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輕慢的深淵神
阿佛洛狄忒輕唔一聲，詫異道：「我知道啊，可是那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弒神的又不是我。」
塔爾塔羅斯深深地看著阿佛洛狄忒，他俊俏的眉眼中流淌著漫不經心帶光芒，淺粉色的唇弧度平直，冷漠之情溢於言表。
阿佛洛狄忒對於墨提斯的生死是真的不在乎。
塔爾塔羅斯沉聲說道：「如你所言，如果你將瑞亞他們的密謀都告訴墨提斯，我想她也會願意將聰明神格贈送於你，這樣還可以避免一個神明的死亡。」
阿佛洛狄忒輕輕一挑眉：「塔爾塔羅斯殿下是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詢問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呢？殿下聽完了我和瑞亞殿下交流的全程，如果塔爾塔羅斯殿下心疼墨提斯神后的遭遇，大可將這一切直接告訴墨提斯神后，而不是再這裡質問著我。」
塔爾塔羅斯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后，他才說道：「我並不是心疼墨提斯的遭遇，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思想。」
阿佛洛狄忒唇角的弧度慢慢擴大，他走到坐著的塔爾塔羅斯面前，輕彎下腰，銀色的發劃過塔爾塔羅斯的臉頰，留下一縷清淺的芬芳。
阿佛洛狄忒居高臨下地看著塔爾塔羅斯，語氣冰冷，高高在上：「塔爾塔羅斯殿下，給你一個忠告，你可以沉迷於單純的美色，卻不要試圖去探究一個神明的思想，否則——」
阿佛洛狄忒頓住，塔爾塔羅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問道：「否則什麼？」
阿佛洛狄忒不語，手指輕輕捏住塔爾塔羅斯的下巴，他輕聲說：「否則，你會情不自禁愛上他的。」
塔爾塔羅斯眸色幽深了許多，他性感的喉結滾動著，手掌輕輕搭在了阿佛洛狄忒勁瘦的腰肢上。
他開口，聲音是染上情l欲后的低沉嘶啞：「你是司掌愛欲的神明，世間至美的化身，任何神愛上你，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阿佛洛狄忒微微挑唇，眼中儘是涼薄：「塔爾塔羅斯殿下，你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差別。」
耽於美色表面的愛意，和心神皆沉淪的失守，前者可以輕易脫身，後者卻讓人萬劫不復。
塔爾塔羅斯只是看著他，不言不語，似乎並沒有把阿佛洛狄忒的話放在心上。
阿佛洛狄忒心下冷笑，卻也懶得再與塔爾塔羅斯廢話。
這位深淵神對自己大概非常自信吧，自信自己的力量和身份地位，自信自己不會被愛情所迷。
可他不懂，愛情是世界上最無理取鬧的玩意。
就連掌管它的神明，也對此小心翼翼，不敢輕易觸碰。
阿佛洛狄忒在塔爾塔羅斯對面坐下，不敢出聲的阿瑞因忒連忙走過來，為他斟一杯茶水。
阿佛洛狄忒把玩著茶杯，漫不經心說道：「如果塔爾塔羅斯殿下真的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救墨提斯殿下的話，那我也可以告訴殿下原因。」
說完，他坐在位置上不動了，似乎在等待塔爾塔羅斯的拒絕。
然而——
塔爾塔羅斯微微後仰，倚靠在椅子上，他平靜道：「說說看你的理由吧。」
「好奇心太重真的不是好事。」阿佛洛狄忒冷淡說道。
然後說起了他冷眼旁觀瑞亞母子算計墨提斯、卻不願意伸以援手的理由。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墨提斯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覺得，隨意插手他人的恩怨糾葛是件很不禮貌也不理智的事情。殿下，您覺得呢？」
塔爾塔羅斯微微頷首，面色稍緩，對阿佛洛狄忒的話表示贊同。
阿佛洛狄忒收回注視他的視線，繼續說道：「拋開最主觀的感情因素，接下來的舉動便是純粹的利益分析之後的結果了。」
「相比起力量，瑞亞可是大地之母蓋亞的女兒，曾經更是神后。宙斯是雷霆之神，實力強大無比，且宙斯還有幾個哥哥姐姐。
