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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rthquake·29

  第二十九章

  陸征河閉了閉眼,  臉上沒有什麼情緒。

  他朝阮希伸出手,拉起他的手腕反覆查看紅痕,再用指腹輕輕地撫摸上去。阮希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表情,  一時都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厲深。」陸征河喚道。

  「我錯了!」

  厲深立刻雙手合十,感覺天靈蓋要被少主的眼刀削成圓錐狀物體,「怪我沒交代清楚,我沒說具體外貌,也沒考慮周到,  只是說是找一個獨行的omega,  如果情況不符合,在地震中受傷了就帶回來醫治……」

  見鬼了。

  他只想吃一碗地道的牛肉炒米粉,  命運卻塞給他一份神戶和牛肋眼乳酪牛排。少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沒什麼事,」阮希開口,  聲音沙啞不少,「我身體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別怪他。」

  「嗯。」

  陸征河眨眼,像是在拚命強壓住心中的怒火。

  平復一會兒,  他抬眼,  深邃的眼眸望進阮希的,  「你的同伴是你來自abze城的朋友嗎?」

  「是的,」阮希解釋,  「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他受傷很嚴重,  我們走投無路,我心想需要帶他到一個可以醫治的地方。我沒想到是你們在這裡……」

  陸征河說:「那就好。」

  阮希沒反應過來:「什麼?」

  「喔,」陸征河難得笑了一下,還有點兒小人得志的意味在其中,「還好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阮希:「……」

  當然不是啊!我喜歡的人是你!

  不過他沒這麼說。

  「這些士兵也是你的戰友嗎?」阮希環顧一圈四周,  大概有十個人正在手持著裝備把守。

  陸征河淡定無比地甩鍋:「是的,他們是厲深的人。」

  「……」

  阮希看了厲深一眼。

  一時啞口無言,厲深心中湧上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慘啊,自己是真的慘。

  他心想,要不是陸征河是他的少主,他一定會跳起來掐住這個alpha堅硬的喉嚨。

  雖然是我的錯!但是什麼叫全都是我的人!好歹我為了你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你為了該死的愛情就可以拋棄兄弟了嗎!

  ·

  太陽落山,一場「鬧劇」般的營救散了。

  北部聯盟軍隊上下等級制度分明,但為了不讓阮希察覺出異樣,厲深將帶頭「抓捕」他們少主心頭肉的幾個士兵弄到營地的另一邊,罰他們靠樹榦倒立到凌晨十二點。

  這一邊,宋書綿淋雨淋得太厲害,依舊高燒未退。文愷醫者仁心,能用上的辦法全用上了,甚至掏了幾根厲深拿來練著玩兒的暗器銀針想要針灸,被厲深手忙腳亂地攔了下來。

  太陽完全消失在山頭。

  世界又被黑暗所取代,earthquake城徹底將震動化為寧靜,宋書綿的體溫終於下來了一點。

  阮希換了身衣服,吃了點陸征河準備的食物,又匆匆忙忙地跑進這一處營帳。

  「文愷,他怎麼樣了?」阮希拉開營帳的拉鏈,暗暗感嘆有太久沒有住過穩定的住所,「有士兵來告訴我他退燒了。」

  「放心!差不多,他沒有之前那麼嚴重了。」

  說著,文愷將溫度計從宋書綿的衣服里拿出來,抬起,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度數,「三十七度五,低燒。」

  「你不要趁機去感受omega的體溫哦。」厲深在一邊賤兮兮地說。

  「……」文愷無語,「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別吵了。」陸征河一聽他們拌嘴,頭疼無比,找了根凳子過來讓阮希坐下

