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風雪山廟
雖不知袁成口中的‘十幾個’雪賊為何隻來了不到十人，眾人還是不敢放鬆警惕。處理掉第一波賊人之後，趙語雁一行人便尋了些長凳、木板之類的物件將前後院門封住，在廟中安歇下來。
至於那些被擒捉的賊人，常雲夕本想將他們丟去風雪裏不管，在其他人的反對之下，也隻好作罷，聽從趙語雁的安排，將他們穴道封住關在柴房中，每到飯時便給給他們勻過去五人份的飯，勉強不餓死便可。
考慮到雪賊還有餘黨的可能，吃過飯後，眾人便圍在篝火邊商議對策。最終還是楊叡卿提出讓他和呂敬輪流在佛堂守夜看住前門。至於後門，西房中有常雲夕在，萬一有什麽動靜，佛堂裏守夜的人隻需警惕注意，便足以確保安全。
約莫到了亥時前後，白晝奔波、打鬥的疲憊湧上來，除趙語雁之外其餘的人大都回房回去，佛堂中隻剩值守前半夜的楊叡卿和趙語雁兩個人圍著篝火取暖。
二人都靜靜地看著跳躍的橙紅色火焰，過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期間，隻有楊叡卿取下身上的披風蓋在趙語雁背上，除此之外二人再無動作。
夜幕四合，風雪比之白天更為緊密。夜空中陰雲密布，風聲淒緊，冰雪飛旋。是夜無月，沒了淡銀色的桂華照耀大地，目光所及之初隻有黑黢黢、霧蒙蒙。
在這座屹立於丘陵小山之間的土地廟中搖曳著方圓幾十裏唯一的三簇燈火——一個在西房，一個在東房，最後那個，便是在佛堂中的火焰。
又過了一會兒，楊叡卿見趙語雁一直盯著篝火
“你不去睡嗎？”
“你在問誰？”趙語雁眨眨眼睛，跳躍的火苗在她的瞳孔中舔舐著黑暗，無形中也令這雙本就充滿靈氣和柔情的眼眸更添幾分神秘。她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淺笑：“也不叫名字，也不叫綽號，就這麽怕被我抓到把柄調侃嗎？”
“倒也不是。”經曆過下午趙語雁昏迷前的驚鴻一瞥之後，楊叡卿的情緒變得明朗了許多。“隻是你叫我竹哥，讓我不知該用個什麽樣的稱呼回敬。”
“你覺得順口，自己又能叫得出口就好啊。”趙語雁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木枝伸進篝火中，像個小孩似的玩起了火焰。“你我又不是初次見麵了，這麽生分做什麽？”
“生分嗎？”楊叡卿站起身坐到了趙語雁對麵，“這樣如何？”
趙語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竹哥，你現在怎麽如此‘膽大妄為’了？我記得明明在今早你還很是矜持呢。”
“堂堂郡主能夠不拘小節，我這一介書生又有什麽好矜持的？”楊叡卿回答完趙語雁的話，拿出認真的表情問：“郡主，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次去楚京城究竟所為何事？”
隔著高高的火焰，趙語雁沒能看清楊叡卿的表情，以為他還在閑聊逗趣。“怎麽，你怕啦？”
“沒有。”楊叡卿答道，“隻是想起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忽然有些疑惑。”
聽到楊叡卿的聲音十分平靜認真，趙語雁才明白他確實是有事要說，連忙收起嬉鬧的神態問：“疑惑何事？”
“你應該是私自潛逃出府的吧？”
“呃……這個嘛……”趙語雁不想撒謊騙他，又不太情願說出真相，隻好支支吾吾地打起馬虎眼來，“要說是也不完全是，要說不是……似乎也有那麽幾分意思。”
“唉……”楊叡卿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
“我——我就算是自己溜出來的又怎麽樣嘛？”
“這倒沒什麽，隻是我看景王爺的神態來說，隻怕等你回去以後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啊？父王他是什麽神態？”
“須眉微顫，聲色嚴厲，舉止堅決，一定要找人把你帶回去。”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誇張，但楊叡卿所言卻字字屬實。“之前來的是季瀟湘，現在是我。若再過一段時間不見你回去，恐怕景王爺就要動真格了。”
“所以你才問我去京城到底是為了什麽？”趙語雁柳眉微皺，有些擔心王府裏的情況。“有兩件事，都是母妃交代我的。其一是確定常家的動向，其二便是從婚約中脫身。”
“婚約？！”楊叡卿不知道此前趙啟還曾答應過季家婚約之事，隻記得自己和景王有個模棱兩可的約定，此時聽到趙語雁說自己要擺脫婚約，當即差點從地上蹦起來，“什麽婚約？”
楊叡卿的反應也算是趙語雁的意料之中，但親眼看到他的反應，還是讓語雁心中有些小小的高興。
“我和季瀟湘的婚約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趙語雁也不怕將真相告訴楊叡卿。“這些事又麻煩又難說，簡單說來就是出於誤會之下，父王和我大舅口頭定下了我和季瀟湘的婚約。我這次出來，也是為了向外公尋個辦法解了這樁親事。”
“竟然還有這種事……”楊叡卿沉吟良久，心中對景王也不免有了許多看法。但礙著趙語雁的情麵，他並未有何怨意，接著問：“如此說來，等到了楚京城，頭一件大事便是去相府？”
“不是。”想起到了京城以後需要考慮的那些瑣事，趙語雁就有些無精打采。“因為父王之前也算答應了大舅，大舅又是常年帶兵之人，口直心快，隻當事情已經定下。如果我直接去找外公談這件事，豈不是皮裏陽秋了？”
“也對。”楊叡卿歎口氣，“那麽你打算怎麽辦呢？”
“進京以後先找個地方住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托人給外公帶一封信去，見到外公之後再借故問起此事，他自會處理。隻不過這送信之人還得小心甄選才是，我外婆也與這件事有關，如果送信的人走漏了消息，想見到外公可就難了。”
“那季瀟湘呢？”
“季瀟湘？他怎麽了？”
“他應該是在我之前抵達停雲縣，找到你們的吧？”楊叡卿本人並未察覺，但自從得知‘婚約’一事之後，他提起季瀟湘的時候語氣中便有了些酸溜溜的意思。“你沒有跟他走，他也沒做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