墨提斯雖然是聰慧女神，智慧無雙，但在絕對的力量、且擁有這股力量的神也很聰明這一點面前，她的智慧所能帶來的轉機十分有限。」
「所以，她很可能是鬥不過宙斯母子的。尤其在我看過她的一系列舉動之後，我更加確定這一點。」
「真正的智慧不僅僅會運用智謀，更要會揣度神心。墨提斯代表海界卻拋棄了海皇之位，這樣的舉動一定會惹惱以她父母為代表的海界集團。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她受了委屈，作為懲罰，海界也可能坐視不理，並不會要奧林匹斯神山給海界一個交代。」
「所以，如果坐視墨提斯的死亡的話，我會得到一個神格，且不會有任何損失。」
「可如果我幫助墨提斯，首先目前優勢極大的瑞亞母子會被我得罪。其次，墨提斯不一定獲勝。就算她能夠獲勝，成為新一任的神王之母，你又怎知，她不會因為我挾恩圖報分走了她的聰慧神格而記恨於我呢？」
「屆時，神王之母有心整治我，我也無法反抗她，對她不敬。」
塔爾塔羅斯挑眉：「我覺得墨提斯如果同意了與你的交易，之後應該不會再因此記恨你。」
阿佛洛狄忒冷淡說道：「或許吧，可是我並不相信背棄了父母的神明。」
「再者，墨提斯活著，那我所掌握的聰明神格永遠只是聰慧神格中的一個分支，她才是最完整的聰慧本源的掌控者。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將聰明神格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
阿佛洛狄忒的眉眼冷酷到極致，話語中的意思赤l裸裸到極致。
簡單來說，就是墨提斯活著影響他輸出了。
塔爾塔羅斯微曬：「其實最後的理由才是你袖手旁觀的原因吧。」
阿佛洛狄忒不可置否：「我對她並沒有任何責任。如果殿下一定要把我打成惡毒的神明，那我也沒有辦法。」
塔爾塔羅斯呢喃道：「我並非認為你惡毒，只是……」
阿佛洛狄忒瞥了他一眼，輕唔：「嗯？」
塔爾塔羅斯啞聲說道：「你冷酷的模樣好像更加美麗……」
阿佛洛狄忒心中一動，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又厭煩的看了他一眼。
塔爾塔羅斯雖然沒有說話，但阿佛洛狄忒卻聽到了他心臟飛快鼓動的聲音。
阿佛洛狄忒心下古怪，沒想到塔爾塔羅斯殿下居然別人對他傲慢冷漠啊……
不過這樣也好，阿佛洛狄忒本來也不是很願意犧牲美色，這樣的態度剛好能保持住他與塔爾塔羅斯之間的距離過界。
愛神殿中流淌著冷漠香氛，外界卻截然相反，諸神在歡呼、在歌唱，慶祝著新神王的出現。
阿佛洛狄忒坐在殿里，以一種冷淡疏離的姿態旁觀著眾神之王被諸神拱衛在最中間。
不經意間，與宙斯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宙斯直勾勾的看著阿佛洛狄忒，然後對著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里被傲慢和掠奪充斥，讓阿佛洛狄忒打心底感覺到不快。
接下來，諸神沒有再在愛神神殿停留，而是被宙斯領著去了神王殿。
至於塔爾塔羅斯和阿佛洛狄忒，自然也要跟著移步。
路上，阿瑞因忒亦步亦趨的跟在阿佛洛狄忒身旁，阿佛洛狄忒則說道：「得到了神王神格的宙斯陛下，比起之前對待塔爾塔羅斯殿下的態度，似乎要輕慢不少呢。」
塔爾塔羅斯平靜說道：「神王與原始神地位相當。」
阿佛洛狄忒偏過頭看著表情始終不變的深淵神，輕輕挑眉：「那麼力量呢？」
塔爾塔羅斯輕輕翻了翻眼睛，不屑的態度很明顯。宙斯的確很強大，但比起這位深不可測的深淵神，之間距離還是很大的，他們之間橫貫的，是世界本源的掌控，是一代二代神明橫行的無數時間。
這些差距，不是神王神格就能將一切都抹平的。
阿佛洛狄忒淺笑著問道：「既然如此，殿下又為何要接受宙斯的調令，與我一同前往神王殿呢？」
塔爾塔羅斯說道：「只是與你一同前往罷了。」
阿佛洛狄忒不再說話，安靜的走著路，陷入了思索中。
塔爾塔羅斯似乎並不把宙斯的權威放在心上，只不過各種舉動時機恰好，給人一種他支持著宙斯的感覺。
或許宙斯自己也這樣認為，但只有阿佛洛狄忒自己明白，這位深淵之神真正比較在意的是自己……
阿佛洛狄忒唇角微勾，這樣也不錯，想到諸神判斷錯深淵神的立場，深淵神在關鍵時刻反水，那種場景可真是有趣啊。
很快，阿佛洛狄忒和塔爾塔羅斯就來到了神王殿外。
神王殿很大，最先踏入其中的一條直直的長廊，長廊上鋪著正紅色的長毯。
長毯向里延生，一直沒進一個恢宏的大殿之中。
