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2)

  人們最常形容孩子是一張白紙,那麽那個手持畫筆的人便是他最親近最親近的親人,最後這張紙上呈現出來的是五彩繽紛,還是黑白灰主打,全憑這持筆之人自己的心。


  在季軒的眼中,第一世莫忘仇的這張紙上隻有三個顏色——紅,綠,黑。


  紅色代表著國仇家恨,這片紅是他親人在戰場上廝殺的噴湧的鮮血,是那麵血紅的旗幟,是他哥哥心中唯一的顏色。


  綠色代表著軍隊,這個綠是他整個人生當中除了紅色之外看到的最多的顏色,是父母兄弟製服上的顏色,是從接送他的車的顏色,是他哥哥給自己買的衣服的顏色,是他仇人身上的顏色,最後是他自己身上的顏色。


  黑色代表著他,這是他眼中的顏色,是他心裏的顏色,是那個名為‘仇恨’的地獄裏唯一的顏色。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和他的選擇有關,比如他的第一個選擇——留在莫向的身邊。


  莫家是個軍武世家,前朝時期便代代相傳著這邊關守將的職位。


  雖然這一家子都從武,但是眼光還是蠻與時俱進的,在革命爆發的時候快速選擇站隊曆史支持的一方,這從此以後邊關守將變成了莫長官,莫家軍依舊是莫家軍,不過就是換了個製服,換了個牌子。


  後來前朝不在,民國迎新,這大總統自己想當回皇帝,然後沒等到莫家人前去效忠人家又被滅了,再後來他們一家子因為本來就在南京這一地理優勢得了不的官職,最後被鎮江就這麽成了他們莫家的地。


  莫家是個嘴上喊改革,自己卻將那些圬腐的文化爛在骨子裏的家族,對孩子的教育更是洗腦式的貫輸這樣的文化。


  莫向,做為一名在德國留學了五年的人依舊是個遵守…不對,是死守著這些教條的人。


  莫向的童年是灰色的.奶娘帶大,仆人陪著他在一個隻有四個房間一個院子的空間裏長大。


  莫家的仆人不會笑。


  隻有到了節日,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時他才會見到他日理萬-機的雙親,沒有時間陪伴即使血脈相連其實也不會有什麽感基礎。


  而且莫家的人也不會笑。


  莫向每日接受“夫子“的教導,被禁錮在這深沉的高-牆之下,直到到了去學堂的年紀他才走出莫家的大門,坐在去往學堂的的車上,他看著路上行行色色的人。

  那是莫向第一次看到笑容。


  “他?沉悶的性子,麵無表情的麵容,無論看誰都是一副不屑的態度,誰願意和他一起玩?!“


  “啊?你問莫向。呃……我偷偷和你,我爹娘警告過我不要去惹莫家大少爺,我想應該是他脾氣不好吧!“


  “莫向?莫向是誰?咱們學堂有這號人物嗎?“


  “就是那個獨行俠呀!“


  “你每自己吃午飯的那個?原來他叫莫向啊!唉,無所謂啦!我昨聽teacher們討論要把那個留學的名額給他呢,反正都是個要走的r……“


  五年了,國外五年的洋墨水都沒能把他腦子裏那些教條主義衝幹淨,他終日除了看書學習就是研究國內局勢,家書未寫過一封,也沒看過寄來的家書。


  即使季軒作為他這一切行為的旁觀者,都無法猜測他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麽,處於好奇她選擇作弊,對他用讀心的時候隻看到了他內心世界是一片虛無。


  原來他什麽都沒在想,他也什麽都不在乎,他的世界沒有愛,沒有情,隻有一片黑暗。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莫向安排給了莫忘仇如出一轍的童年,灰暗,無趣,冷漠的童年。


  。


  。


  。


  莫家的世界是灰暗的,但是這個世界不隻有莫家的院子這麽大,莫忘仇做過最正確的選擇就是在六歲那年鑽出了廚房後院的狗洞,認識了如今這麽一群狐朋狗友。


  “喂!老大,老大?”


  弟一號又開始了匯報模式,和這個被自家哥哥禁錮了近半個月的莫忘仇這座鎮子裏隻有孩子們才會關心的事情,例如誰誰誰上了鎮裏那個穿著難看衣服的學堂,誰誰誰和誰誰誰來了個街頭血拚,誰又和誰偷偷在橋洞下談起了戀愛被誰誰誰發現,還被威脅,結果這事又傳的滿城的孩子都知道了……

  “老大,我怎麽感覺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弟二號看著莫忘仇從翻了牆出來以後就一直是這幅苦瓜臉,莫忘仇沒什麽心機,平時有什麽心事全寫在臉上,現在他的這幅模樣一看就是有心事。

  “我大哥要把我送到那個破學堂去讀書。”莫忘仇唉聲歎氣的把這破事公布了出來,一時間屋子裏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到他們身上,齊聲問他:“什麽?!!!”


  莫忘仇拖著下巴,目視著遠方感歎著,“唉!還不是我把隔壁家那個姑娘嚇跑的事嘛!老夫子怕火著到自己身上和大哥請了辭,我哥就覺得既然夫子管不了我就把我送到學堂裏去,看看學堂那寫教條能不能管住我.……”


  “本來大哥就打算把我送過去,可是好的明年再去的.……都怪那個姓馥的臭婆娘,跟著爺爺我有什麽不好的!!!”


  一想到那個隻會哭的女孩兒他就來氣,一片真心還不如喂狗來的劃算。


  弟一號忍不住吐起槽來:“你連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跟著你有什麽好的.……”


  “恩?!!!你什麽?!”


  “沒有老大,您的對,是那個臭婆娘沒眼光,被您看上是她的榮幸,榮幸!”


  弟二號又在一旁腹誹:“什麽榮幸,你哥的官職都沒人家高,跟了你那叫下嫁好嗎?!”


  “我好像聽到什麽下?!”


  “沒有沒有沒有,您什麽都沒聽到!!!”


  “你們倆啊?!話給老子心點!!!心我拔了你們的舌頭……反正還有一個多月才去那個破學堂,我有的是時間收拾你們!”


  弟們紛紛縮著脖子點頭,滿心滿眼的恭敬,一旁的弟瑟縮著脖子問他:“那麽,老大。你進去了以後會和其他的孩子一樣講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嗎?我娘親那是鬼子才的話,要不要我讓我娘幫你拿個符帶在身上啊?”


  莫忘仇磨砂著下巴想了半,弱弱的問了句:“真的是鬼才講的話嗎?”


  那弟重重的點頭應答:“對啊,我娘那些鬼子白的快要透明了,頭發也是白色的,眼睛是藍色的,特別惡心,特別嚇人!”


  滿屋子的盆友聽他這麽一形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弟一號還和弟二號緊緊的抱住了莫忘仇,而莫忘仇表麵看上去沒什麽事,其實五髒六腑都抖的和篩糠一樣,害怕的不要不要的。


  他默默下定了一個決心:我才不要學這些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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