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季炎硬闖慰靈堂
“季將軍，梁，梁州牧陳準曾發布法令，嚴禁別郡人隨便進出慰靈祠堂，這件事您應該不是不知道吧？”梁州通判金正擋在祠堂門前，盡管氣勢被完全壓住卻還是一副得理不讓的架勢。
季炎帶領楊叡卿和燕氏兄妹三人一路穿過呈楊縣來到縣署，剛解鞍下馬走到祠堂門前就碰到了這個家夥，楊叡卿把好話了一籮筐，他卻隻是不肯放校這令在場的四個人都窩了一肚子的火。
“金通判，楊某是呈楊本地人，家父家母亡於韃人之手，無處尋其屍骸。楊某欲盡人子本分，在父母靈前上香祭拜，以告二老在之靈。”
“不校”金正對著楊叡卿板起了臉，“楊進士，我知道你是狀元，皇上跟前的紅人。但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梁州縣署，豈容你隨便放肆？”
“放肆？”楊叡卿被氣笑了，“金通判，難道我離家月餘，就連父母的靈位都不能見了嗎？”
“不能！沒有皇上的聖旨，你就是破了大也不行！”
楊叡卿還想再什麽時，季炎走上前來將他推到了身後。
“怎麽，我難道還算不得梁州人麽？”季炎的語氣很生硬。
“季將軍，如果按照公文上的意思來講，您確實算不得梁州本地土生土長之人啊。”金正往後退縮了一步，他身旁的七八個士兵看上去也是怯生生的，一眼看去完全不像是秉公執法的人。
“而且季將軍應該知道，那則公文並不隻是陳準自己的意思，他……也算是‘奉命’行事啊。”
金正有意把‘奉命’二字咬得很重，目的就是旁敲側擊地告訴季炎：這件事並不是他從中作梗，而是朝廷上有人關照過了。
倘若他碰到的是季煜，恐怕這件事就會被他拖上一拖。按照季煜的性格，他一定會在確保沒有後患的情況下做事，而不會冒著無名的風險。
但很可惜，他碰到的是季煜，季氏家族中脾氣最衝、正氣最強的一位。
季炎懶得和這些腐儒廢話，他圓睜怒目，大喝一聲：“讓開！”
不愧為久經沙場之名將，這一聲怒喝如平地震雷般，不僅中氣十足而且威勢逼人，隻嚇得金正兩腿發軟，要不是在他身邊的衙役有些眼力見上前攙住，恐怕他早已跪倒在地。
“季，季將軍……”同地為官，金正也經常聽季炎的威名，今日首次與他對壘，也是嚇得不輕。“你，你……”
突然，他仿佛想到什麽絕妙的理由一樣，猛地直起了腰板，“你要是打算硬闖此門，那就把下官的頭砍下來！”
“金大人，使不得啊……”
“金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
幾個衙役生怕季炎真得發起怒來動手砍了金正，連忙湊上去輕聲勸他。殊不知若是無人理他還好，冷不丁地被人一勸，反而讓金正有種掌控一切的感覺，甚至得寸進尺起來。
“季將軍，你要是不想砍下官的頭顱，那就請帶著你身後的那三個外鄉人折返回去。就下官所知，楊叡卿雖然是梁州人士，卻不曾經曆過韃人劫掠一事，他無權進入慰靈祠堂！”
楊叡卿聽到這句話氣得麵色慘白，他恨不能上前將這個滿口公文、規矩和權力的腐儒千刀萬梗自己隻想拜祭父母靈位，以告慰他們的在之靈，如此人之常情都不被允許，他怎能忍受？
燕百清注意到楊叡卿的反常，他趕緊靠攏過去，隨時準備控製住這個怒不可遏的‘書生’。
不料，季炎怒極反笑，他大步走上前去看著金正身旁的衙役問道，“爾等敢攔我否？”
幾個衙役沒想到焦點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他們麵麵相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爾等，敢攔我否？”
季炎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衙役們看著麵前這名威名遠揚的將軍，哪怕他布衣來此都能將他們嚇得腿軟，何況今日這般全副披掛的模樣？
他們噤若寒蟬，隻敢站在金正身後怯懦地搖搖頭。
“既然不敢，為何還不散開？”
眾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確認過眼神之後，爭先恐後地向四麵八方散開。金正沒想到自己帶來的衙役如此不堅定，他們這麽一走，搞得他也沒了幾分底氣。
不過，自恃‘通暖身份，金正確定季炎絕對不敢隨便殺他，所以還是硬撐著擋在祠堂前，不允許季炎帶人進入。
‘通暖一職乃是朝廷為了防止州牧權勢過大而設立的官職，此官的任務就是分擔州牧的權勢，監察、監管州牧並向朝廷匯報。這一官職大多是皇上親自選齲任，而在挑選擔任通判這一官職的人才時，皇上最看重的並非能力，而是‘忠心’。
自楚國建國以來，凡是在不緊急的時期，皇上大多會安排一些忠而無用的人，目的就是時刻給州牧掣肘，避免州郡地方發展出與朝廷割裂的政權。
梁州通判金正與荊州通判韓光，就是完美契合標準的‘忠而無用’之人。他們對朝廷和子的忠心日月可鑒，同時，他們作為廢柴的能力水平也是有目共睹。
金正這樣的人能夠站在季炎麵前攔門，其勇氣來源大抵也是他對朝廷和子的忠心了。
“季將軍，你——”
金正話還沒完，季炎走到他麵前抬手輕輕一撥，就將他從門前推到了一邊。他還沒反應過來，楊叡卿等人早已緊跟著季炎快步進了祠堂。
祠堂門關上了。金正呆若木雞地站在門旁，一陣清風拂過吹起他腦袋上的頭巾，在半空中打了個旋。
“他們怎麽……怎麽就不怕我呢？”金正百思不得其解。
進了祠堂，季炎給楊叡卿指明他父母靈位所在的地方，便帶著燕氏兄妹走了出來。他明白在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人打擾楊叡卿，而楊叡卿也已經不再需要安慰。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他多次從這個書生的眼中看到弘毅而堅定的眼神。閱人無數的季炎明白，時至今日，楊叡卿終於當仁不讓地拿下了‘麒麟’之才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