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餵食
江雲飛果然信守承諾,托綠姜送了一封信來。
綠姜把信交給衛嫣之前還特意解釋了一下:「我頭上這支發簪,是之前一位病人的兄長送的,我與他有些交情,所以稱他為故人,我會救周公子,完全是因為周夫人的愛子之心,我志在行醫救人,無心情愛,日後若再遇到類似的事,衛小姐也不必多心。」
「對不起,是我沒問清楚,」衛嫣很是窘迫的道歉,又因為綠姜方才的話震驚,「綠姜姑娘的意思是要為了治病救人一輩子都不成婚嗎?」
「情愛亂人心智,成婚生子更會將我束縛,若有男子也會醫術,願意不要孩子,拋棄家人與我雲遊四方尋葯救人,我也願意成婚。」
衛嫣自認自己算是有主見的,聽完綠姜的話才發現自己實在規矩的很。
衛嫣咋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綠姜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真能讓我碰到一個這樣的人呢。」
綠姜的語氣輕快,說完卻不自覺摸了下頭頂的發簪。
贈她簪子那人其實挺好的,但她不能為他放棄自己這麼多年一直追求的東西。
衛嫣雖然震驚,接受能力卻很強。
她很快接受綠姜的說法,剋制著興奮向綠姜發出邀請:「最近朝廷想在夷州試著辦女子學堂,讓女子也能讀書學本事養活自己,綠姜姑娘能否去學堂教大家醫術?」
昭陵向來都是男子行醫,但因為男女有別,很多婦人身子不適都羞於看大夫,只能被病痛所困,不堪其擾。
若是能多一些像綠姜這樣的女大夫,就能簡單很多了。
綠姜聽到女子學堂並沒有什麼情緒變化,淡淡的說:「學醫這種事是很考驗天賦的,而且就算我願意教,也不一定有人願意學。」
綠姜雖然師承醫聖蕭明淵,這些年行走在外卻碰了不少壁,遭了不少白眼,就算她現在靠實力有了些名聲,也還是常常會被人詆毀。
世人對女子的成見很深,覺得女子就該在家裡相夫教子,仰仗男子而活,推廣女學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
衛嫣知道綠姜的顧慮,柔聲說:「事在人為,等學院招到想學醫的女學生,我再來找你。」
「好。」
綠姜走後,衛嫣才打開江雲飛的信看起來。
少年人平日的話不多,信卻洋洋洒洒寫了好幾頁。
孟家派來夷州的是他的六叔公和兩位舅舅,三人已經知曉孟氏和他這些年在周家受的委屈,很支持孟氏和離,只是孟氏當年帶來的嫁妝很多,要花些時間讓周賀吐出來。
孟家的兩位舅舅很想勸說江雲飛和孟氏回江州發展,但江雲飛以學業為重拒絕了,他以後要留在夷州,哪兒也不會去。
江雲飛看中了一個二進的小院,等周賀退還孟氏的嫁妝,就會把院子買下來,東院是孟氏的住所,江雲飛準備住北院,北院的庭院很大,原主人種了一棵梧桐樹在院子里,梧桐樹如今已經十分高大,江雲飛會讓人在樹上搭一個鞦韆,還要在院子里搭一個葡萄架。
最後一張信紙上沒有字,是江雲飛找畫師畫的庭院圖。
圖中梧桐高大,連屋頂都蓋住,樹下的鞦韆上卻坐著一名妙齡女子。
女子穿著翠綠春裙,隨著鞦韆高高盪起,髮絲和裙擺都隨風飛揚,雖然看不到女子的容顏,卻感覺她快樂極了。
畫中女子是她。
衛嫣認出自己,臉又熱起來,但更多的是心動和甜蜜。
她給江雲飛回了信,又把那封信妥善保管起來。
又過了些時日,蘇淮遠的詩社終於建好了。
蘇淮遠選了個良辰吉日開社,衛嫣剛出門,就看到了江雲飛。
他穿了一身石青色綉捲雲紋錦衣,衣服質地很好,捲雲紋是用銀絲繡的,在陽光下折射著粼粼的光澤,貴氣逼人,但他的神情並無變化,依然沉靜穩重。
他還是騎著馬,明顯是專程來接她的。
衛嫣的唇角不覺上揚,走過去問:「你什麼時候來的,可是等了很久了?」
「不久,剛來,」江雲飛說著遞了一個油紙包過來,「東街麻子鋪的小籠包,現在吃正好。」
油紙包還有些燙,小籠包的香氣不住湧出來。
衛嫣嗅了嗅,仰頭問:「你吃過了嗎?」
江雲飛已經吃過了,但看到衛嫣眉眼彎彎,心念微動,溫聲道:「沒有。」
「你都給我帶了,怎麼自己不吃呀。」
衛嫣蹙眉,忍不住責怪,說完便打開油紙,捏了一個小籠包遞給江雲飛。
少年人騎在馬背上,她就算踮起腳也夠不著。
然而她伸出手,江雲飛就俯身低頭,叼住了那個包子。
江雲飛很有分寸,並未碰到衛嫣的手指。
但兩人的距離那樣近,他的墨發和溫熱的呼吸全都從衛嫣手背掃過。
衛嫣受驚,立刻收回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方才實在太沒規矩了。
就算她和江雲飛有婚約在身,這樣在府門外喂他吃東西也是不好的。
心跳加速,衛嫣的臉也紅透,她沒敢跟江雲飛說話,拿著剩下的小籠包逃進馬車。
馬車駛出一段距離,秋蘭忍不住提醒:「奴婢知道小姐心悅周公子,但他畢竟還沒有上門提親,小姐還是應該矜持些。」
「我知道,」衛嫣捂臉,臉上的熱度仍是居高不下,「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我就總是忘記那些條條框框。」
「小姐,你這樣不行啊,以後肯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你要用你的聰明才智把他拿捏住!」
衛嫣也不想成天沉迷於情愛之中,點點頭說:「我以後會警醒些的。」
倒不是為了拿捏江雲飛,只是想少在他面前丟些臉罷了。
半個時辰后,兩人抵達詩社。
之前還破舊不堪的農家小院變成了一座詩情畫意的竹園。
蘇淮遠沒有弄圍牆,只讓人在外面弄了一圈木柵欄,站在外面也能看到園中風景。
衛嫣和江雲飛來的不算早,詩社已經來了不少人,悠揚的笛聲和琴音隨風入耳。
遠遠的,衛嫣便看到正在撫琴的白夕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