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頓悟|海豚座
赫拉幽幽地看著『她』, 問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你為什麼要在我受辱之後才出現。」
阿佛洛狄忒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剛剛神王陛下又折辱您了嗎？」
赫拉垂下眉眼, 冷冷地轉過頭。
阿佛洛狄忒其實也不知道目前該如何與赫拉打交道, 他就是覺得太奇怪了。
赫拉對『涅墨西斯』的情感從一開始就不在他的預算之中，他以為、他以為赫拉會如女愛神記憶中那般，深愛著宙斯的。
在女愛神的記憶中，赫拉一直迫害著宙斯的情人與宙斯, 其中有維護她神格的原因，但也有愛宙斯的原因在。
但現在不同了……好像是在赫拉被宙斯折辱后，『涅墨西斯』趁機而入, 安撫了內心受傷的赫拉的原因, 赫拉將情感的依賴轉移到了這位復仇女神身上。
赫拉依舊如女愛神的記憶那般迫害著宙斯的情人與私生子，第一個原因不變，依舊是為了婚姻神格和婚姻的正統性。但另一個目的卻好像變了……
她不再是出於對宙斯的愛慕而做這些事情，而是希望通過這些惡劣的事情吸引仇恨, 然後引來那位徘徊在仇恨周圍的復仇女神。
阿佛洛狄忒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些頭疼, 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原本有些討厭的神后是好。
因為阿佛洛狄忒太過糾結, 以至於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赫拉見『涅墨西斯』沉默異常, 動了動, 沒忍住說道：「宙斯打算折辱我的, 但是我沒有讓他得逞。」
赫拉嘟囔著說道：「我可是神后，與那群卑賤的寧芙不同, 宙斯休想我對他雌伏。」
阿佛洛狄忒遲疑了一下，傾聽到了赫拉的心音，他猶疑著輕聲說道：「神后陛下很棒。」
赫拉不由笑了起來，不得不說, 她笑起來的模樣明艷極了，很漂亮奪目。
阿佛洛狄忒雖然因赫拉的感情而有些苦惱，但理智卻並沒有因此丟失。他目光在赫拉身上徘徊一圈，落在了赫拉的腹部上。
眉睫輕顫，阿佛洛狄忒輕輕問道：「神后陛下，其實我是被一股濃烈的怨氣吸引來的……那股怨氣來自於您腹部這裡，請問您是遭遇了什麼嗎？」
赫拉聽到『涅墨西斯』提到腹部后，臉色驟然一變，雙手立刻捂在肚子上。
從她慌亂的動作中，阿佛洛狄忒更加肯定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她』也將冰涼的手放在赫拉的手上，輕聲問道：「嗯？」
赫拉冷冰冰說道：「這些與你無關。」
阿佛洛狄忒笑了起來，這樣冷漠的赫拉才是他更擅長對付的。
見赫拉不配合，阿佛洛狄忒的態度立刻強勢了許多，手由觸碰變為抓，他含笑問道：「可是我很想知道……神后陛下，告訴我吧，好不好！」
赫拉不語，飽滿的唇緊緊抿著，身上的排斥感更重。
阿佛洛狄忒就這樣抓著她的手，與赫拉之間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僵持之中。
半晌后，赫拉終於軟弱了下來，她咬著下唇，難堪地小聲說道：「是我的孩子……在被宙斯強|暴后，我孕育了他的孩子。我仇恨著他的誕生，所以他便被我的怨恨包圍。」
阿佛洛狄忒怔住，在看到赫拉低垂顫抖的眉眼、聽到她那微弱的如同吐氣的話后，他那顆冰冷的心突然有所觸動。
那種觸動叫做憐憫。
阿佛洛狄忒有一點茫然，因為這一點微妙的情感出現，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不自在來。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精於利益、工於算計，行事我行我素。
但他一直以來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因為大家全部都是這樣的。
眾神都是這樣的，與他們相比，我從來沒有欺侮折辱過誰，我只是漠視旁觀了一切的發生，我並不算惡毒。阿佛洛狄忒這樣在心底和自己說，也很贊同自己的想法。
