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Leg-pull·62「惡作劇之城……
第六十二章
一行人來到了key城邊境線。
行至此處, 這裡的風貌又與之前城區里的不同了。
這裡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在天空下伸展開來。風中裹挾凌風草與濕潤泥土的氣味,地面上一望過去全是綠的。
在邊境線沿岸, 並列成行地栽種著不知名的樹木, 枝頭樹葉茂密, 連波『盪』漾。平原不大,卻是地塊由北向南時升高的重要轉折點。
群山屹立在平原的盡頭,隱沒於雲層中。
阮希猜測,那是不再遙遠的北方。等下一城過了, 到了陸征河北部聯盟所掌管的部分北方地區,他們的狀況會好很多。
還沒有受到地面裂變的波及, 邊境線仍然維持著往日的風平浪靜。
平原上,那些被人用腳踩出來的小路如同人體脈管似的,支流出河床,從草地中穿過。
看樣子已經有一部分人成功通過指引,順利離境了。而且從指引過程來看,要想在key城拿到鑰匙再離開,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
總的來說,這座城市還是非常友好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厲深有點不懂要怎麼拿鑰匙去「開鎖」。
「拿著鑰匙……」厲深低聲咕噥, 「往前走就能過去?」
「應該沒有錯。來, 你後退一步,我先來試試。」
文愷作為隊伍的「智囊團」,精通二十六城風俗文化, 知道這鑰匙與離境是怎麼一回事。
他首當其衝,先把自己藏在衣袖內的鑰匙拿出來,將鑰匙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裡。鼓起勇氣, 文愷邁出了前行的第一步,腳尖踩上邊境線。
文愷跨了過去。
然後,微風吹過,草叢伏低。
他站在邊境線的另一邊,神『色』鎮定,安然無恙。
剩下的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阮希知道時間寶貴,也不多廢話,抬起腿就要邁步。腳底剛剛落下去踩上柔軟無比的草坪,他驚訝地發現,陸征河這人已經果斷跨步,站在了邊境線之外。
不對啊,陸征河的鑰匙不是自己拿到的嗎?
也能用?
阮希愣了一秒,低頭看看手裡自己的那把鑰匙,又看看陸征河垂在身側的手,開口道:「你的鑰匙居然能用?」
「能啊。」
陸征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眉頭微微皺著,像在忍耐什麼,大概是背部傷口的疼痛實在令他難以扛住。
不到一會兒,平原上的風大了,陸征河怕阮希聽不清自己講話,於是提高了點音量:「我覺得……」
「你覺得什麼?」
「肯定是因為我標記你了。」
「這種事你不要說這麼大聲!」
「什麼事?」
「就……標記啊。」
「標記怎麼了,」陸征河好像在故意使壞,笑意掩在嘴角,可惜藏不住,全從眼神里流『露』出來,「標記自己的omega很正常啊。」
「你……」
完蛋了,阮希的臉好燙。
他聳了聳一邊肩膀,想用衣料上的冷意給發紅的耳朵降降溫。
可能是因為和老公打架鬥毆習慣了,阮希氣不過,下意識抬起手,一拳朝陸征河胸前捶過去,不料陸征河也同時伸出手,用力抓住阮希的手腕,再往回一使勁,把阮希直接拽過來了。
阮希一下撲到陸征河懷裡,撲得後者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文愷在自家少主後面低著頭看草地,又看戲,像是在為這些被踩壞的小草哀悼。
阮希還在發矇:「……」
「怎麼了?」
陸征河併攏二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阮希驚詫:「我就這麼過來了?!」
陸征河繼續發揮他的淡定技能:「對啊。」
厲深平時裝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在這種時候,對未知反而有點抗拒、恐懼。
他還沒有過邊境線,而是在後面說:「阮希你的鑰匙是對的,所以肯定沒問題啊。不過少主為什麼都能過去?他的鑰匙不是你拿到的嗎?」
文愷在某對新婚夫夫後面站著,突然說:「可能是因為阮希被標記了,他們又是配偶,就……」
厲深忍不住吐槽:「我靠,怎麼會有這麼虐狗的遊戲規則!」
文愷淡淡道:「對啊就是這麼虐狗。所以某些沒配偶也沒有標記誰的人快點拿著自己的鑰匙滾過來吧。」
厲深、宋書綿、顧子榮:「……」
文愷果然是文愷,嘴巴毒到一定境界,三個人同時感覺胸口重重地被扎了一刀。
很意外地,宋書綿的鑰匙沒有任何問題,他也順利地通過了邊境線。
文愷忍不住拿著自己的鑰匙看了半天,懷疑離境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鑰匙,只因為城邦相隔太近,風俗互相傳播,這或許只是key城人的一個無聊的「惡作劇」。
「傷害」了三位隊友過后,文愷收回思緒,還不忘添一句:「不好意思,無意冒犯哦。」
厲深哼他:「你怎麼也賤兮兮的了。」
