本身就是打他們臉。
現在這位同學這樣一說，不僅維護住了他們面子，還變向向老師解釋了他們無法答出問題原因，這簡直就是在幫他們！
台上人看景尋目光都緩和了不少。
多了幾分讚揚不說，有些還目透感激。
而當一層有色眼鏡被拿掉以後，這些人便不約而同地發現……這位同學不僅會說話，長得還挺順眼！
最主要，這是誰啊？他們以前怎麼沒在院里見過？！
跟這些學生心路歷程不一樣，霍教授看景尋目光比剛剛更多了分欣賞。
「哦？那你想到了哪些模型？」有些激動霍教授沖景尋招手，「來，快說給大家聽聽。」
景尋稍稍遲疑了一瞬，還是拿起白板筆，在幻燈片旁邊巨大白板上當眾建起了模型。
會場外圍停車場，停靠了兩輛低調轎車。
不多時，一行穿著筆挺西裝人出現在了會場附近。
「沈總，您注意點腳下。繞過這道牆前面就是會場大門了……」
身為學校三把手，高校長親自出馬指引著道路。
旁邊計院導員更是諂媚說道：「沒想到沈總您還親自過來了，我們院兒真是三生有幸……」
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男人沒什麼表情，他身材有些過分高大，難以掩蓋氣場令他越顯威嚴。
沈逸燼只是說：「正好有空，順路來拜會下霍老。」
高校長忙笑道：「哈哈哈，霍老就在裡面，等一會兒咱們就見到了。正巧，霍老最近正帶學生做一些新技術，沈總要是感興趣話等會兒也可以交流一下。」
沈逸燼：「嗯。」
「……」
很顯然沈總不愛說話。
他這一身氣場氣派，也讓人很難硬著頭皮強行跟他搭話。
但沈氏集團這些年作為兩棟樓捐贈者、學校各項研究最大資方，他們怎麼敢怠慢？
更何況，學校最近研發項目資金鏈就快斷裂，還指望著沈總注資。
高校長跟輔導員對視了一眼，就在這時，沈逸燼身邊助理電話響了。
同樣一身精英打扮助理以眼神給周圍人表示了下歉意，隨即停留在原地接電話。
這通電話時間並不長，大概只有三十秒，很快，助理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在他們沈總旁邊說了兩句話。
「那個人？找到了？」沈逸燼問。
「……還沒有。」晉哲恆有些慚愧：「我們已經找到了監控記錄，不過想確定身份還要比對大數據，需要一些時間……」
「大數據？」旁邊正愁沒什麼話題聊下去高校長一聽說大數據，立即說道：「哈哈，那沈總是趕巧了，霍教授最近研究方向就是大數據處理，技術很快就要成熟了，沈總要不要試試？說不定就找到了呢哈哈哈……」
笑到後來就變成了尬笑。
雖然是一句玩笑話，相當於玩梗。但脫口而出后，高校長才發現自己這話說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主要是在沈逸燼面前，就會有種所有梗都玩不轉感覺。
這主兒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歡開玩笑人。
連輔導員看他眼神都充滿了不認同，彷彿在說：這樣業務能力是怎麼當上校長？
但沒想到，這一次，一向少言沈總竟然接話了。
他說：「倒也不必了。」
「嗯？」
「沈總？」
沈逸燼突然在一扇半敞窗戶前站定，目光直指會場內部。
這其實是一扇小排氣窗，窗戶不大，位置又偏高，窗戶最底端距離地面大概得有一米七、八，但對於沈逸燼這個身高人來說卻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裡面情形。
觀察了足有半分鐘，沈逸燼才重新開口，聲音低沉：「已經找到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