但心底好像還有另一個聲音響起，說起了不相關的話，趁機告訴他，阿佛洛狄忒，可如果你與眾神相同，那你要將如何從眾神之中超脫，成為神上之神呢？
[你應該是最純粹的神祗。]
[這並不是讓你善良、仁慈，因為神明本也不需仁慈。只是，過於濃烈的**已經影響了你的本心，你所做的事情是對的，感悟更多的本源，了解世界的構成，從中獲取平衡的力量。]
[但你不該是為了獲得力量而做這些，你的目標只有一個，成為神上之神。]
阿佛洛狄忒的本體那裡，眉心處忽然傳來一陣抽痛，一道根本無法追溯本源的聲音透過那道落在天空神格中的奇迹之光傳來，響徹在阿佛洛狄忒耳邊。
那不是愛|欲神格中的神秘聲音，而是另一道讓他更加熟悉親近卻怎麼都回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的聲音。
『涅墨西斯』忍不住說道：「眾神之神……」
赫拉茫然的抬頭看『她』，聽到『涅墨西斯』口中的呢喃后，她也忍不住重複一句：「眾神之神？」
赫拉遲疑的問道：「涅墨西斯，你在想卡俄斯大神嗎？」
阿佛洛狄忒驟然從思緒中回過神，目光灼灼地看著赫拉，抓著她的手也不由用力，『她』略顯激動的問道：「赫拉……神后，您剛才說了什麼？」
赫拉甩開『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抱怨道：「涅墨西斯，你弄疼我了。」
阿佛洛狄忒連忙說道：「抱歉，我不小心用力了，我就是有些激動……對了，赫拉，你能把你剛才說的話在和我說一遍嗎？」
赫拉抱怨道：「我什麼都沒有說，是你自己提了卡俄斯大神，我也就順口重複了一句而已。」
「卡俄斯大神……」
赫拉瞥了『她』一眼，覺得『涅墨西斯』的表現有點奇怪：「是啊，你不是說『眾神之神』嗎？除了創世神卡俄斯大神外，還有誰能擔得起這樣的稱呼嗎？」
阿佛洛狄忒緊緊握著拳，指甲甚至不自覺地陷入了肉里，他情不自禁說道：「我明白了……」
我終於明白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了。
我收集各種各樣的本源、掌握著不同支側的神格這種事並沒有錯，因為那真的是命運的指引啊……
眾神之神……創世神！
一種無法形容的澎湃心情在阿佛洛狄忒心底膨脹發酵，他動用了極大的努力來控制調節自己的心情。
從赫拉的角度來看，『涅墨西斯』有些莫名的激動，她重重地閉了下眼睛，但再睜開時就恢復了正常。
阿佛洛狄忒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本就是理性重於感性的神明，突然的頓悟讓他對未來要走的路更加清晰，也讓他更加冷靜。
阿佛洛狄忒對著赫拉露出弧度完美的笑容，輕聲道：「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禁有些失神，甚至傷到了神后陛下，還請您諒解。」
赫拉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涅墨西斯，我挺欣賞你的，所以我也會原諒你偶爾的冒犯。」
阿佛洛狄忒輕笑，牽住赫拉的手，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吻：「感謝神后陛下的寬宏大量。」
阿佛洛狄忒瞥了眼赫拉的腹部，真心實意的勸道：「神后陛下，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您最好還是想開一些，別讓那樣濃重的怨恨將他包裹。這麼濃重的怨恨可能會影響您腹中神明的成形——」
赫拉懨懨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另一邊坐下，背對著『她』：「那又如何，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管他孕育成什麼樣子呢？」
阿佛洛狄忒欲言又止，心想，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他可能會是我的『丈夫』啊。
阿佛洛狄忒好像明白『最醜陋的神明』是怎麼形成的了，正常來說，神明由神格演化，應當很完美才對，可赫拉與宙斯的長子火神赫菲斯托斯卻除外，他一出生就因駭人醜陋的容貌被母親赫拉厭棄，然後從高高的奧林匹斯神山上扔了下去。