聳聳肩,文愷攤開手,回擊:「沒辦法,近墨者黑。」
好不容易戳到一個厲深明白的成語學習點,他毫無防備地接道:「近朱者赤?」
文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微微笑:「你就是那個豬。」
厲深:「……」
阮希躲在陸征河後面偷笑,笑得陸征河也跟著彎起唇角,可惜身負重傷,不能動作太大,只能伸出手指逗弄阮希。
自家alpha的手指都勾上脖頸了,阮希被弄得痒痒,邊笑邊想要還擊。
陸征河還故意挑事兒似的,問:「有那麼好笑嗎?」
阮希說:「好笑啊,你這些部下都挺好玩兒的。怎麼你就天天喪著一張臉呢?」
陸征河搖頭否認,「我沒有。比起以前,我現在好多了吧。」
「以前?」聽他這麼樂於做自我檢討,阮希恍惚了一下,抬起眼,問他:「你還記得以前?」
陸征河:「不記得了,但是……」
阮希:「但是什麼?」
晨間已過,太陽爬到遠處山頭,普照平原。
岩石『裸』『露』著,被陽光染成赤『色』,混淆於尚未乾涸的泥濘之中。一切宛如過往日子一般平靜無波,草地被風吹得如有燭光。
「我是說相比才和你重逢的時候,」陸征河握住他一隻手,「我現在愛笑多了吧。」
看他因為喜悅而輕輕上揚的眉『毛』,阮希努力回想了一下「初期陸征河」。
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是處於一種「沒事來兩拳」、「我恨你你一臉懵『逼』」的相處模式。
現在好像確實……和諧多了。
陸征河也越來越愛笑。
阮希想了想,只是沉默著點頭,捏了捏陸征河的掌心,以自己的方式表示認同。
陸征河得到認可,心情大好,繼續說:「你也更愛笑了。」
阮希淡淡道:「是嗎?」
「嗯,」陸征河說,「我很榮幸能看到這樣的你。」
·
leg-pull之城在離邊境線不到一千米的位置。
惡作劇之城——
這個名字聽起來就非常「罪惡」。
想了想那些可以被稱作惡作劇的行為,阮希感到一陣頭疼。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文愷說這座城市的時候表情古怪了,因為隨時可能被作弄,可能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且沒有了車,沒有了日常所需的行李裝備,他們的行進似乎更艱難了。
陸征河本來是想要買車的,但是文愷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地劇變,擁有常住人口的城市都在有人逃亡,城裡一定還有能開動的車,趁著下一次地面裂變還沒有來,可以去找找看。
不過有一件事相對幸運。
因為處於平原地區,leg-pull城全方位接受著陽光的照耀,四季如春。
在進入到城邦範圍內的時候,天氣已經不冷了。空氣甚至有些悶熱,感受不到任何一絲風。
這座城市修得比較繁華,一條條街道修建得規整,設施齊全。和過往那些人氣旺盛的城市一樣,街上有不少購買物資的人,許多商攤已經被搶購一空。
但往往這樣,對他們來說,就更容易有危險。
陸征河久經戰場,向來謹慎,他抱著槍.支,在街道邊找了一處可以容身的小角落,讓顧子榮帶著宋書綿現在這裡躲一躲,他們出去觀察情況。
陸征河還沒衝出去,一把又被阮希拽回來。
「老實待著。」
阮希把他堵在牆角,擰著眉心,眼底『射』.出一道「你不聽話就離婚」的威脅警告,輕哼一聲,一把奪過陸征河藏在身上的小步.槍,揚了揚下巴,轉身進了人群中。
陸征河悄悄地覺得,阮希越來越凶了。
這種「凶」不是一見面就要殺自己的那種凶,而是另外一種……帶著柔情的「凶」。阮希發火、瞪眼、揪自己耳朵的出發點都是因為擔心和著急。
陸征河表面沒說什麼,但其實非常受用。
「少主夫人」提著槍一走,厲深和顧子榮是兩個能打的,反應快,迅速抱著武器補上,剩下文愷和宋書綿。
陸征河受了傷,沒辦法,只得乖乖聽阮希的話。
他從武.裝帶里拿出手.槍,還是掙扎著站得挺立,和文愷站成一排,警戒周圍情況的突變。
一個小時后,阮希帶著新買的『葯』膏回來了。
厲深和顧子榮都提著食物,是一袋油光鋥亮的烤腸。
可是,文愷對烤腸的味道有點嫌棄。
他掩住鼻子,不太想吃。但是從看到食物的那一刻起,他的肚子就已經開始叫了。
阮希先給陸征河餵了一口,感覺對方突然像變成了什麼已經被馴化的大型犬,說張嘴就張嘴,說咬就咬。
看文愷猶豫,阮希不得不說:「文愷,集市上的食物只剩這個了。你吃一點點,填填肚子。等下我們找個旅店休息。」
「他不吃算了!」
厲深說著,沖阮希跑去一個眼神,拿起文愷的那根烤腸,作勢要往嘴巴里塞,「我吃!」
文愷一把拍到他背上,「誰說我不吃,我要吃!!!」
奪過厲深手裡的烤腸,文愷把面罩扒拉下來,比劃了一下烤腸的大小,努力張大嘴巴,想要捏著鼻子一口吞掉。
結果,他剛咬了第一口,還沒來得及咀嚼——
剩下的烤腸忽然不知道被什麼力量塞進了厲深嘴裡。
厲深被塞得一嗆。
他呆楞在原地,與文愷對視。
兩個人站在烈日下用眼神波隔空交流。
「我……」
厲深怕被揍,嚇得想要馬上解釋,但他一說話,烤腸肯定會被咬,他不知道文愷還想不想吃,只能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指指文愷的嘴巴。
要不要還給你?
