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情人慘中無情鏢
次日卯時之初,天色未明,後廚那邊響起一陣陣忙碌聲,驚擾了晨起練功的常雲夕。
“兩個男人自然不會這麽早就下廚,既然是從夥房那邊傳來的動靜,莫不是那幾個雪賊要逃跑?不行,得去看一看。”常雲夕心覺不妙,悄悄地推開房門出來,又將門掩上,以防屋中的兩個人受寒。
雲夕躡手躡腳地靠近柴房,逐漸聽出那陣嘈雜聲似乎是在劈剁什麽東西,起初,從夥房裏傳來的聲音響而粗重,此時又變得快而細碎,令常雲夕無法斷定裏麵的人究竟在做什麽。
此時尚未日出,天色昏暗幾乎與黑夜無異。常雲夕不敢隨便闖入柴房,隻好先潛伏到柴房周圍,暗自思索對策。
“如果真是那夥雪賊,在夥房這種窄小的地方我應該還有勝算。”常雲夕掂量過之後,決定不驚醒其他人,自己悄悄地繞著夥房轉了一圈,找到個通風用的後窗恰好可以容下一人。
“就從這裏進去好了。”常雲夕從鏢套上抽出一支飛鏢,雙足運起內力平地一蹬便躍起丈餘,雲夕從小跟隨朱勤學得一手‘梯雲縱’輕功,她以左手摳住窗沿,右手持鏢循聲丟去,隻聽‘啊’的一聲慘叫,夥房中頓時沒了動靜。
常雲夕知道自己偷襲得手,一鬆窗沿落回地上,心想:“裏麵有人中了我一鏢,怎麽反倒沒了動靜?難不成隻有一個賊人逃了出來?”轉念又一想:“不對,柴房的門還關得好好的,這群雪賊又不會武功,怎能逃得出我的‘金鎖扣’綁法?”
正在猶豫時,雲夕猛然聽見腦後一陣風響,忙低頭躲過這淩厲的一腿,回手便是手刀之法,那人倒也算得上手疾眼快,看出雲夕這一掌勁道狠辣不好架擋,縱身向後跳開,躲過了這一招。
“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那人心想,“隻是她使得這功夫怎麽如此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賊人竟然還有些身手?”常雲夕見對方學過武功,不敢貿然深追,心中疑惑道:“不過……怎麽覺得他的拳腳如此熟悉?不如先問問他的來曆。”
主意定下來之後,常雲夕便收起功力,向對麵問:“你是誰?”
那人聽到常雲夕的聲音後很是錯愕,失聲叫道:“常姑娘?!”
“呂敬?!”常雲夕也怔住了。“你怎麽會——”
“我——”呂敬剛要開口解釋,從後背傳來一陣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小聲說話,以免牽動背上傷口。“我正在夥房做飯,忽然中了一鏢,還以為是賊人殘黨……”
“我……”常雲夕聽到呂敬說自己中了一鏢,麵頰微紅,“我聽見夥房有動靜,也以為是賊人殘黨,所以就……”
“這麽說,向在下出鏢的竟是常姑娘你?”呂敬哭笑不得。
“是。”常雲夕走上前,“傷著哪裏了?”
“傷在脊背,倒也沒什麽大礙。”既然是熟人出於誤會下的黑手,呂敬也隻好自認倒黴。詼諧地說,“常姑娘的鏢法真是一日甚於一日,越來越厲害了,竟能聽聲辨位,於一片黑暗中命中在下,實在佩服。”
常雲夕處於窘迫中,還以為呂敬是在諷刺她,一時羞憤起來,分辨道:“我哪知道你會這麽早就跑來夥房做飯,加上那個老色鬼沒事吹牛說他有十幾個人,自然把你當成了雪賊餘黨,所以才——”
“常姑娘,在下並不是責怪你。”呂敬更加哭笑不得,隻好先安慰常雲夕,“常姑娘,其他人還沒醒,小聲些說話。”
“哦……”常雲夕雖知道自己做事有失衝動,嘴上卻強得很,怎麽也不肯認錯。卻又明知錯在自己,隻好說:“既然傷在脊背,你等我去給你拿些傷藥來,讓楊進士替你上了藥,過些時日便好。”
“暫且不必了,傷勢不重,在下稍加處理便可。”呂敬無奈地走到常雲夕身邊,將拔下來的紅綾鏢交給她,沉默著回到夥房中繼續忙碌去了。
常雲夕手裏拿著自己的飛鏢又是窘迫又是疑惑:“我和語雁認識也有些時日了,怎麽從沒見過呂敬下廚?雖然昨晚是他守下半夜,可再怎麽無聊也不至於去做飯吧,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常雲夕便想便往臥房方向走來,迎頭碰上了正揉著睡眼要去夥房做飯的青柳。雲夕認出是青柳,忙上前拉住她,“青柳,今天就不用你來做飯了。”
“常姑娘早。”青柳正值覺多難醒的時候,模糊認出常雲夕之後倒也不忘問安。”為什麽不用奴婢做飯了?”
“因為呂敬在夥房做飯,我剛剛還丟了他一鏢”——在呂敬的心上人麵前,這種話即使是常雲夕也難以說出口。
“那個……”雲夕吞吞吐吐了好一陣子,“是……對了,已經有人在做飯了。”
“誰啊?”青柳更不明白了,“常姑娘,你說得奴婢好迷糊啊,究竟是怎麽回事?”
“呃……”
正當常雲夕不知所措時,呂敬從夥房裏推門出來,見常雲夕仍站在不遠處,便想讓雲夕教他如何炒菜。“常姑娘,能否勞煩——”
當他依稀看到從常雲夕身後探出頭來的青柳時,立刻把後半句話咽進了肚裏。
“呂護衛?!”青柳吃了一驚,“你怎麽——”
“你們先聊,我還要去拿個東西,就先回去了。”常雲夕抓住機會,從青柳身邊溜了回去。
呂敬認出果真是青柳的聲音,下意識地想躲回柴房,忽然想起楊叡卿昨晚的話,便強迫自己站定在原地,“我是……守夜無聊,所以才……”
“該死,我都在胡說些什麽?!”呂敬心中暗罵自己,“既然被她看見了,就應該——”
青柳有些吃力地穿過層層積雪,呂敬雖然羞愧難當,看到心上人如此嬌柔又無助的樣子,終於忍不住迎上去,替青柳踩開一條通路。
青柳見呂敬主動來迎自己便站定在原地,等他到了麵前才問:“你怎麽這麽早進了夥房?總不會真的是守夜無聊吧?”
“我是——”本來在路上呂敬已經準備好了話語,可站在青柳麵前,早就想好的回答卻又卡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