而一個在怨恨包裹下誕生的神明，從孕育時就被最醜陋恐怖的情感包圍，他又該如何將自己孕育的美麗呢？
阿佛洛狄忒輕嘆道：「罷了，陛下您開心就好。那陛下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便先離開了。」
赫拉轉過身來看『她』，冷冰冰問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阿佛洛狄忒知道赫拉想要什麼，但他並不想以『涅墨西斯』的身份與赫拉發展出什麼關係。
赫拉是奧林匹斯神山上最難纏的神明，沒有之一。
如果真成了她的情人，假若有一日被她發現了『涅墨西斯』的真實身份，無論她是對阿佛洛狄忒因愛生恨，還是將對『涅墨西斯』轉移到阿佛洛狄忒身上，對於阿佛洛狄忒而言，都是相當令人困擾麻煩的情況。
阿佛洛狄忒裝著傻，而赫拉也沒想過自己可能會對女神生出別樣的心思，此時還懵懵懂懂，只覺得『涅墨西斯』很愚蠢，和她相處時感覺竟是那麼的不開心。
惱怒的赫拉揮揮手，說道：「算了，你走吧，看見你就討厭。」
阿佛洛狄忒得令，立刻控制著『涅墨西斯』的身體離開，生怕赫拉反悔又把他留下來。
而阿佛洛狄忒溜得太快的結果就是神後殿中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聲，使神山上的天氣一連晦暗了好幾天。
離開神後殿后，阿佛洛狄忒照常叮囑了一下涅墨西斯，讓她千萬不要在單獨的情況下與赫拉見面，然後便回了自己的愛|欲神殿中，找了一個偏僻無人打擾的地方坐了下來，思考起了在神後殿中突如其來的頓悟。
比起那道聲音說的話，此時更讓阿佛洛狄忒好奇的是那道突然出現的聲音的來歷：「為什麼總有那麼多東西在我耳邊說話呢……不過剛才那道聲音真的好耳熟啊。」
阿佛洛狄忒對於自己未來的方向非常期待：「創世神啊……等安排好阿爾忒彌斯和阿波羅后，我就立刻去冥界。有好幾個掌握著本源的泰坦神和克洛諾斯一起被封印在深淵之下，不知道塔爾塔羅斯殿下會不會同意我與他們接觸。」
阿佛洛狄忒漫無目的的亂想著，忽然心中一動，順著心中指引的方向往神山下面看了過去。
那隻消失了許久的小海豚正悄悄在一條河流中探頭，隱秘又期待的用力量溝通著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避開眾神的視線悄悄來到山腳下，停留在那條河流前。
阿瑞因忒興奮的化成神體從河流中鑽出來，滿眼期待的看著阿佛洛狄忒，輕聲呼喚：「殿下，阿瑞因忒終於又見到你了……」
阿佛洛狄忒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詢問道：「你有把那個東西從歐律諾墨那裡要來嗎？」
阿瑞因忒連忙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的很好的小布包，小布包上還細心的打了一個結，阿瑞因忒認真說道：「殿下您拎著這個結，不要碰到這個骯髒的東西。」
阿佛洛狄忒失笑，他隨意感受了一下，從那塊肉中感受到了宙斯的力量后，滿意的將那個布包收了起來。
阿佛洛狄忒準備把這個布包拿去塔爾塔羅斯之下跟克洛諾斯做交易，他並不覺得克洛諾斯會那麼大方的將時空神格給他，但就算只能從克洛諾斯那裡獲得一絲相關的力量也足夠了。
阿佛洛狄忒讚賞阿瑞因忒：「阿瑞因忒，你做的很好。」
阿瑞因忒睜著那雙海藍色的雙眸，期待的問道：「殿下，那我可以回來跟在您的身旁伺候您了嗎？」
阿佛洛狄忒猶豫了一下，遺憾道：「大概還不行，宙斯表面上沒對我做什麼，但心裡卻還恨著我。你這時候出現，他很可能會把怒氣都撒在你身上。」
阿瑞因忒小聲說道：「我不怕受苦的……」
阿佛洛狄忒平靜的說道：「阿瑞因忒，聽話。」
阿瑞因忒抿了抿唇：「我會好好聽話的，殿下，那我接下來該如何做呢？」
阿佛洛狄忒猶豫道：「其實海界比這裡更安全，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阿瑞因忒努力的睜大眼睛，水意逐漸在眼眶中凝集，他強忍著哭泣，近乎更咽地說道：「我聽殿下的話……」
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無奈道：「算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算，不過你要躲藏好，不能上奧林匹斯神山，也不能被宙斯看到，知道嗎？」
