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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曝光,那些掩埋的秘密【9000】

  聖誕節放煙花註定成為了一場泡影,還未吹起,便已破碎。瞙苤璨午

  陸子初回去的時候,薛姨告訴他:「顧小姐已經睡了。」

  她是真的睡了,卧室里富有年代氣息的留聲機輕輕轉動著,從裡面發出老上海的頹靡之音,厚厚的紗幔遮住了透光窗戶,以至於就連床頭燈也是昏暗無比。

  她躺在床上,睡姿不好,蜷縮在一起,似是一個喪失了安全感的孩子。

  這天晚上,阿笙在睡夢中,察覺有人將她的身體摟在懷裡,然後耐心的一點點扳直,月經來了之後,她一直頭暈不舒服,起先沒想那麼多,還以為陸子初想著床事,也沒睜眼,摸索到他的手:「還來著月經。瑚」

  「我知道。」他拍著她的背,輕聲道:「睡吧!」

  於是,氣氛歸於沉寂,很久之後,陸子初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阿笙聽到他說:「聖誕節快樂。鑠」

  阿笙沒有回應,有時候快樂看似細微,但融進塵世,卻是那麼的身不由己。

  她明明就在他懷裡,但空氣里卻漂浮著讓她覺得難受的壞因素,是什麼?她不確定。

  ……

  陸子初晨起通常比阿笙早,更何況快到年關工作也確實很忙,阿笙早上醒來不見陸子初,也很正常。

  薛阿姨進來收衣服:「陸先生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不過叮囑過我,到了飯點一定要來房間喚您起床用餐。」

  阿笙笑笑,拿著梳子,靜靜的梳理著長發,目光落在室內,昨天那裡還沒有花束,但今天卻早已插上了一束小太陽。

  「呃……」這聲發自喉嚨間的疑惑和好奇聲,雖然輕微,但還是被阿笙聽到了。

  她已移開眸子,走了過來,薛阿姨聽到阿笙腳步聲,也不知道想要遮擋什麼,連忙把陸子初的襯衫柔成了一團,往衣服下壓了壓。

  阿笙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扒出陸子初昨天穿的白襯衫,在薛阿姨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反覆看了看,終於在胸口處發現了端倪。

  那裡赫然印著淡淡的口紅印。

  阿笙微微抿唇,她是不塗口紅的。看那口紅位置,若不是挨的太近,是不可能印在上面的。

  「顧小姐……」薛阿姨是很想說些什麼的,在她眼裡,陸子初不是那樣的人。

  阿笙把襯衫重新放在洗衣籃里,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可能不小心蹭到的,洗了吧!」

  薛阿姨見顧笙放下梳子,走進盥洗室,擔心顧笙會多想,跟了過去,「可能只是誤會,回頭我幫您好好問一問陸先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問了。」阿笙掬了一把溫水,並未急著洗臉,而是看著掌心中的清水,近似輕嘆:「算起來,我和他認識快十年了,子初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我清楚。」

  她沒誤會,看到口紅印,只想著他怎麼會這般不小心,走過風風雨雨,對他最起碼的信任,她是有的。

  ……

  沒有吃早餐,臨走時,阿笙只對薛阿姨說,她要去醫院一趟,薛阿姨還以為阿笙是去看望陸昌平和韓淑慧。

  醫院走廊,處處可見女人頂著肚子,在親人或是丈夫的陪同下前來醫院孕檢,周遭嘈雜,阿笙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孩子或哭或笑,對於阿笙來說,無疑是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這天上午,阿笙做了全身檢查,等待結果的時候,她走出醫院。

  適才司機送她來醫院,她好像看到中心醫院正門口有人正推著車在賣烤紅薯,已經不記得多少年不曾吃過烤紅薯了,忽然記起,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一隻烤紅薯。」她低頭拿出錢包,手指卻僵了,她是沒有現金零錢的,只有一張數額無限度的金卡。

  「兩塊八。」老人用一張事先剪裁好的報紙包著那隻烤紅薯,遞給了阿笙。

  阿笙收起錢包,歉聲笑笑:「抱歉,不要了。」

  兩塊八,她拿不出來。

  老人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猶豫了幾秒,終是把那隻烤紅薯塞給了阿笙:「我就在門口,等你下次來了把錢還我也是一樣的。」

  那隻烤紅薯很鬆軟,阿笙握著,心裡有朵花是從塵埃里開出來的。

  找了一處還算安靜的台階,只有幾層,在最上面坐下,靜靜吃著烤紅薯,終於記起那樣的記憶是來自於誰了。

  顧城、她、許飛和依依。小時候一個個手裡拿著烤紅薯並排坐在台階上,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淺聊著有趣的話題……

