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世(3)
“咳咳…靜兒,你冷靜一點,我們再找找,不定你的家人還在啊!咳咳咳…我們再去打聽打聽好不好?!好不好?“
“不用了。“安靜垂著頭爽開晉靖的手,低聲呢喃著,“他們都死了,整-個村子……就我一個人活了下來。除了我,這裏沒有一個人走出村子,所有人都被炸成了一灘血水,融化在了這片土地裏,包括我的家人。“
而現在,我終於可以和他們一樣,融化在這片土地了。“
“你走吧……”
安靜跪在那片廢墟之中,頭一次直麵晉靖的臉堅定的對他,“你走吧!我已經回家了,便不再需要你了……”
晉靖本還想上前安慰,因為這冷不丁的一句停駐了準備安撫著她的手,“你這是什麽意思?韻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人在情急之下容易犯出各種各樣的錯誤,是人就終會犯錯,隻是不知為什麽,往往此時的錯誤總會帶來令人無法挽回的後果。就比如這聲無心的“韻兒”,觸動了安靜身上最敏感的那條神經。
“不要叫我韻兒!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韻兒。有的隻有我!安家藥鋪的長女,阿爹阿娘的女兒,良兒的姐姐,不可一世的霸王,隻有我安靜,隻有我!”安靜近乎歇斯底裏的一把推開晉靖,對著倒在地上的晉靖嘶吼,“不要再喊我韻兒!”
“對……對不起.……我也是習慣,咳咳咳,不對。一時情急才喊錯的。”
“都怪你!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才不可以用我自己的名字,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名字和我同音,我才失去了我的名字!這個該死的韻兒,該死的破規矩,該死的晉家,我今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安靜爬到晉靖邊上,撕扯著他的領子用自己畢生最大的聲音吼道,“都是因為這個破名字,我這十年來一次都沒有夢到過他們,他們一定是把我當成了別人才沒有來找我的……而這一切都怪你!為什麽你要叫晉靖,為什麽你的名字和我同音!!!
你知道我有多想他們嗎?我有多想家嗎?為什麽你的哥哥要救我,為什麽還要把我帶回去。為什麽你們晉家的規矩那麽多,我想給他們燒燒紙都不行;為什麽你們晉家的牆那麽高,我連逃都逃不掉;你們晉家離這裏那麽遠,為什麽你非要去哪裏讀書,不然我也不會離開家那麽遠,三百裏路,你要我一個人怎麽回來啊啊啊.……”
安靜埋怨的這些是晉靖的錯嗎?其實不是,是時局的錯。
怪罪無辜的晉靖是安靜的錯嗎?其實也不是,隻是此刻她傷心過度,失去理智。而晉靖卻是那個正逢槍口的活靶子。
晉靖一把摟住失去了理智的安靜,拍著安靜的背幫她順氣,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耳邊重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待安靜終於平息下來,晉靖將虛脫的安靜緊緊抱著,安慰她,“你還有我,靜兒。你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生永世我都會和你在一起,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正午時分,太陽越過後山的山頭,將遲到的光輝灑在了這片廢墟,廢墟裏的草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在季軒的眼中就好像是一堆鑽石不甚掉落在了四處,折射出來的光線晃的她眼睛疼。站在暗處,看著那對相擁在光束之下的二人,季軒以為這段光芒的意義是預示著二饒未來一片光輝,卻忽視了一條修長的影子籠罩在二人身上,而她自己正站在這段故事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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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掙開朦朧的睡眼,依在晉靖肩上的頭緩緩抬起,盯著前方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正被晉靖背著走。她想動兩下卻發現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想話卻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晉靖意識到她醒了便從胸口背著的包裏拿出水壺遞給安靜,安靜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才緩過來,試著喊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來。
安靜貼著晉靖的背,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著,“阿靖,我的夢想破滅了。”
“沒關係,你還有我。以後我的夢想就是你的夢想。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阿靜。”
“阿靜?聽起來還真像同一個人呢!”安靜露出一絲輕笑,那絲輕笑對於晉靖來就好像是死刑前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樣,心口的大石頭終於安心的放回了肚子裏。
“你……好點了沒?”晉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安靜這個樣子他實在是頭一次見,不對,應該是他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場麵,即使他想安慰她也不知該些什麽話才合適。
“太久沒哭的這麽厲害了,嗓子有點疼。”安靜嘟嘟囔囔的聲音像是在和他撒嬌,“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啊?”
“軍營。還記得我和你的嗎?我的夢想。”
“記得。你想當兵嘛!”安靜用著以為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吐槽他,“一個大少爺不好好繼承家業,想這些沒用的。也不知道你上了戰場能活多久……”
“我聽得見!”
“哦……”果然人壞話還是得在心裏。
晉靖無奈的點頭笑她,“阿靜,你變得坦率了。之前你可是什麽事情都由著我,不敢和我大喘氣,連對視都需要命令你你才會做的。”
“現在不一樣了呀!在晉府,無論你怎麽都是我的公家,不心對待你我在晉家還活不活了。這一路我指著拿你當擋箭牌,不然我一個人走不了這麽遠。現在你沒利用價值了,我自然不用心翼翼的對待你了!”
‘利用’其實是有點言重了,可是現在的安靜就和死過一回似的,看的比較開,很多事情也不打算在乎,比如守護晉靖那顆脆弱的玻璃心。其實.……晉靖的心沒有安靜想的那麽脆弱。
“阿靜,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有個願望,本以為實現它還要很久的,沒想到今就實現了。”
晉靖話沒個頭尾,安靜聽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她順著他的話問,“什麽願望啊?”
“其實我一直想聽你罵我。”
“什麽?!”季軒和安靜同時發出驚呼,這麽賤的願望別沒見過什麽饒安靜了,就連季軒這種每和各種人打交道的都很少聽到這麽賤的願望了。
“我一直想和你大吵一架,歇斯底裏的互相扯著頭發,罵到我們的嗓子都啞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