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
唐湛沒有一天不想殺了唐修竹。
這是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之後的故事，因為商九卿的原因唐修竹也沒有再繼續躲躲藏藏，而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大眾的麵前。
唐修竹是個非常俊美的男人，而且是很符合大多數人心中那種溫柔又腹黑的性格，再加上他超強的能力，有權有勢又有顏，如此一來他幾乎是沒幾個月就迅速成為了全江湖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二——順帶一提，排名第一的是蕭桓。雖然商九卿對此感到莫名其妙，但被拜訪的人都說蕭桓作為麵無表情通身仙聲自帶一種禁欲感，但如此謫仙般的人物卻會時不時露出魅惑的一麵，尤其是在麵對商九卿的時候極盡誘惑。這種獨一人的偏差最能吸引人，也因此蕭桓迅速登頂，連唐修竹都隻能屈居第二。
而在這個時候唐修竹對於曾經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他本來就是一個純粹的瘋子，從小的時候腦子就出了什麽問題——這是他自己說的，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在乎地就說出了曾經的事情，然後將唐家的那些勢力直接還給了唐湛，自己則是死皮賴臉地跟在商九卿的身邊看樣子準備做個十足的混子。
唐湛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告訴全天下人真相並親手報仇，現在雖然全天下人已經知道了真相，但這竟然是仇人隨便就說出口的，他一直以來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複仇在唐修竹的眼中看起來更像是茶餘飯後的一點樂子。玩的時候看起來還挺認真，但一旦感覺無趣了就直接扔掉，可以滿不在乎地拋棄所有直接召告世人，這讓他感覺自己的仇恨是如此的輕賤。
一直掛念的東西對別人來說不值一提，這種感覺足以讓他坐立不安，比起複仇看著唐修竹每日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在商九卿眼前亂晃更讓他感覺恨不得將他拖出去。但這世人也是可惡，唐修竹分明就是無惡不作，但因為長得好看再加上有權有勢反而一躍變成了大眾情人，甚至不少人都認為他不應該再繼續針對唐修竹——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他這麽多年來才是被針對的那一個，從小的時候就一直遭到禍害，甚至連精神也變得不正常起來，更是如果不殺人就感覺無所遁形，在這種情況下那些人一個個說著唐修竹好帥喜歡唐修竹，簡直像是在往他的心上捅刀子。
“唐湛？”
商九卿來的時候就看到唐湛正一個人躺在床上，現在尚且是傍晚的時間，正常來說唐湛絕不會這個點就休息，曾經商九卿還因此經常強迫他去休息，到後來唐湛也學會耍賴，晚上不抱著商九卿就不睡覺，讓她頭大如鬥。也正是因為如此白天就休息的唐湛看起來是如此的不正常，她上前一步想要詢問，但剛走出去的時候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頓時了然。
“你在想唐修竹的事情？”
唐湛並沒有動，依舊像是睡著了一樣窩在被子裏，按照他平常基本上隻要聽到商九卿聲音就會跳起來的性格，此刻還真是著實有些不太一樣。
看著唐湛一副完全不想動的樣子商九卿想了想，她走到床邊就看到他處於整個人都蜷縮向裏的狀態，便幹脆走上前去從後麵環抱住他：“你是在想唐修竹的事情？沒關係，你不要管其他人想什麽，你要做什麽都無所謂。你要是不喜歡他我就把他趕走，你要是恨他我就給他下毒，你要是覺得他的所作所為讓你不痛快，那我就設計讓他身敗名裂。”
一直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唐湛在聽到她這樣的話後立刻就抬起了頭，商九卿隻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已經被按在了床上，唐湛已經反客為主壓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卻是無比的陰沉。
“可我昨天還看到你和他說話。”他的語氣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一般：“你曾經說過會算計他，但從頭至尾他最多也就是丟了清風居和唐家以及本來就不應該屬於他的那些東西。”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九卿，不要喜歡他，也不要對他有任何一點點好感。你喜歡誰都無所謂，但就是不能喜歡他！”
“……你的奇思妙想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商九卿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平常看起來還挺聰明的一個人一到唐修竹的事情上就像是傻了一樣，當時到處都是大臣和她討論事情，唐修竹也湊合著問了幾句她就解答了一番，完全沒意識到是唐修竹，這也能算她喜歡唐修竹嗎？當初唐修竹命大沒死在西楚是他的福氣，但商九卿自己可是列了一整套的暗殺計劃，她真有些忍不了唐湛的亂吃飛醋：“暗殺計劃最開始我還給你看了，命令下的時候你也在我旁邊，這也能怪我嗎？”
“我隻是擔心。”唐湛的表情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整個人都變得委屈巴巴：“現在所有人都覺得唐修竹很好，你也和他說話，我就擔心連你也……”
“排行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七都在這裏我也沒喜歡誰，為什麽要喜歡一個曾經算計我的人？”商九卿捏他的臉：“你看我像是會喜歡誰的樣子嗎？”
“……你分明最近就很喜歡容辭。”唐湛嘀咕。
“你說什麽？”商九卿有些聽不清楚，重新問了一遍。
“你最近和容辭走的太近了。”唐湛又理直氣壯地重複了一遍。
“我的天啊，我是皇帝，他是國師，我們走的近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商九卿要吐血了：“更何況現在所有的奏折都是他看，我得去批閱那些必須讓我回複的奏折，當然得接觸了啊。”說完這些她又加了一句：“要是你覺得不行，你可以和他換換，你來幫我看奏折。”
商九卿這話一說唐湛的表情就變得很複雜，曾經他也不是沒有幹過，但這可是皇上的活，他又不是皇室中人，就算有一個聰明的頭腦也不可能上來就知道哪些需要給皇帝哪些不需要，哪些該如何回複哪些直接打回去……如此一個流程下來他徹底GG，最終選擇投降。
“都是我沒用。”唐湛開始自怨自艾：“九卿一定是嫌棄我了。”
商九卿：“……我服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扔出去。”
在商九卿說了這樣的話後唐湛才算是終於消停了一些，盡管如此商九卿還是並沒有感覺多好，畢竟從前的唐湛可不會這個樣子，但唐修竹的事情總感覺讓他受到了什麽刺激，雖然不太理解這種心情，但商九卿對於唐修竹並沒有什麽好感，所以在這種事情上倒是可以依著唐湛的想法來。
