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往事·九青之死
“你是誰？！”柳九青看到朱勤孔武有力的身影，先在氣勢上輸了三分。若不是身後還有唐月兒在，恐怕他早已逾牆而走。
“胡說！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血口噴人，當心我報官來將你捉了去！”
柳九青萬沒料到，自己身後這個弱女子竟會比他勇敢數倍。
“大小姐，請您下來。”朱勤有萬分自信能保護好常雲夕，便將她放到自己身後。“倘若你真的報官來，要抓的也是你前麵那個雞鳴狗盜之輩。”
“你——”唐月兒又氣又羞，氣在朱勤汙蔑她心愛之人是賊，羞在她自己方才說的‘雞鳴狗盜’四字被朱勤聽了去，一時找不出什麽話可以回敬。
月兒被朱勤氣得憋紅了臉頰，兩滴清淚正在眼眶中打轉。柳九青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不知從何處生出許多勇氣，鼓足氣力向朱勤喝道：“哪裏來的狂徒胡說八道，汙蔑小爺威名？！”
“威名？”朱勤微微冷笑，散發出陣陣殺氣，“你有這種東西嗎？”
“……”柳九青被朱勤的氣場所威懾，張口瞠目地站在原地半個字都說不出。
此時，又是唐月兒在柳九青身後探出頭來，厲聲問道：“你說他是賊，可有證據？”
“證據？”朱勤逼近柳九青幾步問道，“你們在這裏所說的話，以為我聽不清楚嗎？”
“我們——我們在這裏說了什麽都與你無關。更何況哪怕在縣老爺麵前，你這所謂的證據又有何用？”
聽著唐月兒不讓半分的辯解，柳九青心裏很是驚訝：平時的唐月兒都是羞見外人，連說話都不肯提高聲音的大家閨秀，怎麽今日卻……
“莫非她認識這人？”柳九青的心裏打起了鼓，總覺得有些不祥的預感。
“丫頭，你說的這些，在秀才那裏還能論上幾句，在我這裏……”朱勤笑了笑，又逼近柳九青半步，“我隻管處置此賊，至於論罪一事，自然不是我來關心的。”
唐月兒絲毫不懼朱勤威勢，保護情郎心切的她隻想著如何嚇住朱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還敢動手打人不成！”
尚未及笄的常雲夕也已懂得事理，她聽完了朱勤和這一對男女的對話後，隻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師父口中的‘賊’卻口口聲聲‘官府’、‘證據’，反倒顯得朱勤像個壞人。
雲夕自己想不明白，就要找他們問個清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出來偷別人的銀子，怎麽就打不得你？”
眼見這個小女孩都開始聲討自己，唐月兒終於忍不住泣道：“他，他是俠盜，劫富濟貧的人！從來不欺壓百姓的……”
“月兒，別說了。”柳九青心疼不已，忙低聲撫慰哭泣的唐九月。
“哼。”朱勤雖年紀不大卻也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對於這種兒女情長，他見得多了，也被騙得多了，對眼前的一幕唯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你叫柳九青對吧？把你偷的銀子還回去，我就放你一馬。”
“把銀子還回去了，不就相當於告訴月兒我是胡亂偷的嗎？”柳九青暗中思忖，“不成，哪怕被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揍一頓，也萬不能讓月兒知道……”
“小爺劫富濟貧，向來隻取那些欺壓百姓的奸商、貪官的銀子，你是老幾，要我把銀子交給你？我看你就是那些富人的護院，想從我手裏詐走銀兩，我才不上你的當哩！”
“嗯，好。”朱勤捏捏拳頭，他早就厭煩了這種口舌之爭。“我自己去拿。”
朱勤正要走上前去，忽然覺得自己的衣擺正在被人拽著。他低頭一看，正好迎上小雲夕那雙透亮幹淨的眸子。
“大小姐，怎麽了？”朱勤的語氣立刻溫柔了許多。
“師父，我總覺得他們好像不是真的壞人，隻要把銀子還給百姓就好了，不要抓他們去見官了吧？”
朱勤一笑，“大小姐放心，我手上自有分寸。”
“不行，你一定要答應我。”常雲夕從小就執拗得很。
“好，好……”朱勤一向拿她沒什麽辦法，隻好耐下性子來哄她。
看著眼前的一幕，柳九青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情感噎在胸中，心想：“這漢子長得如此粗野，倒也有這樣哄孩子的一麵……”
“九郎，快趁現在。”唐月兒捏了下柳九青的手，對他耳語道：“那個粗蠻的漢子現在既沒看你，也沒注意你，你輕功好，趁現在翻過巷子跑出去，憑他那高大身子定然追不上你。”
“那你呢？”柳九青搖搖頭，“月兒，你一路追隨我至此，我怎麽能把你自己丟在這裏？”
“我沒事。”唐月兒甜甜地笑道，“隻要九郎跑出去，就一定回來救我的。更何況，哪怕你不救我，我也有辦法脫身。”
“這傻丫頭，怎麽會……”柳九青在心裏暗暗歎息，“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怕打個不會武功的一丈高漢子都可能打不過，這人明顯會些拳腳，我要打他，那不是拿雞蛋磕石頭？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把我和她一起救出去。”
“九郎，當心！”
唐月兒的一聲驚呼將柳九青從思緒中拉回現實。當他抬眼望向前方，卻隻看見一根手指自上而下地向他戳來。
“他要廢我雙眼？！”柳九青心裏吃了一驚，趕忙低頭要躲。殊不知朱勤這一指本是衝胸肋而來，為的是封他穴位，卻不料柳九青是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見這一指從上往下戳來卻低頭躲，反倒將自己的麵門迎向了朱勤這氣勁霸道的一指。
“嘖——”朱勤反應神速，電光石火之間竟能將內力從指間偏移，一指戳在了土石牆上。
柳九青不知其故，隻當是自己躲開了這一指，心中喜道：“看他有些拳腳，原來是個傻子！機會正好，不教訓他更待何時？”也是命中注定要死在此地，竟飛起一腳，直奔朱勤下陰踢來。
“找死！”
朱勤早就被剛剛這一係列變故惹得心煩氣躁，見這飛賊不顧逃命反來攻他下三路，登時怒火直衝天靈，從肋下鑽出一拳，正中柳九青心口。
“郎——！”
片刻後，巷子裏響起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唐月兒跪在地上，拚命地想要拖起不省人事、麵如金紙的柳九青，卻已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