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演戲
商九卿確實能把事情的方方麵麵都給想到，雖然離恭燁知道她在此之前肯定有所想法，而且肯定是從寫信邀請自己進行談判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到了後續，但他還是沒想到商九卿竟然能想的這麽遠。
坐下後離恭燁還試圖用眼神殺死鬱丞，但可惜的是商九卿根本沒心思和他們玩這些花花腸子，直接開口說的就是戰場，這也讓剛開始跑題的三人很快就進入了正題，然後就意識到商九卿想要北齊陪她演戲。
商九卿的計劃很簡單，無非就是假裝北齊和商朝開戰從而吸引其他國家在這個時候露出破綻，雖然簡單到有些無腦，但也真的很有效。離恭燁這個時候也意識到她之所以突然邀請自己談判就是確定自己肯定會將她帶走，從而可以了解到北齊皇宮的情況，繼而再正大光明地拋出她的想法。所有的一切可以說是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簡直自然的不像話。
“你為什麽確定我會答應你的要求？”每當這種時候離恭燁也會忘記自己是喜歡商九卿的，化身為一個純粹的利益商人，開始站在皇帝的視角和商九卿進行對話。
“很簡單，因為你們北齊現在也騰不出更多的手了。”商九卿坐在那裏，麵對北齊的皇帝、國師還有二皇子依舊是一副淡定自如的表情，或者說，就算她麵前坐著北齊的三個最高統治者，但也依舊壓不下她的氣場：“而且實行起來雖然對商朝大有裨益，但實際上獲利最大的反而是北齊。畢竟西部戰場已經控製不住了，我們現在入場站在你們對立麵可是有不少國家都想看到的場景，在容辭說出這種事情之後你們想必也已經得到了外界的消息了吧？風向是怎樣的，我想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你最近一直都在皇宮裏沒有任何渠道可以了解到外麵的消息，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出來以後其他人都是如何想的？”離恭瑾有些好奇。
“不用真的了解，我光是隨便推演一下就能想到了。”商九卿非常自信：“雖然我不能說對人心是百分百的了解，但群眾輿論這種東西我可是太熟悉了，他們有什麽樣的反應幾乎是自然而然就能得出結論，根本就不需要去打探。”
雖然商九卿的話聽得讓離恭燁有些不爽，畢竟再怎麽喜歡他們現在也是以兩國皇帝的身份在進行談判，這讓他有種落於人後的感覺，但不得不說商九卿確實猜對了，這也是為什麽離恭燁沒有繼續堅持要留下商九卿的原因。雖然他也可以做到不在意外麵的聲音甚至是商朝，但在本人都沒這個意向的情況下，這麽做真的沒什麽意思。
“既然你早已經想到這點了，那麽看來也應該有些想法。”鬱丞則是一直漫不經心地坐在旁邊，對於離恭燁的表情視而不見：“不如說說你的計劃？”
“鬱丞，我才是皇帝。”離恭燁對鬱丞這種率先開口的行為很不滿，要是在其他時候他可能還不會在意，但現在可是麵對商九卿，如此輕而易舉地就答應這會讓他有種自己很好被看清而且能輕易搞定的感覺：“做決定還輪不到你來。”
“離恭燁，你是不是太緊張了？”鬱丞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離恭燁的心思：“我隻是在問小丫頭的計劃，又沒有說要幫你答應。難道你準備什麽都不聽就直接拒絕嗎？如果你真的要拒絕，完全沒必要坐在這裏浪費時間。”
雖然鬱丞的話確實完美地戳中了離恭燁的心情，但被如此坦蕩地說出來他的臉色就變得不是很好了，但也不能現在真的走，於是隻能一言不發地繼續聽商九卿的計劃。
商九卿也不磨蹭，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的計劃，配合上地圖花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本來這個計劃不至於說這麽長時間，但她將自己的計劃精確到了每一步，甚至連好幾個退路都全部做了徹底的布局，離恭燁剛開始表情還有些不情願，但越到後麵表情就越是嚴肅，終於意識到商九卿這次確實做了全部的規劃。
“……比我想象的還要精確。”鬱丞雖然麵上依舊沒什麽其他的表情，但心裏早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沒想到商九卿能精準到這個地步並且還能直接坦蕩地說出來，她的規劃如此精確，不但說明她的大腦已經將整個戰場都模擬了一遍，更能說明——
“你對商朝的軍隊布局了解的就像是自己家的軍隊一樣。”離恭燁說出了其他兩人的想法，看著眼前的地圖，離恭燁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惱怒：“這麽直接地說出來，你難道就不怕我對你動手嗎？”
