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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Jewel·50花貓小阮。

  第五十章

  上一次地面裂變是什麼時候,  阮希已經不太記得清楚了。

  現在他們在城裡,腳下卻慢慢滲出了城外拍打在岸的海水,這不得不引起恐慌。手電筒光線照過去的那一瞬間,  眼前的形勢逐漸明朗。厲深倒吸一口涼氣,  猶豫道:「我們……」

  「跑吧!」

  文愷大喊一聲,  跑在前面,也不管身邊是誰,抓住兩邊衣袖就往身前推。

  於是尖叫聲與吵鬧聲混雜一處,人『潮』再次開始爭先恐後地向前流動。有人在奔跑中遺落了什麼東西,  也不再去撿了,而是狂躁、叫罵,  似乎這種高壓狀態已經將他們的神經壓抑得近乎崩潰。

  就在此刻,地面發生了傾斜。

  接近城門與海『潮』的那一方向宛如承載在天秤之上,陡然下墜式地垮塌下去,而靠近競技場的那一方地面自然被「撬」了起來。

  令人驚訝的是,地面暫時還沒有明顯的裂縫。

  跑得快一些的人們重重跌落在地面,重心不穩,雙手還來不及支撐在身後,像人從山坡上往山腳下摔跤翻滾,  後仰式地朝更低處滾落。

  顧子榮背著宋書綿,  體力不支,  一個趔趄,半跪著摔到地面上,伸手抓住旁邊唯一可以支撐的石頭,  大喊:「厲深隊長!」

  厲深回頭把他捏著手腕拽起來,蹲在地上,牢牢固定著自己的身體以免跌落,  一邊喘一邊喊:「你讓書綿把你抱緊一點!別被甩出去了!」

  「都趴下!」文愷用手作喇叭狀,沖著混『亂』不堪的人群高喊,「都趴下!現在跑也跑不了!」

  他嗓子快喊破了。

  他第一次感到面對生命,自己作為一名醫生既然如此無能為力。

  場面一片混『亂』,直到海風吹得更大,來自海洋的腥臭味鋪天蓋地。「要死啦!跑不出去啦!」摔到最低處疼得再爬不起來的人們倒在暗『色』中哀呼。

  阮希搖搖晃晃地跪趴在地上,旁邊在同樣趴到在地的陸征河。

  稍微有點避險經驗的人都明白,在地面搖晃傾斜的情況下,直立著就肯定會摔跤,根本沒有控制自己身體的可能『性』。

  因為趴在地面上,身體與地面足夠接近,阮希明顯感覺地面在持續『性』滲出海水,他的胳膊、膝蓋和小腿上的衣料已經全部浸濕,海水中有股難聞的魚腥味,像是來自地底。

  他抓緊陸征河的手,無比著急,說:「海水會不會從地面哪個地方衝上來?像鯨魚噴水汽那樣……」

  陸征河道:「這次裂變很不一樣,你說的不是沒有可能『性』。」

  這時,文愷跌跌撞撞地跑來,「撲通」一聲不小心沒站穩,直挺挺摔在陸征河跟前,再慌『亂』地爬起來。

  他緊緊握著手裡的地圖,不斷地點碰蘇裏海與永恆之海,比劃著給陸征河看:「少主,少主,我懷疑兩邊海水相衝撞,所以造成地面傾斜,接下來……」

  他話音未落,耳邊炸開一聲聲尖銳的求救聲。伴隨著求救聲的是什麼硬物被切碎、掰開成兩半的脆響,海水肆無忌憚地沖裂了地面。阮希想起他在這一路上每次給同伴分食餅乾的聲音。

  文愷匆忙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情況。他呆愣片刻,喃喃道:「少主,地面裂了。」

  原本平靜的地面裂開了,縫隙之大,天太黑,競技場長明燈又相隔甚遠,沒有人看得清周圍發生的一切。在長明燈的微微光亮中,依稀可以看見競技場前的整片土地碎成了塊狀,像荷葉飄『盪』在池塘的水面上。

  在這些分裂成碎塊的土地上,還站著、趴著驚慌失措的人群,每一塊土地邊都有一些牢牢抓住邊緣的手,是因為踩中裂縫而掉進去的人們。

  阮希運氣不好,沒站在安全的位置,一腳踏空,整個人的下半身都懸在海面上,額角血流如注,是被土地邊緣的岩石划傷的。

  頭暈腦脹間,現在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有兩件事:一,jewel城寶石競技場以南的土地都碎成了海,很快會被巨浪吞噬;二,他和陸征河還活著。

  阮希在掙扎中抬起頭。

  競技場壁柱邊的長明燈依然不滅,隔岸觀火,如同神明在冷眼旁觀這一切。他心跳得很快,像有小人藏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時刻挑戰他害怕、承受不住的底線。現在這種情況,受傷了連醫院都沒有。

  土地顛簸了一下,把阮希抖得差點跪不住。

  他被陸征河緊緊抓住手臂,兩個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艱難地想要往土地上爬,卻感覺下半身被水浸濕得力量過大,根本使不上勁。

  陸征河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把阮希拉拽上岸,兩個人也不敢休息,起身便跨開步伐,隔著裂縫踩上離競技場更近的土地。

  黑『色』的海水不斷地橫掃過一塊塊被分割開的土地,吞噬一切般地席捲著,海和天連成了一體。

  不止才被海水浸泡過的下半身,阮希吃力地向前邁步,連上衣和頭髮都被撲面而來的海水打濕。他『舔』過唇角,舌尖擴散開一股腥鹹的味道,像放在地窖里過期的鯡魚罐頭。

  在這樣絕望的情況下,原地不動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文愷一起指揮著所有人堅持三個字:向北走。