  她笑了笑,眼裡蒸發的不是水霧,而是紅薯熱氣。

  阿笙檢查的比較早,所有結果全部出來,是在中午前。

  她不是來月經,是子宮出血,醫生說月經和子宮出血其實是兩個概念,雖說都是在子宮出血的,但一個是正常月經,是有排卵的,而另一個是異常出血,屬於無排卵性功血。

  阿笙當年子宮受損,子宮壁很薄,不適合受孕,再加上受刺激后,又吃了太久的葯,導致卵巢內卵泡耗竭,閉經多年,想要孩子確實很難。

  阿笙聽著,她很平靜,因為戴著棒球帽,所以長發散落下來時,遮住了她的臉,同時也遮住了她的無助。

  她反覆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發黃的光線扎眼的很。

  此刻,她很想念陸子初,她有很多理由去想念他,但再多的想念卻在現實面前變得很空洞。

  最後醫生說出了千篇一律的話,「您也不要泄氣,像您這種情況受孕雖說很難,但經過針對性調理,或許還是有一定幾率的。」

  因為那個「或許」,阿笙眼睛熱了。

  潮熱的眼神只是一瞬間,快的讓阿笙一度以為醫生說的只是別人。

  這天中午,人人趕著吃飯下班,醫院台階上卻坐著一個女人,她看著面前人來人往,看著溫暖的陽光。

  手指從口袋裡抽出,試圖觸摸陽光的暖。

  她沒有淚水,靜靜的坐在那裡,平靜的眼神漆黑的彷彿一片深淵,又像是壓抑在冰層底下的萬年岩漿。

  手機鈴聲響了,是陸子初發來的簡訊:「中午一起吃飯?」

  阿笙打出幾個字:「晚上吧!中午我陪陸叔叔和慧姨一起吃頓飯。」

  已經是中午了,不能再繼續逗留了,阿笙收起手機,起身的時候,頭有些暈。這該死的身體啊!

  婦嬰分院離陸昌平住院部還要走上五分鐘路程,阿笙去的時候,陸昌平正準備吃飯,於是韓淑慧又多拿了一副碗筷給阿笙。

  阿笙笑:「蹭飯趕的很及時。」

  這天吃完午飯,阿笙扶著陸昌平外出散步,花園裡有夫妻抱著孩子,親密貼臉,低吟淺笑。

  陸昌平是真的喜歡小孩子,每每看到此景,就會忍不住停步凝望,嘴角帶著暖暖的笑,和陸子初有著相似的輪廓。

  陸昌平走十分鐘還好,若是走得時間長了,就會覺得不舒服,阿笙攙扶著他往回走,陸昌平笑了:「像是我女兒。」

  阿笙心裡竟是酸酸的。

  下午韓淑慧幫陸昌平洗衣服,陸昌平的衣服,韓淑慧很少會交給旁人,通常都是自己洗的,手洗。

  阿笙蹲下來要幫忙,韓淑慧起初不讓:「子初提過,說你腿不好。」

  「沒事。」

  韓淑慧拗不過阿笙,只得把衣服交給她,於是不再說話,一個人手洗衣服,一個人脫干晾曬。偶爾韓淑慧會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吃力的擰著衣服,會在不知不覺間濕了眼眶,情緒莫名。

  洗完衣服,韓淑慧倒了一杯水給阿笙,淺淡聊天時,韓淑慧看了一眼熟睡的丈夫,對阿笙笑道:「昨天晚上我和你陸叔叔閑來無事,給你和子初的孩子取了好幾個名字,有男孩的名字,也有女孩的,不管是男是女,我和你陸叔叔都喜歡。」

  阿笙微笑,低頭喝水,醫院的水似乎很苦。她皺著眉,端著水杯停了幾秒,然後把嘴裡的水一點點咽下。

  離開醫院前,阿笙端了一盆水要給陸昌平洗腳,陸昌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韓淑慧笑:「這孩子,子初還沒給我洗過腳呢!」

  韓淑慧白了丈夫一眼,對阿笙開玩笑道:「你也倒是給我洗洗腳啊,總不能厚此薄彼。」

  「好。」阿笙柔柔的應。

  脫掉陸昌平的襪子,阿笙握著陸昌平的腳放在熱水裡,給他洗腳的時候,這個曾經叱吒商界的男人眼眶中竟蓄滿了淚水。

  阿笙說:「陸叔叔,我此生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在我父親生病住院時,給他洗次腳,失了孝道。在我心裡,您和我父親是一樣,今天給您洗腳,我要感謝您,因為您讓我圓夢了。」

  陸昌平竟覺得有液體滑出了眼眶,他將臉別到一旁,拭著淚,這孩子……

  離開醫院,韓淑慧送阿笙出門,時隔多年後,韓淑慧依然記得那天阿笙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她說:「您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我,但作為一個母親,這一路上,妥協包容我最多的那個人卻也是您。能夠做您兒媳婦的人,一定是幸福的。」

  韓淑慧心裡是有觸動的,卻故意板著臉:「還沒跟子初結婚呢!是不是巴結我太早了一些?」催促她回去,韓淑慧走了幾步,回頭望去,阿笙還站在她身後含笑看著她,於是又折返身回來,無奈的笑了:「你這孩子怎麼……」

  韓淑慧話音止了,怎能想到,有朝一日,醫院門口,顧笙會輕輕抱住了她,像是回到母親懷抱一般。

  韓淑慧愣了一下,擁抱太溫情,以至於她的眼睛也在瞬間就濕了,原本垂放在阿笙身側的手臂,緩緩抬起,先是貼合著阿笙的背,然後輕輕拍著。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韓淑慧起了疑心。