阿瑞因忒聞言，頓時驚喜，他連忙點頭，不住說道：「殿下我明白的，您不在的時候，我一定乖乖的躲在水中，一動都不動，只有您呼喚我時，我才出來！」
阿佛洛狄忒再次微笑起來，所有的謀划都按照自己的安排進行，導致阿佛洛狄忒最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見愛寵更是如此聽話乖巧，心中更是愉悅極了，阿佛洛狄忒高興道：「好，那你就去找個地方藏起來吧。我會時不時出來看你的。」
想了想，阿佛洛狄忒補充道：「不要急，等我接到那兩位新殿下，將他們安置好后，我就找個機會讓你回來，好不好？」
阿瑞因忒開心的直點頭，隨後忍不住貪心的提出要求：「殿下，您說過如果我聽話的話，就會在你的寢宮前放一個水池給我的。」
阿佛洛狄忒拍了拍他的頭，縱容道：「好。」
從未被主神如此溫柔對待過的阿瑞因忒開心的幾乎要跳了起來，他念念不舍又懂事的說道：「殿下，我明白了，我會藏好的，您快回去吧，不能因為我耽擱了您的事情。」
阿佛洛狄忒和愛寵互動了一會兒，正好也覺得膩了，於是站了起來，在湖邊說道：「你進去吧，我看著你藏好后，我就回去了。」
阿瑞因忒聽話的變回海豚，鑽入湖底后，給自己挖了一個小坑藏住，然後回應阿佛洛狄忒：「殿下，我藏好了。」
阿佛洛狄忒點點頭，動手在這裡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將阿瑞因忒的神力掩藏好，確定沒有疏漏后，才又重回到奧林匹斯神山上。
神王殿中，被赫拉趕走的宙斯正惱火的坐在那裡生悶氣。
比起阿佛洛狄忒的春風得意，宙斯可以說是處處都不順心，鬱悶到了極點。
宙斯覺得，這和他想象中的神王生活不大一樣，他理當活的更自在、更隨心所欲一些的，而不是處處受到來自臣神的算計和失利。
正當宙斯滿心惱火卻無處發泄時，他鼻尖忽然嗅到一絲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血液的味道。
宙斯喉嚨滾動了一下，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神在後，悄悄起身，嗅著那股味道，延著味道的氣息追蹤下去，一直來到山腳下，來到阿佛洛狄忒剛剛所站的那個地方。
阿佛洛狄忒的布置非常精妙，一般情況下，路過的神明是絕對無法從中察覺到阿瑞因忒的氣息的。
但是再精妙的布置也擋不住一位比之阿佛洛狄忒還要強大的神明的刻意探查。
在回到神殿僅僅片刻后，阿佛洛狄忒的耳邊就驟然響起一聲痛苦的嘯聲。
阿佛洛狄忒抓著主神權杖的手立刻握緊，他站起來，眼中的光芒色彩不斷的變換閃爍，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氣息驟然微弱下來的屬神是誰——
與他剛分別不久的阿瑞因忒。
阿佛洛狄忒臉色冰沉，一言不發，原路返回了他安置阿瑞因忒的地方。
此時，宙斯就站在他之前所在的位置，正皺著眉打量被他拎在手裡的阿瑞因忒。
而阿瑞因忒雙手捂著嘴，那雙大而明亮的海藍色雙眸已經暗淡的沒有一絲光彩。
阿佛洛狄忒的靈眼可以清楚的看見，阿瑞因忒的生機和神力正在不停的流失消逝。
阿佛洛狄忒鐵青著臉伸出手，對宙斯說道：「把他給我。」
宙斯慢吞吞地看了他一下，古怪笑道：「阿佛洛狄忒，包庇自己對神王不敬的屬神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個理智的主神會做的事情。」
阿佛洛狄忒鐵青著臉強調道：「我說，把他給我！」
宙斯有些無趣的把阿瑞因忒扔給了阿佛洛狄忒，動作滿是輕慢和不在意：「老實說，這樣強大的神格給這樣一隻普通的動物真的很浪費，尤其是當他還不肯配合著神職的力量屬性變得放|盪時，他就是一個連神格都嫌棄的載體罷了。」
阿佛洛狄忒不發一言地看了宙斯一眼，抱著阿瑞因忒回了自己的神殿。
在轉過身背對著宙斯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霎時就被可怖的猩紅色充斥布滿，陰森冰冷。而銀色的發也似乎失去了一些光澤，變成了冷淡死寂的蒼白色。
阿佛洛狄忒抱著阿瑞因忒回到神殿，美麗的女神帶著笑意迎面而來，卻又在觸及到主神那恐怖異常的視線后被嚇的停在原地。
