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凌老師

  從會議室回到錄影棚要不了多久。凌泉到時候，其餘練習生們已經按各自評級站到不同區域去了。一百個男孩湊在一起，交織出話語聲在室內來回撞，吵吵嚷嚷。凌泉沒有加入任何一個正聊得熱火朝天小團體，只是在走向a班所在區域路上，順帶回應了幾個寒暄。

  他回到a班那塊，同宿舍幾個沖他招了招手，又轉過頭去繼續講起本輪分組對抗規則，議論聲鑽進凌泉耳朵里。

  「就還是五首歌，分十組嘛，謝導隨機抽每組代表，小組代表再選人進自己組……」

  「那不就和之前一樣？」

  《新生偶像》播了幾季，練習生們基本都做過功課，對先前賽制規則瞭然於胸。

  「是啊，希望運氣好點兒，能去我喜歡組。」

  凌泉聽著他們許願能去喜歡組，心下不以為意。他把目光投到對面擋板那兒去，錄製還沒開始，用於對抗歌曲名稱藏在未揭開擋板之下。

  去哪一組，選哪首歌，他都無所謂。

  直到場務拍了拍手開始cue流程，嘈雜錄影棚才逐漸沉寂，隨後攝像機開始工作，男團發起人推門進來。

  凌泉拍了拍自己臉，將被關起來笑意按定好弧度放出來。 -

  發起人謝林君一進門，歡呼聲便一浪一浪湧起。

  謝林君曾經是頂流天團中一員，和隊友們一同創造了許多經典舞台，無數榮譽壓身。他走過了鋪滿鮮花路，伴著數不清喝彩聲成為了偶像頂點。

  是這裡每個練習生夢想中未來自己。

  等歡呼聲漸小，謝林君才笑著宣布今天任務。

  規則和方才練習生們討論基本無異。歌名出來時候，凌泉也沒像其他人那樣一驚一乍，雖說不知道具體會有什麼歌，但大致會有什麼風格歌，凌泉還是能猜個一二。

  即便如此，他還是跟著「哇哦」了幾聲，眼睛睜得老圓，看起來天真無害。

  站他後頭室友湊過來和他互動：「凌泉，你想去哪個組？」

  凌泉想了想：「說不好呢，不過我還挺想去《y  with  》組。」

  「很適合你啊，你跳舞那麼厲害。」

  《y  with  》是謝林君那個團成名曲，一首歌詞內容簡單但旋律和舞蹈都非常洗腦抓人舞曲。凌泉說是實話，他無所謂去哪，但非要選話，他最想去是這一組，他本來就是舞擔，去偏重舞蹈組裡更加如魚得水。

  凌泉垂下眼睫，低聲笑說：「去哪組都是最好安排。」

  「是嗎？」

  原先他們聊得還算不錯，這句唐突反問卻如利刃，劃破此刻平和氛圍。

  凌泉聞聲，轉過去一看，一穿著b班專屬藍色運動服練習生看著他，皮笑肉不笑。

  隔壁b班本來就和a班這塊挨得近，這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

  凌泉瞄了一眼他衣服上30340名牌，上面寫著「簡煦和」，他有點印象。人叫煦和，更似驕陽，原先是個在地下稱王稱霸raer，來這兒時也揚言要直接登拿不到斷層第一就要把這裡炸了，結果初評級只拿了個b。從此凌泉每次見著此人，都能看見對方把不屑二字明晃晃寫在神情間。

  要是平時，凌泉決計不會搭理他，此時卻只能禮貌回應：「是啊。」

  簡煦和哼了一聲，雙手叉著兜又走了。

  凌泉沒當此人是一回事，在鏡頭前擺臭臉，左右也不是他吃虧。

  底下人話說得差不多了，謝林君沒再耽擱，直接開始抽取小組代表。他打算一口氣把十個人都抽了，每念出一個名字，底下就響起一陣呼聲，跟開獎似。開完獎有因為被指到了不喜歡歌那裡去而哀嚎，還有歡天喜地連著和周圍人擊好幾個掌。

  大多是凌泉不太熟悉人——事實上除了同宿舍和同公司那幾人，他也沒有太相熟練習生朋友。

  直到謝林君念了《y  with  》這首歌歌名，又念了紀灼名字。

  總覺得趕巧了。凌泉往f班位置一瞥，只見紀灼臉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訝然，隨後起身。和其他基本上是小跑上前練習生不同，紀灼步伐稍慢，經過a班區域時候視線和凌泉正好交匯。