  阮希眼尖,瞟到看似體力不支的厲深。厲深正和顧子榮一起攙扶著宋書綿。

  但情況不太樂觀,厲深走路歪歪扭扭,沒有平時那麼有精神,也不太像是累著了,最後一下直接一條腿踏空掉到裂縫裡。地面碎裂不平,斷層的岩石尖銳、鋒利,他摔得疼,摔清醒了,才有了點力量。

  宋書綿單腳站著,伸手和顧子榮一起拚命把厲深重新拖拽起來。

  看厲深『迷』茫的神態,阮希感覺不對勁,對陸征河說:「厲深怎麼站不起來?」

  「因為海和天的顏『色』太接近。他長期處於高壓狀態,可能導致頭部輕微暈厥了。按飛行專業的話來說,是空間『迷』向了,」陸征河牽著阮希的手,反過來安撫他,「不用擔心,顧子榮和宋書綿帶著他。」

  「可是顧子榮……」

  「我知道。」

  陸征河止住他的話語,「阮希,我們現在需要人手。」

  「你怎麼知道的?」阮希驚詫。

  「在火城的那天早上你對他的態度就不對勁,」陸征河說,「但我沒有問你。」

  阮希陷入沉思。

  也是,宋書綿一路需要照顧,顧子榮也沒有別的不利威脅舉動,確實還不足以……阮希想著,決定和陸征河所想一樣,雖然關關難過關關過,但也得先把這關過掉。

  競技場近在眼前。

  它在一時間被白光照耀,又一時間陷入濃密、沉重的深淵中。

  旁邊有人尖叫著回頭,大喊:「是什麼光!」

  「地面裂開了,肯定是城市沒有了呀!」有人回應。

  阮希從他們的口音里聽不出是哪個城市的人,匆匆忙忙地回過頭去看,發現有不少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就地朝往南的方向跪了下來,興許是在最後紀念著什麼。

  阮希氣喘,小聲道:「他們在拜什麼?」

  「是holy城人吧,」陸征河跑了一會兒才開口,「現在前幾座城市的人不剩多少了。」

  從陸征河的隻言片語間,阮希彷彿聽見耳畔傳來山脈的怒吼、海洋的喧囂與陸地的絕唱。

  他閉了閉眼,眼前又重複地閃現出前幾座城市覆滅的場景,出現次數最多的仍然是他眼睜睜看著傾塌的家鄉。

  和文愷預測得差不多,這次地面裂變沒有持續太久。

  地面的塌陷和海水倒灌又一次將南方的幾座小城變成更深的海,曾經相隔甚遠的蘇裏海和永恆之海的海水在這裡相遇。

  在黑夜的籠罩下,人們也看不清海水的顏『色』,只知道它們幾乎已融為了一體。

  陸地不斷被海水吞噬,內陸變作沿海,再被海水沖洗、灌滿,形成新的海底大陸架,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溝壑。

  天地靜止一瞬。

  阮希眼睜睜看著不遠處已經裂開的地面被拍打上岸的海水一口吃掉。僅僅幾秒鐘,那麼大一片土地就消失在了水波動『盪』里。

  小時候在學校上自然課,老師說海底只有無盡的洞『穴』、沙土,還有令人噁心的黏『液』,但具體有什麼,也沒有人去過,自然就是猜想出來的結論。現在阮希知道了,如今的海底一定還有南方那些消失的城市。

  停了?

  所有在此次裂變中還倖存的人都屏住呼吸,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害怕打破海面的平靜。直到大部分人陸陸續續抵達了競技場周圍。

  海水僅僅衝到了競技場建築的腳下,沒有再魯莽向前。

  它溫柔起來,徐徐退到了幾米開外的淺灘后,再回歸到海『潮』中,安靜又有規律地捲走海岸的泥沙。

  僅僅半小時不到,曾經處於南部的jewel城城中心就這麼變成了南方最靠海的泥灘。甚至連泥灘都不如,說成沼澤地更為貼切,畢竟一腳踩上去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文愷單兵獨闖,沒有什麼負擔,動作足夠利索,第一個抵達了競技場的大門。

  由於海水的沖刷襲擊,競技場的一樓已經被積水充斥了一股難聞的味道。見一樓無法拿來當做避難所,文愷連忙跑上了二樓,在二樓他找到幾根掛在門背後的繩索,然後將繩索從二樓拱門裡甩了出去,直通向一樓。

  「快上來!」

  文愷拿出隨身的探測器,沖陸征河比了個手勢,「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情況了,快,所有人進競技場避一避!」

  隨後,文愷一陣跑動,在鄰近的幾個拱門觀察了一番。他心知人手不夠,其他人只能從一樓進來。順著二樓的樓梯往一樓跑下去,文愷想辦法打開了一樓的五扇鐵門。

  阮希握緊陸征河的手。

  他微微彎下腰,終於鬆了一口氣,撐著膝蓋,歇了僅僅幾秒,又重新挺起身來。陸征河正準備回頭叫他,看到阮希隨意地在臉上抹了一把,像是想要抹掉汗水,卻因為手上黑『色』的海水像墨水似的,斜斜地在自己原本白凈的臉頰上留下幾條黑印。

  「再抹黑點,免得有人一眼就把你認出來。」

  「什麼?」

  「抹個貓吧。」

  說完,陸征河抬手,把自己手上的黑『色』海水弄上去,給阮希的另一邊臉蛋又加上幾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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