她們躊躇的跟在阿佛洛狄忒身後，被不耐地阿佛洛狄忒厲聲驅逐：「滾出去，不要跟在我後面！」
女神們立刻停在腳步，面容卻也瞬間委屈了起來。
這真的是她們溫柔和善的主神嗎？他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冷酷了？！
女神們的心情阿佛洛狄忒無暇顧及，他抱著阿瑞因忒進入自己的主殿中，難得沒有嫌棄他，將他放在了自己休息的寢榻上。
因為力量的流失，阿瑞因忒虛弱的癱軟下來，只是捂著嘴的手卻始終不曾離開。
他像是得知了自己的宿命一般，那雙黯淡的眼眸中噙滿淚水，依戀不舍地注視著阿佛洛狄忒。
阿佛洛狄忒輕聲道：「手拿開，張開口，給我看看。」
阿瑞因忒沉默地不動作，表示著反抗。
阿佛洛狄忒的臉色沉下來一點：「阿瑞因忒，你不是說會一直聽話的嗎？不要在最後時刻讓我厭棄你。」
阿瑞因忒一顫，淚水延著面頰滑落了下來，默默的鬆開了手。
阿佛洛狄忒掰開他的嘴巴，小巧的口腔里，那根原本粉艷艷的舌上被一隻藍紫色的不明物體取代，那個東西還不停的發著光，代表著正源源不斷地從阿瑞因忒那裡汲取著神力。
阿佛洛狄忒沉默片刻后，輕嘆一聲說道：「阿瑞因忒，其實有一點宙斯沒有說錯，性|欲神格並不適合也始終沒有承認過你。」
阿瑞因忒與阿佛洛狄忒不一樣，阿佛洛狄忒生來就是一等神，其他的神格不承認他也沒有關係，他的那兩枚一等神神格可以幫助他壓制住其他神格的力量。
而阿瑞因忒不同，他只是個普通的動物，沒有了性|欲神格后，他什麼都不是。
阿瑞因忒甚至還是處子，又不像阿佛洛狄忒好歹理論經驗充足。
他對於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能利用性|欲神格的力量化出神體，也不過是因為他被愛|欲之神阿佛洛狄忒所承認罷了。
至於後來那個無望之愛神格，只是最最普通的三等神神格，根本無法承受阿瑞因忒口中那隻舌食虱子的吸食。
因為那隻舌食虱子本就是宙斯為了二等神力量的性|欲神格準備的，誰知道阿瑞因忒本質上卻只是個三等神呢。
阿瑞因忒閉上嘴，不給阿佛洛狄忒看了。
阿佛洛狄忒輕聲說道：「阿瑞因忒，你要死了。」
阿瑞因忒難過地垂下眉眼，在阿佛洛狄忒掌心寫道：對不起，阿瑞因忒不能再守護在殿下身旁了。
阿佛洛狄忒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一邊坐下，微微沉吟，似乎在思索什麼。
阿瑞因忒眷念的凝望著他，眼神越來越黯淡無光。
他伏在床榻上，呼吸逐漸消失輕無。而阿佛洛狄忒也終於做出了決定：「抱歉了赫拉殿下……只能再利用你一次了。」
阿佛洛狄忒走到阿瑞因忒面前，低頭看著他，問道：「阿瑞因忒，你會對我永遠忠誠嗎？哪怕忘記一切、消散所有過往？」
阿瑞因忒迷戀的看著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阿佛洛狄忒手心寫道：我的靈魂只為殿下而存。
阿佛洛狄忒垂下眉眼，握住他滑落的手掌，但阿瑞因忒的眼睛還是永遠的閉上了。
阿佛洛狄忒看到阿瑞因忒變回海豚的模樣，性|欲神格和無望之愛神格從阿瑞因忒體內脫出，如他所想，性|欲神格的力量幾乎沒有消失，而無望之愛的神格幾乎瀕臨崩潰。
阿佛洛狄忒面無表情地將阿瑞因忒口中那塊藍紫色果凍狀的東西摳出來，握在手中打量，半晌后他冷冷笑道：「奪取宿主力量來供養自己的寄生物嗎……宙斯，你倒是給了我靈感。」
阿佛洛狄忒從海豚的屍體中剖取出他的心臟，阿瑞因忒的靈魂沉睡在其中。
阿佛洛狄忒手掌握成爪狀，心臟在他掌心靜靜懸浮。
同時，猩紅色的方形神格虛影在心臟中若隱若現。
漫無目地的在奧林匹斯神山周圍遊盪的涅墨西斯忽然捂住手臂，眼中有一絲茫然滑過。
剛才，主神好像往她的手臂里塞了什麼東西？
涅墨西斯因為手臂中的異常而驚疑不定，卻又記著阿佛洛狄忒的警告，不敢隨意上奧林匹斯神山。
於是只能焦灼地在山腳下徘徊，等待著阿佛洛狄忒的召喚。
神殿之中，阿佛洛狄忒將阿瑞因忒之心封印在涅墨西斯的身體內，交由涅墨西斯先用復仇神格蘊養著，然後把海豚抱出了神殿外。
美惠三女神和繆斯九女神躲在暗中偷偷看著他，阿佛洛狄忒將海豚稍稍舉起。
白色的流光將海豚包裹，使它化成一陣明亮的星辰飛上天空，浮在星際，自此，夜空中便出現了一座活潑擺尾、生動可愛的海豚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