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登基

  這場和談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每一個走出院子的人都這麽想。


  其他人就算了,從開始到結尾都一直在屋內的丞相簡直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屋內的人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敵人反而有著各種隱隱的暗潮湧動,這讓他一個不明所以的外人非常尷尬。而且一開始離恭燁就直接把話題跑到了想讓商九卿當他皇後的事情上,最後整個氣氛都被破壞了,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每個人都因為一些完全沒必要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而最重要的和談對他們來說仿佛不存在一樣,最後隨隨便便就結束了,讓他一臉懵逼。


  “這還是第一次進行皇帝之間的博弈。”看到他的將軍如此說:“感覺到他們的算計了嗎?”


  丞相茫然地搖頭:“我倒是感覺我像是個傻子。”


  將軍以為丞相是看不懂大佬們的觥籌交錯,隻是感歎:“連你都看不懂那我肯定更是兩眼一抹黑了。”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丞相的白眼。


  “既然和談已經結束,那麽我就先走了。”離恭燁笑眯眯地看著商九卿:“不論如何回去後你首先把皇後給休了,然後說和我建交。不然我們就不和談。”


  “……你還真是拿這種事開玩笑。”商九卿有些無奈地歎氣:“好吧好吧,隨便你,反正皇後這個位置是空的,你要是願意我也無所謂。”


  唐湛看起來非常不高興,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在最後對著離恭燁做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就隨著商九卿一起離去了。待他們一起離開後鬱丞才忍不住感歎:“離恭燁,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沒想到我看著長大的小皇帝也有喜歡的人了,爺青結。”


  “那你就給我放手。”離恭燁陰沉地說。


  “我不。”鬱丞果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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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九卿從未見過如此歡騰的京城,好像春節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熱鬧——也對,春節的時候還在打仗,根本就沒幾個人出門。


  戰爭終於結束這些人高興也是應該了,但就算是認為輿論總是變得很快的商九卿也被京城百姓的變臉給驚到了,一路上聽到的各種溢美之詞讓她甚至一度懷疑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她的偽裝了。


  “咱們陛下那可是不得了,東越國滅西楚敗北,扶桑和西夏也互相鬧成一團完全不得章法……”


  茶樓的說書人可以說是手舞足蹈,說到激情的時候還咳嗽兩聲,看上去就像是親眼看到了一切一樣:“本來商朝都要完蛋了,但幸好有咱們陛下在!之前眾人一直以為陛下遭遇不測,但那可是陛下,其實她早已經料到這些,提前就去準備好了後麵的事情,不聲不響地就和北齊談判了起來!甚至還私下準備好了戰鬥。赤翎軍大家都知道吧?那支神秘的軍隊現在直接認陛下為主人,多威風!”


  “厲害啊!”


  “不愧是商朝陛下!”


  下麵的人紛紛讚歎,旁邊圍觀的容辭忍不住感歎:“他們可能是故意吹得天花亂墜,但估計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地正好說出了真相。”


  “一群牆頭草罷了。”商九卿對此不以為然,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她對這些百姓的態度都從來算不上好,私底下更是連裝都裝:“對於他們來說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一個好的朝廷存在不應該讓百姓了解,現在吹得厲害,等出什麽事罵也是第一個。”

  “怎麽,你難道對自己還沒信心嗎?”容辭笑了笑,他雖然經常笑,但基本都是帶著諷刺意味的,如今突然露出這麽正經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溫柔的有些不真實:“就算未來有什麽事情,隻要有你在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不是神。”商九卿白了他一眼:“更何況這個皇帝我估計也就當幾十年,和你綁定之後我的壽命也說不準了,之後可能會離開皇宮去江湖也不一定。”


  “反正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容辭靠在了她的身上,抱著肩膀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至於其他人……你要怎麽辦?”


