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襲擾（下）
衛瓘左臂血流如住，但此刻他已然暴怒、亢奮或是恐懼、緊張，總之這種複雜的情緒，完全使他感受不到疼痛了!他一馬當先，聲若洪鍾，暴喝：“殺呀!衝啊……”，舉著大盾，揮舞著馬槊，看上去猶如一尊凶神惡煞。
眾人受到鼓舞，也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飛馬上前去，把眼前那些瘦弱的、令人討厭的、蒼蠅蚊子似的頻繁騷擾饒家夥瞬間踐踏成一堆肉泥……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那些兔崽子們射過一波箭之後，兔子似的溜了。
眼看差一點就追上了，騎馬飛奔在前麵的戰卒，甚至都拋出了手裏的長矛，刺下馬了幾個，但最後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這群兔崽子們鑽進了那一片木樁林立的危險地帶。
在這地方，衛瓘的人吃過虧，第一次跟人家交手，三千人中有兩千餘人，被人家活生生的困在這個木樁陣中，進行了慘無壤的虐殺。
所以，衛瓘硬生生帶轉了馬頭，指揮著戰卒們向木樁陣的兩邊回旋，慢慢減緩了馬速。
“看到了沒有，衛瓘不會上當，名將就是名將，名不虛傳啊！黃崇，你的人除了看鼓的，可以撤回來睡覺了！也是好險啊，看樣子晉軍是有防備的，並且專門挑準備了應付我們襲擾的精銳，而且居然是衛瓘親自領軍，我們切不可大意啊！”薑維在城頭看了兩軍的表現，道。
“大將軍，如此還按照原計劃進行嗎？”趙廣問道。
“當然，打仗總是要冒風險的，輸了贏了都正常，要是害怕失敗而不去打，那永遠也打不了勝仗！”
衛瓘眼睜睜地看著蜀漢軍隊進城了，他們卻沒膽子衝進木樁陣！事實上衛瓘的決策是英明的，如果他們衝進木樁陣，躲在矮牆後麵的黃崇部就會拉起繩索，這一回繩索上綁的不是刀子，而是各種易燃的油脂、鬆脂、硝石粉等等，一旦他們身上沾滿了這樣的東西，等待他們的將是又一波火箭攻擊，到時候怕是有很大一批人都會被烤熟……
衛瓘氣悶地回轉馬頭，帶著騎兵回營，經過一番強弓硬弩的攻擊，他又戰損數百人，卻對滑不留手的薑維毫無辦法！衛瓘騎兵回營已經到了四更時分，人困馬乏，意誌消沉，大家下馬回營，立刻倒頭就睡！
這時候，四麵居然又響起了鼓聲！
衛瓘氣的拔劍看壞了一張案桌，怒吼道：“X你老母！還有完沒完了！”
這時有傳令兵來報，衛瓘吼一句：“老子又不聾，滾出去！告訴所有人，除了值守巡視軍卒，其餘人不用理會！呃，告訴每一營，每兩個時辰輪流一個人，豎起耳朵聽著，若真有敵襲，負責趕起其餘人！其餘人都塞了耳朵睡覺！”
“諾！”
衛瓘氣得睡不著，加上這兩日攻城死傷無數，糧草又斷了，急得嘴上起了火瘡，嘴唇幹裂，眼窩深陷，眼睛紅得兔子似的！
鼓聲響了一段時間就停止了，衛瓘躺在榻上迷迷瞪瞪的時候，這討厭的鼓聲又響起來了！
響了一會兒，又停了！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來了！
慢慢地，塞了耳朵的和沒有塞耳朵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鼓聲極有規律地咚咚響起！即便是聽著鼓聲，也能昏昏欲睡！
後半夜雲霧濃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絲風也沒有，所有的樹葉都安靜下垂，所有的夜蟲都已歸巢，所有一切都很沉悶，這明暴雨將至。
這種時候，四下裏安靜極了，那討厭的鼓聲，終於不再響了！
連綿幾裏地的營地，鼾聲四起，大家終於得以酣睡！但這已經是黎明前了，自從軍糧按照平日三成下發之後，早晨的操演也取消了，不用一大清早就點卯，吼聲連地打熬筋骨，現在能幹的就是吃下一點東西，安安靜靜地保持不動，減少體力消耗……所以，大家連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隻管呼呼大睡！
這個時候，薑維派出了蜀中的精銳，那些大山裏獵戶出身的軍卒，最擅長在暗無日的時候辨別方向，也善於攀爬、潛行，這些人悄悄接近衛瓘大營的哨位，悄悄解決了附近的明哨和暗哨，然後一隊包了馬蹄，口銜枚、手執利刃的戰卒，悄悄一點點接近了晉軍營寨……
衛瓘後半夜終於睡著了，但後來他不得不醒來，因為他上火上的利害，整個嘴唇都起了火瘡，夢中不知怎麽就把嘴唇上的火瘡咬破了，再加上受贍左臂，等心緒平複下來的時候，也火辣辣地疼起來，所以他隻好坐起來，找來涼水，咕咕嘟嘟灌了一氣，不一會兒，就有了尿意，隻好走出營帳去方便，然後又順便巡視一下……
於是他就正好碰到了剛剛摸進來的黑衣人！因為他打著火把，看起來十分明顯，簡直就是個活靶子，無數手弩的箭矢瞬間全向他招呼，好在衛瓘武藝高強身手敏捷，他就地一滾，一個魚躍就到了一座營帳旁邊的馬槽後，然後開始高呼：“敵襲！敵襲！”
反應最快的還是自己的親兵，呼喊著就向主將這邊衝來，衛瓘顧不得許多，背起馬槽的木板護在脊背後麵，迅速向警戒的崗哨那邊跑去，不愧是著名武將，武藝高強，他速度極快，正所謂動若脫兔！
終於，親兵趕到了，抵住和黑衣人廝殺起來，衛瓘很快登上了哨崗，看到哨兵已經遇害啦，於是自己拿起一隻警戒的牛角號吹起來！緊接著，兵營深處還未被悄悄解決的哨崗上，也想起鐐沉而急促的牛角號！
軍人對這種聲音是極為敏感的，即便睡得再沉，即便餓的發軟，聽到這個號角，也立即翻起來，渾身就來了精神……
很快有效的反擊就組織起來了，首先進入廝殺的當然是那已經不滿五千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他們甚至來不及穿起甲胄，隻管光著膀子，揮舞著刀斧槍矛，衝入敵陣就開始廝殺！戰鬥一開始就白熱化了，前來襲營的蜀漢軍隊，當然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而且穿的是南安王營造的保甲，揮舞的是南安王營造的寶刀，藍色寒光閃動之處，簡直無堅不摧！但那晉軍精銳，由於多數人都力大無窮，使用的武器多是厚重的戰斧、鐵錘、厚重的大刀一類，這樣的東西哪怕是寶刀再鋒利，也無濟於事，因為根本砍不斷這等武器，於是廝殺得難分難解……
一時間，殺聲四起，蜀漢襲營的將領是王訓，此人素來謹慎，聽見這四處的殺聲，暗道一聲，不好！這下估計走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