文愷壓下眉頭,好像更加嫌棄:「我不要了。」
「好吧,」厲深飛快地把烤腸吃光光,佔便宜了,不好意思道:「這,這是惡作劇之城的鍋。」
眯了眯眼,文愷假裝雲淡風輕:「也許。」
厲深又一次感覺背脊發涼。
「啊?惡作劇之城是這樣的嗎?」阮希扭頭,小聲在陸征河臉側耳語。
「嗯,」陸征河點頭,「確實會經常發生這種……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哈哈。」
阮希偷著樂了一下,從兜里『摸』出買好的『葯』膏,遞給陸征河:「你揣好,等下到了房間里,我讓文愷過來給你上『葯』。」
陸征河點點頭。
·
喧鬧的早晨過去。
午間,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在城內一家仍舊在堅持營業的旅店找到了住所。
這裡似乎管理混『亂』,交錢就可以入住,但是他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開好房間,幾個人確定了一個重新出發的時間,就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文愷需要給陸征河上『葯』,提著簡陋的醫『葯』包敲響了房門。
阮希去樓下給文愷買了煎餅,說可以墊墊肚子。
吃煎餅的時候,文愷小心翼翼,動作飛快,害怕這塊煎餅被惡作劇塞進少主的嘴裡。到時候迎接他的,就是兩個人的死亡凝視了。
「對了,文愷。」阮希開口。
「怎麼了?」
「你說宋書綿的金魚草意思是欺騙……那是意味著他欺騙了別人,還是別人欺騙了他?」
「這個不清楚。但是,我覺得是他被欺騙。因為指引是一種被動的指向。」
「被欺騙?」阮希陷入沉思。
誰會欺騙宋書綿?
宋書綿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社會關係十分簡單,基本除了學校里的人就沒有別的接觸對象了。
在ablaze城,除了各個家族長子之間的虛假交往、塑料友誼,宋書綿和自己一樣,在外面總是被處處爭對、排擠的那個人。
上『葯』完畢,陸征河脫了上衣,文愷和阮希一起配合,把陸征河的上半身用醫用繃帶包成了白糖粽子。
可能是阮希太緊張,做這種事又不夠熟練,手抖,勒得陸征河有些地方都紅了,肌肉鼓脹著,將繃帶勒出一處處小山丘似的起伏。
包紮完后,文愷告了別,回房間休息。
「你好久沒休息了,」阮希看陸征河一臉疲憊,心疼不已,「快睡吧,能休息多久是多久。」
陸征河也注意到對方眼下的青黑,「你呢?」
「我也睡啊,」阮希開始脫衣服,心跳加速,「我陪你睡。」
「好。」
陸征河說著,把自己已經脫下來的作訓服抖了抖,放在床邊,方便有突髮狀況拿取。
然後,他解開腰間武.裝帶,準備把作訓褲和軍.靴也脫掉。
他把褲子脫下來——
阮希一愣,喉嚨間努力壓抑下一聲爆笑。
陸征河:「……」
阮希:「……」
陸征河的腿上,莫名其妙穿著他們從holy城帶來的那一雙白蕾絲弔帶襪。腿部肌肉線條下,包裹著精緻又脆弱的白『色』花朵。
雙雙沉默間,陸征河又有點頭痛了。
他一把抓住作訓服,想要往腿上遮,假裝鎮定:「是惡作劇之城的問題。」
「是嗎?」
阮希知道肯定是惡作劇之城的原因,但是也快被笑死了,「是不是你自己穿的!」
陸征河綳著嘴角,面容肅穆,羞惱得不行:「不是。」
「我看看,」阮希撲過去掀開作訓服,「我看看你再脫!」
看阮希這麼開心,陸征河覺得丟臉也就丟臉吧。
他瞬間克服心理障礙,乾脆把作訓服扔開,挑眉道:「怎麼樣?」
「嗯……」
阮希被逗得啞口無言,想了想怎麼回答才會贏,於是說:「很不錯,我好像更興奮了。」
陸征河完全沒料到他這個過於直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