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溶陽一夜
“呂護衛他……他是挺好的，但是……奴婢怕他瞧不上奴婢。”青柳小聲地說。
“好啦，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地幫你了。”趙語雁替青柳把有些散亂的衣衫理好，又摸著她的頭笑道，“呂敬那邊就由我先去替你探探他的口風，如何？”
青柳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含羞點了點頭。“小姐，萬一他不肯的話，您可千萬不要逼他，這種事不能強求的。”
“怎麽，你覺得我會是逼人成親的惡郡主嗎？”趙語雁笑罵道，“死丫頭，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你先學會替他說話了？”
“沒有，奴婢隻是——”
“好啦，我知道你什麽意思，逗你玩呢。”語雁起身，見月已上樹梢，便問，“青柳，你和我一起睡嗎？”
“小姐，奴婢……想。”青柳低頭道，“但奴婢擔心床窄，會擠得您睡不好。”
“沒事。”語雁笑道，“你穿著裏衣來找我，不就是這麽個意思嗎？別想那麽多，早些休息了。”
“是，小姐。”青柳喜笑顏開，立刻起身收拾好房間裏的雜物，又去鋪好床被，“小姐，已經可以就寢了。”
“嗯，等一下。”趙語雁之前一直沒梳妝洗臉，趁青柳收拾的空檔才匆匆洗過臉、披散了頭發，走到床邊坐下。
青柳本來在床頭等著侍候郡主就寢，見語雁披散頭發，青絲如飛瀑般直至腰間，在朦朧月華與昏黃燭光的交相照射下宛如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短暫的恍惚之下，青柳竟將她當成了降入凡塵的神女。
見青柳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語雁覺得有些奇怪，“怎麽了嗎？”
青柳終於被從幻境中拉回現實，她眨眨眼睛，那團光暈已經散去，但麵前的郡主卻還是那麽美，不禁感慨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奴婢剛剛還以為您是天上落入凡塵的仙女，一時看呆了。”
“就你嘴甜。”趙語雁笑著罵了一句，“快些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是。”青柳傻嗬嗬地笑著應道。
起初，趙語雁心疼青柳，覺得把她這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獨自一人丟在停雲縣是自己的過失，出於愧疚便想讓青柳睡在靠牆的地方，能睡得安心一些。但百般推說之後，語雁實在拗不過青柳，隻好讓她睡在了外麵，自己睡在裏麵。
“小姐，奴婢在還要能在您身邊，不管怎樣都覺得很舒服。”青柳往語雁身邊靠近了些，“而且這張床雖然不大，卻也不小，奴婢自幼習慣了無床可睡，這塊地方已經夠大啦。”
趙語雁本想出言安慰，轉念一想現在提起青柳的傷心事有些不妥，便伸出一隻胳臂將她拉到自己旁邊，“青柳，你想不想知道這段時間我們都遇到了什麽事？”
“嗯！”青柳用力地點頭，“小姐，您都好久沒跟奴婢說些新鮮事了，奴婢還有些不適應呢。”
“不要急，這就給你補上。”語雁寵溺地刮了下青柳的鼻尖，“自從那天我們去了夢澤以後呀……”
時間悄悄地流淌，圓月爬上樹梢，又緩緩從另一邊落下。宏江橫闊，倒影銀河，月升月落，晚風淒颯。燈台上的蠟燭被火苗舔舐著，慢慢的便隻剩下了半根。燭淚落下，堆滿了小小的銅盤。
冬天的夜晚格外漫長，但在兩個女子的悄言細語中卻又過得如此迅速。等到趙語雁和青柳相繼睡著時，早是三更天。小小漁村中不斷回響著打更人的更鼓聲，使這個傍水而生的村莊顯得愈發靜謐了。
銀月逐漸落入江水中，江麵隻剩下一陣陣漣漪。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又不知過了多久，三聲雞鳴響徹長空，撕破了昏蒙蒙中的寧靜。逐漸有些村民點起燈燭，預備著一整天的生計。
旭日也被雞叫聲喚醒，逐漸從江麵慢慢爬了出來。又是幾聲雞鳴過後，寄宿在客棧中的旅人們也紛紛起身收拾行裝，等吃完了早飯，他們就會踏上新的路途。
出門在外，趙語雁可不好意思像在王府裏一樣賴床。她早早地醒過來，卻發現青柳已經把客棧準備好的早點、茶水之類放在了桌上，人卻不知到哪裏去了。
語雁顧不得吃飯，她匆匆起身換了衣服，簡單梳洗之後便推開房門來到走廊上。說來也巧，語雁出來時剛好碰上正準備下樓的常雲夕。
“語雁，早啊。”雲夕心情還算不錯，雖然經曆了那麽多，但她畢竟還是那個一代名將的後人，骨子裏的倔強和堅強早已將她拉出了那段灰色的回憶。
常雲夕一如既往地笑著拍拍趙語雁的肩膀，“一起去吃飯嗎？”
“雲夕，你應該比我起得早，可曾聽到什麽動靜了？”趙語雁麵帶憂容，“昨晚我和青柳一起睡下的，可今天早晨起來，看到她把早飯端了回來，卻有不見她的身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嗯……”常雲夕確實在天沒亮時便起身練功了，但當時她凝神於去除雜念，並沒在意走廊上的聲音。仔細想了好一會才答道，“似乎是聽到有上下樓的聲音，不過是不是她我就不確定了。”
“那，大概有多久了？”
“一盞茶的功夫吧。”常雲夕道，“這個村子看上去挺平和的，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歹人在周圍。青柳又比較貼你，興許是替你買什麽東西去了吧。”
話還沒說完，青柳便從樓梯那彈出了個腦袋，“小姐早，常姑娘早。”
“青柳，你去哪裏了？”趙語雁這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對不起小姐，奴婢讓您擔心了。”青柳提起手裏的包裹，“奴婢趁天早，去點心鋪裏買了些您喜歡的糕點，以備路上時吃。”
“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常雲夕笑道，“你這個丫鬟呀，肯定是為了你東奔西走去了。”
“你也不跟我說一聲。”趙語雁忙迎上去接過青柳手裏的包裹，驚道：“呀！你怎麽買了這麽多？！”
“嘿嘿……”青柳不好意思地笑道，“臨出府時王妃給了奴婢一些銀子，奴婢就……”
“花了多少銀子？我可得好好貼補給你。”
“好啦，時候也不早了，快些吃過早飯，準備趕路了。”常雲夕揮揮手，“我先下樓啦。”
雲夕樓梯還沒下到一半，忽然聽見樓下一陣打砸聲音。她立刻加快腳步走下樓梯，見是呂敬站在客棧中，兩個相貌凶惡的男子正抱著肚子躺在地上叫喚。還有幾個惱羞成怒，正圍著呂敬作勢要打。
“出什麽事了？”——普通人或許會這樣問，但這是常雲夕。她二話不說，一縱身便跳進人群中間，兩手運起掌力準備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