  “隨緣。”商九卿想到這裏就有些頭疼,而在這個時候說書人三下兩下說完了戰場,又開始說起了八卦——酒樓裏的人很顯然更喜歡聽這些故事,在聽說離恭燁要娶商九卿為皇後的時候一個個都激動起來。


  “咱們陛下這麽好,北齊皇帝喜歡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北齊皇帝竟然願意做陛下的皇後?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記得陛下身邊好像總跟著一個暗衛,倒還不如他呢。”


  “滾蛋,國師大人天天都這麽關心陛下,我覺得他和陛下在一起更好!”


  眼看著話題逐漸跑偏,眾人鬧成一團直接大打出手,店家還沒來得及哭旁邊一人突然出手,中間的桌子頓時轟地一聲炸開,嚇得眾人趕緊都住了手。


  “吵吵什麽?”出手的是一名少女,她很明顯是喝醉了,整個人都醉醺醺的樣子,對著周圍的人指指點點:“既然陛下這麽好,那當然是全都要了!反正是皇帝,後宮那麽大總不能用來落灰吧?”


  眾人還在因為桌子的破碎而驚訝,緊接著又聽到少女說出這麽一句話頓時都麵麵相覷,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對啊!全都要不好嗎?”


  “反正都是陛下了,男帝可以後宮三千,女帝也不是不行嘛!”


  “對對對,全都要最好了!”


  “你們真不怕他們打起來……”


  都說看熱鬧嫌熱鬧不大,商九卿已經懶得去管了,直接就準備回宮。倒是容辭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個人,莫名的他總覺得那位少女有些眼熟,就好像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


  基本上隻有有過交流的人一麵他就能記住那人的樣子,如果隻是熟悉的話估計隻是見過而沒有什麽接觸吧。他這麽想著收回了視線,轉身跟著商九卿一起往前走去。


  在他們麵前的京城鼎盛安詳,到處都是火紅一片,全然一副靚麗的色彩。


  而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不止是因為戰爭結束,更多的還是因為之前的混亂導致現在皇宮沒有皇帝,所以蘇啟鶴幹脆重新弄了一個登基儀式。比起上次的這次受到了更多的人的歡迎,自然是紅紅火火。


  而時間,也正好定在了和第一次的同一天,也就是整整三年。


  三年前商九卿上位的時候整個商朝還處於一片混亂之中,那個時候商九卿站在高台之上,沒有任何百姓對她信服,周圍的大臣除了想造反就是對她毫無敬畏。三年後一切都變了個樣子,當初的反賊一個個主動表忠心,百姓也交口稱讚,就差沒把她誇的天上有地上無。

  要是換成其他人估計會為此感到高興,但商九卿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所以並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在容辭看著眼前一切的時候商九卿並沒有看向皇宮,她隻是看著天空,然後突然笑了笑。


  “這樣也不錯。”她像是鬆了一口氣:“隻不過商璽現在還是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之前一直在東越的商璽在半個月前就完全失去了所有消息,不論是商朝還是北齊都完全沒有他的消息。並且這次和之前不一樣,如果說之前還有那麽一點消息,那麽現在就是一點都沒有痕跡,甚至連剩下那部分人的消息都不多了。


  “這點你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容辭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別人不清楚,但我可是知道你在那之後肅清了不少朝廷中的人。”他湊近商九卿的耳畔,像是情人間細語一般:“據說所知,他們大部分都是商璽的人,對嗎?”


  商九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隻是笑了起來,然後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在她的身後一片樹葉從枝頭墜落,打了一個璿落在地上。


  街道熙熙攘攘,同從前任何時候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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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大殿比商九卿想的還要奢華。


  容辭親手替她挽上冕冠,長長的流蘇墜落在她的視線前,讓她整個人的麵容都隱藏在了陰影之下。蘇啟鶴將黃袍披在她的肩上,一邊穿著一邊說:“離恭燁和南詔嗣都已經到了。”


