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變故來得太快
“這是什麽?”趙語雁見這盒子裝飾非凡,不敢輕易動手。
“這是先皇封你為清陽郡主的誥命。”季月心打開錦盒,紅色襯底之上靜靜地躺著用白麻紙寫成的誥命。
趙語雁伸出手拿起誥命,輕輕展開,上麵的筆墨宛如昨日寫就,光潔細膩的白麻紙韌而不硬,其上蓋著的玉璽印記仍舊鮮紅亮麗,‘受命於、既壽永昌’四字更是證明了這就是貨真價實的聖旨。
朝廷下旨誥封語雁為清陽郡主時她尚在繈褓之中,並不記得聖旨是為何物。作為親王之女,時至今日才能一睹聖旨是何模樣,可見趙啟有多不受朝廷的待見。
“嫡母,這誥命交給我隨身攜帶,未免有些太不妥當了吧?”趙語雁合上錦盒,總覺得自己麵前放著一個灼手的火炭。
“這是皇上誥命,見了此物便如同見了皇上。”季月心把錦盒放在桌上,“放進南北戰亂,你這麽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出城實在凶險,決不能托大。”
聖旨隨身攜帶,但凡有些損毀那就是輕則發配、重則掉腦袋的罪名。即使身為郡主,語雁也不想拿著這麽個東西四處闖蕩。
不過,如果沒有聖旨護身,哪怕有呂敬護衛,自己和青柳兩個弱女子帶著金銀離開城池,確實有些太過危險。
趙啟如今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如果真的和季瀟湘達成共識,那麽他們想操辦聯姻之事,隻怕在清陽郡中沒人敢阻礙。
誇張一點,恐怕把範圍擴大到整個楚國,也隻有宰相季昭和皇上趙晉二人能阻止此事。
“那……好吧。”一咬牙應了下來,心想:“嫁給季瀟湘?絕不!”
除聊叛逆心理之外,還有許多對於季瀟湘人性的擔心。
趙語雁總覺得自己和季瀟湘格格不入,他絕對不會成為自己意中的夫君。至於自己,也絕不可能滿足季瀟湘對妻室的要求。
季瀟湘是胸懷下之人,他的‘胸懷下’並不隻是忠君報國,而是一種對自我能力的求證,他是追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名望與權力的極致。
自己雖是郡主,卻並無那麽大的野心,她隻想尋一癡情人,相守到白頭。
哪怕季瀟湘真的提出要娶她,其中的喜歡恐怕也不過三成。更多的,是季瀟湘生對於挑戰的執著,是一種占有欲、征服欲。
更何況,就算聯姻成功,趙語雁也明白季瀟湘絕不可能真的對景王府提供什麽有利的幫助。所謂的聯姻,不過是趙啟在絕望之中的掙紮而已,稍有不慎便會將自己和整個王府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她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麵前。
“丫頭,現在一切都是假設,但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季月心起身走到觀景窗前,擔憂地看著前院正廳的方向,仿佛看見一場陰謀正在那裏悄然誕生。“一旦季瀟湘和你爹真的達成了協議,那就必須盡快送你出城。”
經過與季瀟湘的進一步接觸,季月心現在十分明確兩家聯姻會給景王府帶來什麽樣的結果,比起季瀟湘,她更願意相信楊叡卿。
王爺已經失心,她身為王妃,絕不能再有半點閃失。否則,整個景王府很有可能毀於一旦。她曾經認為幫助自己的娘能夠挽回一些自己在娘家的聲譽,但現在看來,她錯了,大錯特錯。
季瀟湘這個男人太危險了,極為危險。
“我明白。”趙語雁點點頭,她看得出來季月心的擔憂,明白她與自己現在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事情已經不由自己不信任她了,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盟友。
“嫡母,你覺得我去哪裏比較好?”
季月心轉過身,“丫頭,這個問題你的心裏應該早已有了答案。我隻為你指兩條路:或向東,去楚京城找你外公;或向西,去臨江郡找你大舅。這兩條路,其中的利弊你自行考量吧。”
罷,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
氣轉陰,一朵陰雲遮住了太陽,半個王府都陷入陰霾之鄭冷風淒然,嗚咽著巡過整片地,給初冬中的清陽郡帶來幾分更為凜冽的寒意。
清陽郡,其城如其名:清幽而向陽,雖然身居宏江之畔,卻極少有陰雲壓城的氣。無數山人隱士看過此城之後讚不絕口,都此城山水極佳,百年之內必出奇人。
奇怪的是,他們的話並沒引來什麽移民,反而使得城池裏的人煙更加稀少。
因為這裏是從宏江上遊前往楚京的第二道屏障,一旦韃人進攻,這裏幾乎是必經之路。楚國的百姓已經飽受戰火摧殘,誰也不想再經曆一遍那種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
即使如此,清陽郡的風評還算不錯。人們都,誥封於茨景親王為人和善、從不擾民,清陽百姓難得地安分從事勞作,因此這座郡城對待外來的行人、商人也都較為溫和、大方。
隻可惜,從今起,這座清陽城怕是要發生一些變化了。
“丫頭,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吧。”過了良久,季月心開口道,“如果真的要出城,你這一去便是少則半月、多則一月的旅程,路上須得有些準備。”
“嗯……”
盡管平時總想出府去玩一玩,但趙語雁從來沒有想過出城。對她來這個清陽郡城就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如果真的要離開這裏,她會覺得沒有安全福
無奈事已至此,縱有千般不情願,也隻得離去。
趙語雁站起身,對著背對自己的季月心行了一禮,下樓離去。
季月心聽著語雁下樓的聲音,心中感慨萬千——二十年了,自己對這個丫頭始終沒有什麽好感,她也不喜歡自己,誰能料到在這短短的七之內竟能發生如此多的事情,使她們化敵為友?
又有誰能料到,一旦出城而去,趙語雁會麵臨什麽樣的生活磨礪,又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
倘若她身遇不測,景王府也會在頃刻間崩潰——同時麵對絕望與喪女之痛的趙啟,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奮起了。
季月心明白這些,但她不得不賭。
季瀟湘這個人很危險,極其危險。
趙啟是不可能鬥得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