  ,「你坐著陪一會兒你的朋友?要等他醒來嗎?」

  「可以嗎?」阮希摸不透現在陸征河的想法。

  總感覺他現在溫柔得不對勁,根本不像是最開始一見面就一拳揍過來的大混球。

  陸征河點點頭,拍了拍阮希的肩膀,又去摸他手的溫度,繼而輕輕放開。

  「可以,我去車上休息。這個營帳是臨時醫治點,晚上風涼,我去給你找點棉被過來。」

  阮希一下對他這麼「溫順」的態度不適應,「那我就在這邊?」

  「好,你守著他吧。」說完,他轉身去車上找棉被。

  阮希從營帳內往外看,看見他們的黑色大越野車在地震中受了輕傷,現在正有汽車兵在拿著一大堆工具圍著車乒乒乓乓地敲打、修理。

  自從入冬之後,晚上的風就涼了,風又大,吹得地面上因為地震而裂開的碎石滾動不止,密匝匝一片,像修行人系在脖頸上的念珠。

  阮希感嘆這天氣變化的太快。

  也是,在這個世界上,當災難來臨的時候,許多變化總是反常的。

  沒過幾分鐘,陸征河拿著棉被和水過來了。

  他把棉被交到阮希手裡,再取下自己配在腰間的□□。

  蹲下身,陸征河解開阮希掛在腿上的戰術槍套,把□□放了進去。

  然後他站起來,結實的臂膀裸露在外,緊緊纏住的繃帶正在往外滲血,紅得像火種在手臂上燃燒。

  阮希看那繃帶附近還未清理乾淨的血跡,心中暗自猜測,那是因為飛石而被划傷的傷口。

  夜色映襯得營帳內昏暗的光線亮了不少。

  陸征河從腰間武裝帶內拿出火柴,修長的手指劃出弧線,一簇火焰綻放在空氣中。

  他俯身,一股淡得好像其他人都聞不見的玫瑰香遺漏在阮希的呼吸里,天與地之間開始了堅硬與柔軟的交鋒。

  「我就在你附近,有什麼事記得叫我。」他說。

  阮希點頭。

  接著,營帳的門帘被掀開,陸征河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內。

  水溶在了水中,就像他時刻都在身旁。

  阮希失神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拿起勺子,他準備給宋書綿喂一點溫熱的水,他看見對方的嘴唇乾涸得快要裂開。

  「你怎麼還這麼……喜歡他啊。」是宋書綿的聲音。

  阮希低頭,看宋書綿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動不動地打量著自己。

  「你醒了?」

  趕緊蹲下來,阮希用銀勺攪拌著溫水,給他喂一口,「什麼時候醒的?」

  宋書綿回答:「剛剛。」

  他感覺自己從死亡中醒來。

  高燒退去不久,他渾身沒有力氣,只感覺不再炎熱,反而覺得冷。他閉著眼,在黑暗之中看見回家的路,看見雪山之巔掩藏在松樹林間,青色的山頂覆蓋銀白。他掙扎著在道路上行走,大雪鋪天蓋地。

  「你剛剛看到陸征河了?」阮希問他。

  「不算吧,」宋書綿答,聲音微弱,「我只看見他的背影。」

  阮希忍不住笑了,「你都能認出來?」

  「認出來了。不過和幾年前的變化挺大。」宋書綿再張嘴,又一勺清水從喉嚨流過。喝過了水,他舒服了不少,繼續說:「而且,我能從你的眼神里能分辨出來他是陸征河。」

  「在他看不見我的時候,我眼神就比較放肆。」看他額間流了許多汗,阮希低聲道:「怎麼病好了還流這麼多汗?起來坐一坐。」

  「我想躺著!」宋書綿翻身換個姿勢,「我做夢了。我夢見我去雪山之巔,但是路上下了雪,雪實在是太大了,我也沒有力氣,我躺下來直接睡在冰天雪地里。我耳朵里塞滿

  了雪,然後聽見地獄傳來歌聲。你知道嗎?我好像已經死了。」

  阮希認真聽他講完,面色平靜地說:「夢是反的。」

  「說實話,陸征河消失那麼多年,我以為他已經死了。」

  「我沒有這麼認為,我一直覺得他還活著。」

  「心靈感應?」

  「是吧。」

  好奇怪。

  宋書綿聽著,皺起眉,斷斷續續地說:「但是,但是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alpha。」怎麼會真的有心靈感應?

  雖然這句話聽著不順耳,但是阮希明白,從現在陸地命運學的角度來說,陸征河的確不是。當然,他也不是陸征河的omega。他們在命運上的配偶另有其人。

  好了,不要去想了。

  「睡覺吧,」阮希作出兇狠的神情,「神不允許你講別人不愛聽的話。」

  聽罷,宋書綿哈哈大笑,忽然覺得阮希好玩兒。笑了幾聲,他像笑得沒力氣了,掩住被子,只露出圓圓的眼睛,裡面忽閃忽閃著光,「阮希,你變了。」

  「哪裡變了?」阮希嗤笑一聲。

  「變開朗了,」宋書綿做鬼臉,「要是以前,我肯定以為你真的在生氣。」

  「我當然真的在生氣了!」

  一邊說著,阮希一邊給他蓋好掀起一角的被褥,營帳的頂篷布料被風吹得直響,他想象得出來外邊該有多麼的漆黑、寒冷。

  他伸出手,摸摸宋書綿的額頭,心裡慶幸宋書綿的體溫已恢復正常。

  「快睡,明天早起還要趕路。」他說。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宋書綿睜大眼睛。

  「不走就在這裡喂狼。」

  阮希說完,瞥過眼,用眼尾的餘光睨他,稱得上冷酷無情,只有abze城城中心立起的海巫女神塑像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哇。

  宋書綿簡直想收回自己說阮希變了的話,他感覺那雙眼睛里正在很明確地說著:狼一定喜歡你的細皮嫩肉。

  「晚安阮希哥!」

  宋書綿乖巧極了,說完閉上眼睛,腦袋碰到枕頭就睡著。

  阮希很喜歡這種乖孩子,覺得省心。

  他用手指捋開宋書綿脖頸后的碎發,看了看后脖頸已經結痂的疤痕。

  他不太能想象得出來宋書綿吃了多大的苦頭。

  畢竟作為一個omega,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失去腺體是什麼感受。而且那幫混蛋估計沒有條件給他注射麻藥。

  沉默片刻后,阮希把陸征河給的棉被披在肩膀上,抱著雙臂,上半身趴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床沿。

  最後他吹滅火焰微弱的燭燈,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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