  “讓他們再等等。”商九卿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讓離恭燁別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這個已經晚了。”在一旁抱著肩膀的江左丘似笑非笑地搖頭:“就在半個時辰前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成為離恭燁皇後這件事了。”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語氣酸溜溜的:“雖然你不會去他的國家,但冠上這麽一個名頭還是很讓人不爽。”


  “這家夥……就隻知道自說自話。”商九卿咬了咬牙:“我是答應隨便,但也沒有答應成為他的皇後!嗬嗬,他這麽說別想讓我陪他演戲。”


  第二次的登基大典極其繁華,其他尚且存在的國家全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臣或者是皇帝親自前往,到處都是大人物,這讓京城的百姓一天之內目睹了無數皇帝,不由得更是對商九卿感到傾佩。


  “陛下,還有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雖然所有人都很開心,但商九卿感覺真是累的不行,在她靠在唐湛肩上的時候就聽到他小聲地告訴自己時間,聞言她隻是抬了抬眼皮,根本就沒動一下。


  “我知道。”她呼了一口氣:“我隻是太累了。讓我靠一會。”


  唐湛沒有再說話,他隻是這麽看著商九卿,在大典快要結束的時候,本以為他會一直沉默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九卿……”


  正準備脫下冕冠的商九卿手微微一頓:“嗯?”


  “你……”他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怎麽會?”商九卿微微一笑:“之前的所有事情我不是都已經和你說了嗎?”


  唐湛的眼神一沉:“你從沒有說過商璽的事情。”


  “他的事情在我的意料之外。”商九卿看起來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他會這麽做。”


  “九卿……”唐湛看著商九卿這副樣子終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會繼續問下去。”


  他總是能看到一個少女,總是能察覺到一些奇怪的地方,那些東西告訴他有什麽事情還存在著,但他並不清楚,也並沒有這個能力去破解。


  但無所謂,隻要商九卿還在就好,隻要還能在她身邊——


  他就別無所求。


  夜幕降臨,持續了一整天的登基大典也總算是結束了,商九卿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和其他人全都道了晚安後才終於能躺在自己的床上。


  回想起白天的一切她的唇角露出了笑容,很快卻又想起了唐湛的話。


  “商璽……”


  她輕輕撫摸上眼角,淚痣在月光下閃耀著惑人的光芒,她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就這麽翻窗而出,走到了假山前。


  這是一座十幾年前才建起來的假山,如此還顯得很是嶄新,她在山上摸索了一下,然後後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暗門。小心地從門中走下,她來到了一間還算是寬敞的小屋,越往裏越是冰寒,簡直像是來到了冰天雪地。


  【你的身體也真是差,在雪地裏打個滾就生病了。】


  身體差?

  她觸摸上冰寒,眼神變得陰沉。


  冰寒之下躺著的是一個那些人都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那人有著和她極為相似的外表,但臉龐卻十分稚嫩,看起來也就約莫十歲的樣子。


  商璽,確實早就已經死了。


  她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在那天晚上失蹤的商璽就直接永遠地死了,而之後,她就頂替了商璽的名字。


  危機、內亂、死亡。


  離恭燁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他想要以此威脅自己,沒關係,那就先讓“商璽”提前暴露,之後再接機掀起一場大戰。那些官員和百姓的死找到了一個好的借口,同時又可以對自己造成不利,卻又不那麽完全,一個受自己控製的反派,這是多麽好用的借口。


  【我總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你是什麽時候見過鳳飛的?】


  是的,唐湛距離她如此之近,當然能察覺到那些不同。像是商璽從來沒和商九卿同時出現過,像是之前她去見商璽的時候,其實就是去見了鳳飛。


  手下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她眯起了眼睛。


  還有一個位置呢,這個位置就留給你吧。


  你不是最愛慕商璽了嗎?不是一直在悔恨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嗎?


  那麽,就一起沉睡於此吧。


  商九卿關上了房門,轉身離開了此處。


  而隔天,此地發生一場大火燒毀了整個後院。


  據說,是北齊皇帝和商朝國師爭風吃醋,打翻了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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