“你要是不高興的話我以後都不和他說話了。”商九卿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子：“或者按照我之前說的那樣隨便找個方法做了他，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了。你看如何？”
商九卿本來以為說出這樣的話唐湛應該就能高興一點了，卻沒想到在她說出這樣的話後唐湛的表情看起來卻有些晦澀，這讓她很是摸不著頭腦。雖然在戰場上她運籌帷幄千裏之外能夠算到每個人的所思所想，但在麵對這些人的時候她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明明樣子看起來都很正常能夠找到相應的對策，但真的開口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的思維好像並不在一個平麵上。
“……怎麽了？”商九卿是真的困惑了。
“沒什麽。”唐湛搖了搖頭，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表情。他伸手揉了揉商九卿的腦袋，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既然你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應該把你也卷進來。”他這麽說的時候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我這樣是不對的，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我真擔心哪一天我會因此……”
他的話猛然停了下來，腦中浮現出不久之前的景象。那個時候他在看到商九卿靠在容辭懷中看奏折的瞬間，就算知道自己明明沒有這個立場，但依舊不受控製地有種異常嫉妒的感覺。
如果商九卿看不到自己的心意，他甚至可以做到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但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對於他來說商九卿就是一切，但對於商九卿來說什麽也不是最重要的，她可能在乎江山、在乎百姓、在乎權勢，但如果都沒有也無所謂，她更像是在享受博弈的過程。
對於一個不在乎的人該怎樣做才能留下她呢？唐湛不知道，他也明白商九卿也不會知道。
“這不是你的錯。”商九卿歎了口氣，大概也能明白他剛剛在想什麽了：“不要讓這些事情充斥你的大腦，這樣對於你我都不會有好結果。”
“我隻是莫名地感覺涼意，雖然我希望你和唐修竹沒有任何關係，但除開我的存在你們的關係其實可以算得上是很好，並且互相也能理解和博弈，都是屬於欣賞的類型。”唐湛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著門外走去：“但就算如此你也可以直接將他除掉，並沒有任何猶豫。這讓我覺得，好像任何時間的接觸對於你來說都是無用的，我也在困惑，要是今後我與你的立場相悖，那個時候你又會怎麽做？”
商九卿這下可真是被問倒了，倒不是答案不好說，而是因為她真的不清楚。
“你對於我來說要比任何一個人都重要，所以我實在是不確定到底要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讓我決定犧牲你。”商九卿很是有些猶豫：“反正之前的這種戰爭我是肯定不會犧牲你的，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控製中，我身邊的人我會全力保證他們不會受到傷害，除非是我刻意要除去的。”
“你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嗎？”唐湛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感覺更加惆悵，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就這麽看向遠方，神色晦暗。
“我去找一下唐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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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唐湛的找上門來唐修竹是意料之中，但他意外的地方在於唐湛竟然能一直到現在才找他。
“我還以為你都不會來了。”麵對唐湛的到來唐修竹則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在這即將到來的盛夏時節他的穿著也就很是鬆散，隻披了一件白色長衫，大片的胸膛在外，隨著動作不斷下滑，都快掉落到肩上了：“本來想著要是你再不來我就去找你，現在看來……”他頭也不抬地在棋盤上落下一枚棋子：“你好歹還算是有幾分膽量。”
“你說這些對於我來說都是沒用的。”唐湛直接走到了他的麵前：“九卿已經允許了，既然如此，就請你跟我出去。”
唐修竹落在棋盤上的手微微一頓，他依舊沒有抬起頭，但眼睫微微顫了顫，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一樣。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對於他來說，有關商九卿的事情都是那麽的重要，而在此刻，他也終於確定了商九卿對自己的感情。
“好啊。”唐修竹這麽說著，然後站了起來。
“那就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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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上一秒可能還是晴空萬裏，下一秒就變得烏雲密布，暴雨滂沱。
唐修竹從雨水中撿起長劍，順著喉嚨滑出的滾燙液體好像是血液，但到處都是水導致他並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如果真的是，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唐湛的。
在他從水中撿起長劍的時候唐湛已經轉身離開了，雖然威脅已經解除，但他卻依舊不敢懈怠，隻是去撿自己的武器武器。但或許是胳膊骨折亦或者是被砍斷，他努力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最終隻能就這麽看著浸泡在雨水之中的劍刃，那種鋒利的弧度在這樣的雨水之中好像也變得溫和起來，變得明明滅滅。
“能做到這一步嗎……”
唐湛不愧是武林第一人，就算他也完全扛不住這樣狂暴的攻擊，更何況此刻的唐湛根本就是處於盛怒之下。但就算如此他卻依舊沒有殺了自己，最主要的原因，估計還是他擔心商九卿會不高興。
就算被允許了也不會去做，這種感覺還真像是最忠心的狗。
唐修竹最終還是無法站立起來地倒在了水泊之中，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和生命都隨著一起流逝，但他並沒有去管，而是就這麽躺在那裏。
雷雨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