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江淚贈與墮淚人
常雲夕被這麽一問頓時後悔了，無奈話一出口，隻得硬著頭皮道，“今科狀元，楊叡卿。”
“楊叡卿？”沒想到，常檢竟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那個文弱書生有什麽好的？無非麵皮白淨些，長得秀氣零。區區一個狀元又有何用？”
“爹，狀元未必就等於不會接過你的家業啊，更何況如果將來我真的和他成親了，他要入朝為官，那家裏的事也大可交給我來做，隻要慢慢跟著你和景叔學就是了。”
“你？算了吧，我寧可把它交給你的那些廢物。”常檢有些掃胸回道香爐前，“我祖上將常逢光當年曾為楚國打下半壁江山，最後落得什麽下場？帝王之事，無非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而已。”
“可是這和楊叡卿又有什麽關係呢？”常雲夕很不能理解自己父親的想法，“他考中了狀元又未必會做官，而且——”
“好了，我讓你進來不是由著你廢話的。”常檢走到一旁拿起一個布包遞給常雲夕，“你把這些拿去給朱勤，叫他送去清陽城景王府裏。”
“景王府？！”常雲夕心裏放著趙語雁的事，一聽景王府三個字不由得驚叫一聲。
“怎麽了？”
“沒，沒什麽……”雲夕慌忙接過布包，“隻是我記得爹給肅王送過東西，從來沒聽過咱們家和景王有什麽聯係，所以有些驚訝。”
“沒用的事就不要亂想。”常檢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最近季家在京師飽受中傷，恐怕他們會聯想到這裏，提前送點東西去打點關係，讓他們放下疑心。明白麽？”
“他們被人中傷，為什麽要懷疑到我們身上啊？”
常檢本來不想再解釋，但自從那次救過自己的性命之後，朱勤就隻肯聽從常雲夕的命令。如果不動自己的女兒，也就甭想讓朱勤出動。而這件差事卻是非朱勤不可的，所以常檢隻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
“常家曾經和肅王多有來往，而肅王是當初最反對趙啟封王的人。再加上太後受先皇影響，對常家和停雲縣至今還是耿耿於懷，當今聖上即位剛過五年，也是時候對我們動手了。”
常雲夕沉默著點零頭，她本想通過這個問題打探些平時被爹隱瞞的事情，無奈常檢過於謹慎，就連親生女兒也不肯信任，他的答案自然也是滴水不漏。
“我明白了，但是為什麽偏要朱勤去做？”
“……”常檢花了些許時間按耐住自己的暴脾氣，他極力抑製著怒意道，“常家已經被各方密切監視起來了，除朱勤之外，絕無一人可以從常家大院毫發無損地趕到景王府。而且朱勤和景王趙啟也算有點交情，讓他去比較穩妥。”
“知道了。”常雲夕轉身向門外走去，她輕輕捏了捏布包，頓時明白了裏麵包的是什麽。
“江淚……”雲夕心想，“難怪這次連爹都親自上手了，看來要送禮的可不止景王這一家。”
江淚是江冰的精煉產物，比之江冰更加珍奇稀罕。要想把江冰製成江淚，就隻能像常檢那樣把龍腦香和木炭按照極為精確的比例搭配起來，輔以幾種其他熏香、藥材，把江冰置於銅製的籠屜之上用陰燃的火炭慢慢烘烤，等到江冰融化至將火炭澆滅時才能取出。
如此工序幾乎要花費整整一一夜的時間，耗費一個西瓜那麽大的江冰，製取的江淚卻隻有一握大。
江冰是極為罕見的‘陽寒’之物，所謂‘陽寒’，即同時具備江水的寒性和流水不息的生命之‘陽’性，二者結合到一起便有祛除風邪、治療傷寒的功效，更能退燒去火，可謂萬用良藥。
如此‘陽寒’之物經過炭火的烘烤和諸色藥物、熏香煙霧的熏染而不斷融化，晶瑩剔透、絕無雜質的江冰在煙霧中緩緩融化，這一景觀宛如女子落淚，因此人們將製取物命名為‘江淚’，江淚比之江冰更有多重奇效，是真正的‘千金難求’之物。
常家從不會輕易將江淚轉手於他人，從常逢光在停雲縣發現、製取江冰至今近三百年，他們隻送出去過七顆江淚——四顆被欽差取走，一顆用於給朱勤療傷，一顆送給季昭，最後一顆於去年送給了肅王趙駿。
摸著手裏足有一個蘋果大的江淚，常雲夕不禁有些擔憂——父親竟然要把這麽大的江淚送給素昧平生的景王，恐怕這裏麵的事情遠不止他的那麽簡單。
“難道是……”一個不詳的念頭從雲夕的腦海中閃過，“難道是爹已經準備對趙郡主動手，這顆江淚便是賠禮？！”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就隻會在腦海中擴張、延伸。常雲夕幾度揮之不去，隻得加快腳步往客房區走來。
果不其然，還沒等她走近庭院，就聽見從那片客房中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不好！”雲夕慌忙把江淚抓緊在手，飛快地跑到住宅區循聲而去，剛經過一個轉角，就看見朱勤和呂敬相對而立，呂敬手裏還握著一把被折斷的刀。
“到這個地方還藏煉，你們是不是對大姐懷有不軌之心？”朱勤像捏紙片一樣玩弄著手裏的刀刃，眼中卻溢出一陣陣充滿了不詳色彩的殺意。
“呂敬帶刀，無非是為了防身而已。”呂敬握著刀柄的手幾乎攥出了血，不甘的跪倒在地上。在他身前站著趙語雁大聲道。“你為何突然出手傷人？”
青柳摔在一旁已經嚇破哩。眾人右側的客房早已被打得崩毀了半麵牆，土石碎瓦撒在一旁。
“朱勤！”常雲夕不敢遲疑，高聲叫道，“不得無禮！”
朱勤聽見常雲夕的聲音，立刻扔掉手裏已經被捏得不成形狀的刀刃，轉身對著雲夕納頭便拜。“大姐，您來了。”
常雲夕跑到眾人麵前，四處打量了一遍，“這是怎麽回事？”
“大姐，的雖然知道這三人是您的座上賓客，但那個男子麵有殺意，包中帶有短刀，的擔心他們圖謀不軌，所以才想提前排查一遍。”
“放肆！”常雲夕氣得七竅生煙，“你知不知道她們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