  紀灼在凌泉面前停了一小會兒：「小凌老師，我待會選你吧，你教教我？」

  凌泉：「……」還真會順著杆子爬。

  凌泉有些煩了，他是挺想跳這歌，但他並不想因為跳這歌就和這個叫紀灼捆在一起。

  可別說凌泉本來立就是和誰都玩得好甜豆人設，就沖他剛剛才還和別人說了自己喜歡這歌，就完全沒有拒絕理由。

  凌泉用力勾起笑容，歪了歪腦袋：「可以啊，如果我沒被別人選走話。」

  紀灼心裡覺得好笑，眼前這人分明不情願，還要裝模作樣拿捏姿態，那句「可以啊」聽著簡直像裹著蜜糖爆彈，聞起來甜膩，實際上把那股假意吹散，露出來都是不耐煩。

  真有意思。

  很難不讓人想繼續逗弄他。

  可惜紀灼在底下耽擱時間有些長了，連謝林君都忍不住問：「怎麼了這是？」

  紀灼笑道：「我在預定小凌老師來我組裡呢。」

  其他被抽中為代表練習生們很上道，紛紛起鬨說：「留給你留給你。」

  凌泉：「……」

  選什麼人到自己組裡，有時候直接關乎整一組成績。有些人喜歡選擇強強聯合，提高整組水平，有些人則喜歡選些稍弱些隊友，方便自己成為隊內第一。

  每個人選人策略不同，卻都會深思熟慮。因此凌泉心知這些練習生代表不選他只會因為不合適，不大可能真因為一句玩笑就把他留在紀灼那組。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了和紀灼同組可能性，還是讓他有些心煩。

  營不營業還是一回事，要真在一組了估計還真得教紀灼跳舞，就他那令人難以捉摸水平和悟性，遲早把凌泉逼得暴露真面目。

  凌泉揉了揉太陽穴。

  小組代表都抽完了，接下來就是代表們指定各自隊員。

  本來應該是個緊張環節，邊上人也確實綜藝效果拉滿，甚至有人捂著心口，嘴裡念念有詞，說著什麼「拜託不要選我去這組」。

  兩分鐘前凌泉或許也會有點這樣忐忑，但那麼一點兒忐忑早就被剛剛插曲衝散了，他意興闌珊，表面裝作對每一組結果分外好奇，實際上只希望這個環節快些結束，好讓他可以早點去練習。

  只是越盼什麼越不來什麼，凌泉眼看自己身邊由熱熱鬧鬧變得只剩他一人。總共五首歌十組，前三首已經選完，第四首也就剩幾個名額，這麼多人被選走了，凌泉還沒有歸宿。

  難不成真得去紀灼那兒？

  這麼想著，凌泉抬頭，對面台上紀灼也朝他眨了眨眼。

  凌泉別過臉去，深吸一口氣，打算接受現實，卻聽他名字忽然被人叫了。

  「凌泉，」在台上仍然仰著臉幾乎用鼻孔看人簡煦和開了尊口，「我們這組最後一個人，我選凌泉。」

  凌泉一怔，要是他感知沒出差錯，簡煦和對他肯定是瞧不上——當然他也沒多瞧得上這人。

  怎麼就選了他？

  不止凌泉有這樣疑問，台上發起人也露出些意想不到神色。謝林君看向簡煦和：「我以為你會選一整組raer。」

  簡煦和被抽中成為練習生代表，直接選了一首ra，組裡前幾人也都是不錯ra擔，最後一個人選確出人意料。

  紀灼也適時搶了個鏡頭：「兄弟不夠意思啊，我都預定了小凌老師了，你怎麼還跟我搶人？」

  謝林君笑說：「凌泉很受歡迎啊。」

  發起人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給面子，又有一個練習生舉起手：「我也想和凌泉一組！」

  本來隨意聊幾句就該讓下一組繼續選人了，結果簡煦和聳了聳肩：「受歡迎？我不歡迎他。」

  錄影棚里瞬間鴉雀無聲，隔了會兒，才有細碎討論聲音蔓延開來。

  凌泉本人還沒說什麼，紀灼倒是先頂不住了，他臉色沉下來：「那你選他做什麼？」

  簡煦和正眼都不看他：「關你什麼事？你這麼抱人家大腿也沒見你排名往上漲點。」

  紀灼：「……」

  火藥味四溢，導演沒喊停止錄製，包括發起人在內所有參與錄製人員都慌了神。謝林君輕咳幾聲，企圖打個圓場。

  簡煦和又道：「我選他沒別原因。我老早就想說了，初評級時候，給選手評什麼等級全看導師心情吧。凌泉跳了個舞拿了首a，我承認，他舞跳得是不錯，但他其他就行了？他唱歌很突出？他能ra？其他拿a選手起碼還被cue了下展示其他才藝吧？他呢？說他跳得好笑得又甜就給他a了，什麼玩意兒……如果只有一項唱是不夠』？合著這節目只會跳舞可以拿a，會說唱只能拿b？你們這是個街舞節目吧？」

  簡煦和這話其實是能引起一些人共鳴，單項突出評級卻不高人多得是，尤其是那些厲害vocal，唱了個大高音把全場人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結果導師一句「會跳舞嗎」就讓這些人與a班無緣。

  只不過從來也沒人敢直接這麼說。

  謝林君：「初評級只是針對當時那一場表現……」

  簡煦和抬手做了個打斷謝林君發言動作：「初評級過了也就過了，我現在有這個機會選人，那我就想讓大家看看，要真得全面發展才能拿a話，凌泉到底配不配得上他穿這件a班制服。」

  凌泉心裡罵了句傻逼，忍住了把錄影棚變成練武場衝動，默默走到簡煦和那組去。

  導演依舊沒喊停，甚至讓攝影師把鏡頭都對到凌泉那兒去。

  凌泉癟了癟嘴，眼眶紅紅，聲音發著顫：「我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但我會努力。」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