大殿中並無穹頂，可抬頭看去時，入眼的也不是碧藍色的天空，而是神奇瑰麗的夜空，夜空上，布著無數的奇妙星辰，它們或大或小，或聚或疏散，最後組成了一個神秘的星圖。
站在這星圖之下，便彷彿踏入了宇宙之中。即便是神明，在此時也顯得格外渺小。
此時，宙斯坐在神王殿中最高最華貴的寶座上，那寶座上刻著一個王冠花紋，位置比起其他的寶物都要高出許多，那是神王之位，象徵著神王不可窺探的高傲。
在神王寶座旁邊，則是略低一些的神后寶座，墨提斯正坐在上面。她目光溫柔平和、笑容大方優雅，好像一副優美的畫卷，即便是神王也無法搶奪走她全部的光輝。
阿佛洛狄忒的胸廓輕輕的起伏著，他目光從分散在神王寶座和神后寶座兩側的十二個寶座上一一劃過，眼中充滿了勢在必得。
那十二個寶座象徵著十二主神之位，這些主神是名正言順的僅次於原始神、神王神后之外，最具權柄的存在。
女愛神便佔據了其中一個位置，阿佛洛狄忒之後也會同樣佔據一個位置。
不過現在的他還要和諸神一起站在大殿里，等待宙斯的安排個指令。
不止是他，上一任神后瑞亞和塔爾塔羅斯都站著。
阿佛洛狄忒輕瞥一眼身旁的深淵之神，在剛進神殿前，這位深淵神還算平靜。
可是在看到神殿中的並沒有他坐的位置后，塔爾塔羅斯就被濃厚的、無法窺探的濃霧緊緊包裹，全身上下充滿了深不可測和危險的氣息。
阿佛洛狄忒心想，是因為宙斯沒給他準備位置，所以生氣了？
不過除了阿佛洛狄忒外，其他人並沒有這個感覺。在他這裡，被濃霧包裹的深淵神，才是正常的深淵神。
宙斯端坐在神王寶座上，一舉一動充滿了威嚴，他掃了一眼眾神，繼續之前的話題：「按照抽籤結果，我贏了兩位哥哥成為了神王。接下來，海界和冥界，我的哥哥們又該何去何從？」
冥界和海界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冥界的神明不多，但全是黑夜女神和黑暗之神的神裔。
海界沒有來歷特別大的存在，但架不住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能生，他們兩的兒女把大海的神職幾乎瓜分乾淨，誰去當海皇都是被架空的命。
但即便如此，冥王和海王的名頭也比一般的神明好聽太多，哈迪斯和波塞冬對此並無怨言。
現在唯一為難的，就是他們兩誰去冥界，誰去海界，宙斯不由看向塔爾塔羅斯，期待著他能給出一些幫助。
比如說——
替哈迪斯和波塞冬擺平冥界和海界。
宙斯的希冀眼神很明顯，塔爾塔羅斯當然不會錯過。
阿佛洛狄忒眯了眯眼睛，心想，塔爾塔羅斯好像還在記恨宙斯沒給他準備一個位置的事情，他會幫助宙斯他們嗎？
事實表示，會。
但他只幫了一個。
在宙斯凝視塔爾塔羅斯片刻，塔爾塔羅斯低沉幽遠的聲音從濃霧下傳來：「哈迪斯隨我前往冥界，我會幫助你成為集合冥界眾神，創立冥府，助你成為名符其實的，冥王！」
最後兩個字，他咬的極重。
至於波塞冬，沒了。
諸神愣愣的等了半天，見塔爾塔羅斯不再說話，終於確定了，塔爾塔羅斯根本沒打算管波塞冬。
阿佛洛狄忒微一挑眉，瞥了眼神色驟變的波塞冬和微微皺眉的宙斯以及始終平靜的哈迪斯后，輕輕笑了。
塔爾塔羅斯也很狡詐啊，阿佛洛狄忒心想：
在眾神眼裡，就是宙斯望了塔爾塔羅斯半天，然後塔爾塔羅斯開始和他隱晦的商量，最後做下了決定，給出一個回應。
也不知這兩人究竟做了什麼交易，最後塔爾塔羅斯居然管都不管波塞冬，直接走了哈迪斯。不明所以的眾神還以為宙斯對波塞冬有什麼意見呢。
又或者，宙斯念及海界是墨提斯的娘家，還是要安撫一下的，索性犧牲了海界的利益，全盤放棄，只叫波塞冬掛個名頭，然後全力發現冥府！
波塞冬的性格看上去就很暴躁，一點都不像哈迪斯那麼穩重，幾乎在做出這種猜想的下一秒，就跟個炸彈一樣，爆炸了。
望著宙斯的眼神滿是憤怒和譴責。
而宙斯自己心裡也不舒服，他自己清楚，他和塔爾塔羅斯並沒有做什麼交易。就算真做了，他也絕不可能請求塔爾塔羅斯全力幫助哈迪斯的。
宙斯的理想狀態是，塔爾塔羅斯出面，敲打一下海界和冥界，讓他們給予部分權利給自己的哥哥就行了。
這樣的話，接下來，他的兩個哥哥就要整日忙著和冥界、海界的諸神鬥智斗勇，沒精力盯著他屁股下的神王寶座了。
結果塔爾塔羅斯倒好，直接把波塞冬的仇恨值給吸到宙斯身上了，還要幫哈迪斯抹平後續的爛攤子，直接幫助他掌權。
宙斯頭疼的想，要不是知道自己沒有得罪過深淵神，且深淵神對他還挺支持，他都要以為塔爾塔羅斯在故意針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