  「沒有,您之前說您和陸叔叔給孩子起了名字,我想知道如果是女兒的話,她的名字叫什麼?」

  「陸青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好,好。」她把頭靠在韓淑慧的肩上,微不可聞的笑了:「很好聽的名字,我和子初的女兒叫……陸青青。」

  ……

  司機來醫院接阿笙,她說:「我想一個人走走。」

  這樣的話無法擊退司機,阿笙在走了幾步之後,又返身回來,司機還以為阿笙是要上車,誰知她敲了敲車窗,面對司機疑惑的眸光,輕聲說了句:「能不能借我十塊錢?」

  陸子初的女人向他借錢?司機收起驚訝,終究還是掏出了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顧笙,還生怕不夠:「顧小姐,不夠的話,您再來問我要。」

  於是開車跟在顧笙身後,看她把錢還給了賣紅薯的那位老人,又買了一隻紅薯,邊走邊吃,似乎所有的歡喜全都凝定在了那隻紅薯上。

  涼涼的風迎面撲來,阿笙長發、圍巾和風衣衣擺在身後自在翻飛,那些風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大型超市外面,阿笙站在廣場前,和其他迎著寒風的人一樣,仰頭看著諾大的媒體屏。

  鑫耀公司門前,記者齊聚,韓愈率領公司高層站在門口,表情冷漠,在他對面,成排黑色座駕有序停車,鏡頭轉換,向露已經打開車門,陸子初從車裡走了下來,身後跟著十幾位陸氏高層老總,邁步朝韓愈走去。

  鏡頭下打著字幕:陸氏高層今日正式入駐鑫耀董事會。

  阿笙移開目光,逆風離開,在她身後,媒體屏幕被她遠遠的拋之腦後:陸子初和韓愈握手,看似面露微笑,但那笑太冷。

  ……

  這天晚上,陸子初是帶著鮮花回去的,回去前沒跟阿笙打過招呼,但車進家門,遠遠便看到她站在家門口等他,仍是如常站立姿勢,右手握著垂放在身側的左臂手腕。

  「怎麼出來了?」說話間,他已拿起手臂上掛著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反正也沒事。」看到他手中的鮮花,阿笙眼眸閃亮:「送給我的?」

  陸子初笑著把花遞給她,見她接過花之後,低頭聞了聞,姣好的面容上被燈光薄灑了一層陶瓷光潤。

  陸子初看著她,突然想起初見,她站在電話亭里,安靜的靠著亭壁,通話的時候,眼神彷彿越過了千山萬水,迷濛一片。

  可她現在沒有煙雨迷濛,嘴角的笑,宛如初春芳菲。

  「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她說。

  「沒有。」他吻了吻她有些冰冷的臉,回來前還有些擔心她因為昨天的事對他使性子,但回來看見她笑臉相迎,自己也說不出是為什麼,竟有些失落。

  這種失落感並未維持太久,因為滿桌的菜都是她親手做的,她已很久沒有下廚做過這麼多的菜了。

  「昨天晚上沒能一起吃飯,只能今天補上了。」她說著,把他愛吃的菜夾到了他的碗里,手腕被他握住,歉聲道:「昨天比較忙。」

  「我知道。」她收回手,見他看著她卻停止了進餐,笑了:「快吃,別涼了。」

  她做的菜,不管好吃還是不好吃,陸子初一向是給足了面子,直到實在吃不了了,這才放下了筷子。

  他起身,朝她伸出手:「走,陪我出去轉轉。」只當是消食了。

  ……

  花園裡,燈光穿過灌木葉片,透過樹杈灑落光輝,投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阿笙看著地上的影子,她行走在他的身側,那般小鳥依人,她彷彿看到了愛情。

  「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阿笙微愣之後,方才道:「我下午借了司機一百元錢,你幫我還了吧!」

  「……嗯。」陸子初皺了眉,他大概疏忽了她沒錢的時候會向司機借錢吧?

  牽著她的手走了一會兒,陸子初終是開口道:「薛姨跟我提過,說你早晨看到我襯衫上有口紅印。」陸子初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停下腳步,問阿笙:「為什麼不問我?」

  阿笙看著他,表情溫善柔軟:「我相信你。」

  陸子初只覺得喉嚨堵住了,她說她相信他,但他呢?每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壞情緒,都是因為他的內心在不安……

  「嘭啪——」聲音響起,驚蟄了陸子初的思緒,阿笙轉眸望去,就見陳煜等人不知何時點燃了昨天晚上就買好的煙花,一朵朵綻放在夜空里,五彩斑斕。

  陸子初摟著她,同她一起看向夜空,阿笙看了看他,他的側臉輪廓冷峻之餘又夾雜著柔軟,靠在他的懷裡,她的心是平靜的。

  彷彿第一次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晴空,當他在課堂上偶爾含笑看著她時,似乎有微妙的情愫纏繞著她的心。

  下巴支在她的肩上,他輕聲道:「昨天晚上原本想拉著你一起放煙花的,今天晚上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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