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亂世遇好人
“唉，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來俺竟然還有點想哭……”牛長壽看上去確實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個近一丈高的漢子，竟然在大庭廣眾哽咽起來。
興許是因為被常雲夕誤會加上想起羈旅異鄉的愁苦，才能讓這些九尺男兒悲憤交加，幾乎落淚。但嶽行郡民風雖是重男輕女，但也強調一個‘男不與女鬥’，作為男子，不管受了多大的氣都不能和弱女子斤斤計較。所以不管心裏有多憋屈、多不滿，牛長壽等人也從未對常雲夕有半分認真動手打鬥的意思。
“牛哥，俺看咱也別在這裏丟人了，還是趁天沒亮早點趕些路程，俺這裏還有幾個幹肉燒餅，咱們吃幾天、餓幾天，扛扛餓也就到了清陽城。”
“對！大哥，清陽城是個大城，那裏興許有不少咱們能幹的活兒。”
“也隻能這樣了。”牛長壽在諸多兄弟的勸說下打起精神，“走，俺們繼續往西去。”
“你們等一等！”常雲夕丟下這句話，一翻身跳上樓梯，幾步爬到二樓，不知幹什麽去了。
“她叫住俺們是要幹啥？”
“誰知道！牛哥，你說咱還等不等？”
“等？等著挨揍啊？！”牛長壽扯開步子便往外走，“看那姑娘的氣勢，沒準是看不慣俺這丟醜的模樣，準備拿點什麽家夥下來再把俺揍一頓，等她做什麽？還不快跑！”
“且慢！”呂敬縱身跳到一行人麵前，用嶽行郡的土話說：“幾位大哥，還是等一等吧。”
“哎呦，你原來還是俺們的老鄉！你咋不早說？早說是老鄉，也不至於出這麽一檔子事了不是？”牛長壽說著，猛地一拍腦門，“瞧我這腦袋！兄弟呀，俺們現在著急要趕路，沒什麽事的話，你就看在老鄉的份上，讓俺們先走吧！”
呂敬對這幾個老鄉也有些愧疚，便道，“幾位大哥，那姑娘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剛剛和你們動手也是一時誤會。既然她叫你們等一會兒，你們就先等等吧。她是本地人，興許有什麽熟人缺個護院、壯丁之類，能介紹你們去。”
八個大漢麵麵相覷，仔細琢磨了一會兒，還是牛長壽一拍巴掌，“要依俺的，咱們就再等等吧。俺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人介紹個活做也算不錯。大不了，就再挨她一頓揍！”
正在喧嚷時，常雲夕提著個小布包從樓上匆匆下來，看到牛長壽等人還沒走，便走到他們跟前將布包丟到牛長壽懷裏。“拿著吧，剛剛是我一時誤會傷了你們，這算是賠你們的。”
“姑娘，你這是……啥呀？”牛長壽見識過常雲夕的厲害，一時竟不敢隨便拆開包袱去看。
“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常雲夕答道。
“俺，俺……”牛長壽猶豫了好一會，心說：“決不能在姑娘家麵前丟了臉！”當即一咬牙、一跺腳，拆開包袱往裏看去，頓時嚇得嘴都合不攏。
“姑娘，你這是——”牛長壽的手都有些哆嗦了，“這麽些銀子，俺們可不敢接啊！”
“接著就是了。”常雲夕道，“你們拿著這二十兩銀子，先去村裏找個郎中拿些跌打損傷藥，再買點吃的、用的，從這裏往清陽郡走，路上看到停雲縣千萬不要進去。隻管走到清陽城下，那裏有個富戶名叫‘王振’，你們去找他，就跟他說是常雲夕叫你們去的，他一準會收留你們。”
“姑娘，這，這——”牛長壽趕緊把包袱包好，原樣遞還給常雲夕，“這人情俺們領了，可是銀子你還是拿回去。俺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要是帶這麽些在身上，晚上可就不敢睡覺了！”
“這才二十兩！”常雲夕確實不能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出門也就帶了五十兩，你們要是嫌少，我也沒什麽辦法了。”
“姑娘哎，俺可不是嫌少，是你給的太多了！”牛長壽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說什麽都不肯收下。
“那，我拿出十兩來，這樣總可以了吧？”常雲夕從包袱裏拿出兩個整的雪花銀放在桌上，“你們要是再不肯收，我可就……”雲夕揚了揚右手，以示威脅。
“別別別！姑娘，算是俺怕你了！”牛長壽盡可能快地探手從桌上取走包袱，拿到包袱的瞬間便向後跳開，生怕再被雲夕打一頓。
“姑娘，俺們現在都是窮漢，也沒什麽能報答你的。俺老家有句話說‘窮漢不賣兩膝蓋’，但姑娘你是俺們的恩人，要是你不嫌棄俺們，就收下俺們這一拜。”
說罷，牛長壽帶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後七個弟兄也齊齊下跪。八人對雲夕深深一拜，權作感恩。拜過之後，牛長壽站起身拿上自己的行李和雲夕給他的銀子，又對呂敬點點頭，帶著七個兄弟離開了。
“唉……”牛長壽等人走後，常雲夕輕聲歎口氣道，“世道不容易，這樣的人可不多見了。”
“是啊。”不知不覺間，趙語雁早已走到她身邊，“他們是淳樸的好人。隻是因為世道紛亂，亂世之中不得不遷入江南，一時水土不服才會顯得粗魯、莽撞。”
“嗯。”常雲夕點點頭，“但願他們能找到我說的那個人。要不是停雲縣出了那麽多事，我就把他們介紹去常家山莊做事了。”
“好啦，先不提這些了。”趙語雁不希望常雲夕想起傷心事，便拍拍她的肩膀，“走，我們一起去吃了早飯，趁早趕路。”
“好。”常雲夕振作起來，跟著趙語雁往樓上走，迎麵撞上端著魚簍下樓的青柳。常雲夕好奇，便問：“青柳這是要去做什麽？”
“常姑娘早。”青柳答道，“這是楊進士清早出去買來的活魚，奴婢正要把它拿去後廚，讓客棧裏的廚子幫忙做成魚湯。”
“魚湯？”常雲夕笑道，“這個我會，你們要是不嫌棄我手藝的話，就把魚交給我，怎麽樣？”
“你會做魚湯？”趙語雁又驚又喜，“那當然好。”語雁從青柳手裏接過魚簍，“青柳，你先回去吧。我和雲夕一起去做個湯就回來。”
“你也會做？”常雲夕問道。
“不會。師父，教教我可好？”
“好！那我就臨時決定收你這個徒弟啦。”常雲夕拉著趙語雁，“徒兒，跟為師去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