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抱歉,打擾了
吃過早飯,花容便讓月清把圖紙送去鋪子里,又叫來周恆和幾個少年,檢查他們最近讀書練字的成果。
周恆年紀大些,進步明顯比其他人快。
「主子剛回來,還是多休息一下吧,我會監督他們好好念書的。」
周恆擰著眉,看花容的眼神滿是擔憂,好像花容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我沒事,」花容淡淡開口,「我準備找人合夥開個鏢局,等談妥后,你就帶周逸他們去鏢局念書學功夫……」
花容還沒說完,周恆就跪了下去,急急的說:「我們願意誓死追隨主子,求主子不要趕我們走!」
他們在人牙子手裡吃夠了苦頭,好不容易跟著花容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實在不想被趕走。
「我不是要趕你們走,」花容把周恆扶起來,「你們年紀還小,郡主府也沒有那麼多事要做,不如好好學些本事,等你們學成,才好幫我打理鋪子。」
花容說的很認真,周恆鬆了口氣,隨後說:「那讓他們去學就好了,主子身邊總不能沒人保護。」
「我會另外僱人保護,你得去鏢局幫我管著他們,你剛剛不還說要監督他們好好念書嗎?」
這幾個孩子都很善良,花容會在死前為他們脫籍。
他們在鏢局既可以讀書,又可以習武,雖然沒有家人撐腰,日後也能靠自己的本事糊口,月清如果把鋪子的買賣做大,還能和他們互相幫扶。
花容能為他們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周恆抿唇,直勾勾的看著花容,半晌執拗的說:「我哪兒也不去,主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少年說完眼眶有些紅,不知是怕去鏢局受欺負,還是察覺了什麼。
花容還想再勸,周逸進屋稟報:「主子,江三少爺來了。」
花容眸光微閃,讓周恆去準備茶點,起身去到前廳。
廳里不止江雲騅,還有十來個老者。
見到花容,眾人紛紛行禮,江雲騅看著花容說:「我覺得郡主那日的鼻血流的有些蹊蹺,特意帶他們來為郡主診治,萬一那些反賊餘孽給郡主下了什麼毒就不好了。」
江雲騅分明是在懷疑什麼。
花容平靜的說:「我並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麼地方不適,世子多慮了,況且男女有別,就算我真的不舒服,也會自己找大夫,不用世子操心。」
花容拒絕的很果斷,顯得江雲騅在多管閑事,還沒有分寸。
江雲騅並未把花容的話放在心上,嚴肅的說:「郡主被擄劫是因為我保護不力,我理應為郡主的健康負責,反正陛下讓我養傷,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最後一句話頗有幾分耍無賴的意味,好像花容不讓大夫診脈,江雲騅就要賴在郡主府不走。
江雲騅前些時日都沒有出現在花容面前,花容以為他已經放下過往,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得這般強勢,這場景倒是和兩人最開始發生糾葛的適合有些像。
花容初時想躲著他和他劃清關係,他也是這般步步緊逼的。
知道拗不過江雲騅,花容讓周恆搬了扇屏風到廳里,擋住江雲騅的目光才讓大夫診脈。
和之前御醫診治的結果一樣,這些大夫只能診出花容腰上的傷疾和因為絕子湯虧虛的身子,無法診出蠱毒。
診治結束,花容得了一堆調理身子的藥方,她隔著屏風看著江雲騅問:「大夫都已經診治完了,世子還有事嗎?」
這話是變相的逐客令。
江雲騅抿唇,想了想說:「陛下賜了很多補藥到忠勇伯府,我用不了這麼多,一會兒派人送些過來。」
怕花容會拒絕,江雲騅又補充了一句:「我大哥因為這件事降了職,這些都是應該給郡主的補償。」
花容福身,柔柔道:「多謝世子。」
話題到此終結。
屏風后花容的身影單薄又瘦弱,江雲騅看得心疼,卻連越過屏風的勇氣都沒有。
沉默良久,他只能起身說:「既然郡主的身體無恙,那我就不打擾郡主了。」
說完起身朝外走去。
他腿上纏著紗布,傷口很疼,走的很慢。
快到門口時,他聽到花容說:「我聽聞世子的腿傷得很嚴重,世子最近還是多休養一下吧,若是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落下腿疾就不好了。」
花容不是故意刺激江雲騅的,她是打心底認為他們如今是毫不相干的關係。
江雲騅的心被刺痛,沉沉的說:「在我心裡,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就算為你廢了這條腿,我也覺得值。」
江雲騅很執拗。
花容嘆了口氣,不解的問:「世子家世好,相貌也好,日後必然會有良人相伴,何必一直困在過去?」
「我沒有困在過去,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我現在過得已經很好了。」
所以你放手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江雲騅聽出了花容的弦外之音,垂在袖中的手猛然收緊,喉嚨淤滯,猶如針扎。
許久之後,他才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抱歉,打擾了。」
江雲騅走後,花容在屏風後站了很久。
當初她雖然是被逼無奈才做江雲騅的通房的,卻也確確實實對他動過心的。
他是那樣的少年氣盛、意氣風發,在城外莊子為她捉魚摘花,還親手做了發簪給她。
她習慣了被人欺負,猛然被人這樣憐惜,自是心動不已。
在他為她插上發簪的那一刻,她甚至想不計名分,一輩子在他身邊侍奉,哪怕日後年老色衰,被他厭棄也無怨無悔。
可是很快她就被狠狠打臉,他對她的那些好,不過是做戲和施捨,連半分真心都沒有。
他早就心有所屬,所以在雲山寺,哪怕她一直被傷害被誣陷,他也選擇視而不見,偏袒自己所愛之人。
她的心不是一下子死掉的,而是在他一次次的偏袒忽略之下燒成灰燼的。
現在不管他做什麼都太遲了。
站太久,后腰開始泛疼,花容回過神來,回到後院坐在鞦韆上發獃。
月清去了鋪子很久還沒有回來,花容擔心她會出事,正想叫周恆去看看,鼻尖又是一熱。
她連忙吃了一粒葯,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就是你說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