“最起碼目前你沒有這種想法。”商九卿麵上沒有露出其他表情，再將東西放在眾人麵前後她問了一句：“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離恭燁搖頭，要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什麽問題隻能說明這人腦子可能出現了什麽問題，這根本是連傻瓜都能弄明白的計劃，更別說他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說商九卿這樣的做法確實足夠精妙，以至於在此刻除此之外，他還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既然如此，那麽北齊皇帝以為呢？”商九卿笑眯眯地說。
“自然是……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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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九日陰
天空陰沉的像是下一秒就會墜落大地，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這樣的陰沉之下，叫人憋不過氣來。
不少百姓人家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於是便匆匆收了在外的攤位，偌大的街道很快就變得一片寂靜。不過他們想的卻是沒錯，不多時豆大的雨點就劈裏啪啦地墜落，很快原本蒙上一層灰塵的地麵就變得一片泥濘，泛起一陣陣濕潤的泥土氣息。
而在這即將春節的前兩天節日的氣候卻並沒有那麽濃厚，貼在門上的春聯好像也失去了往日的鮮豔，在突如其來的暴雨之下變得有些晦暗。
就在昨天晚上，商朝正式向北齊宣戰，最大的兩個國家終於也全麵開戰，有不少人認為戰爭的高峰已經來臨，也有不少人認為這兩國的加入也象征著戰爭終於能夠進入到最後的階段。不得不說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不少人都心力憔悴，不論是死是活，隻希望能夠給個痛快。
在大軍集結的時候百姓也變得噤若寒蟬，不少人上了戰場，戰火進一步擴大，很快就燒成了一片。
“轟隆隆——”
暴雨如注，頃刻間就嘈雜一片，在這樣的雷雨交加之間本來就陰沉的商朝皇宮在此刻就顯得更加陰鬱，商九卿安靜地坐在房間裏整理著東西，這一次不止是簡單地整理，還準備了一套衣服。
“你準備上戰場？”
回來的唐湛站在門口，看到她這番動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容辭或者其他一個人都可以去，沒必要一定是你。”
“但隻有我才能最好的指揮戰場。”商九卿將手上的信件放下，揉了揉眉心：“並且那些軍隊基本上和商朝裏的人都沒什麽磨合，他們隻聽我的。”
“……”唐湛也明白這一點，但在這種時候還是有些沉默，商九卿看著唐湛這副樣子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招手讓他過來，他很是溫順地走了過去，在外麵被譽為魔王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種再溫柔不過的表情看著商九卿，就好像是一條被馴服的狗。
“我知道你擔心我。”商九卿親吻他的臉頰：“既然如此，你陪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我擔心我不能在那樣的情況下保護好你。”唐湛卻是很誠實地說：“戰場之上要比武林更加複雜，希望你死的人從北齊到商朝都不計其數。”
“從一開始希望我死的人就從未少過。”商九卿伸手撫摸上了他的發頂：“小的時候我就遭到過無數次暗殺，但我都躲過了。”
唐湛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終於彎腰親吻上了她的唇角。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麽我一定會做到。”
“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訴我你的打算，不然我無法分辨出你的所作所為。”
商九卿有些好笑：“我的打算？”她慵懶地靠在靠墊上：“這一次不就是和北齊做戲嗎？所以也不那麽需要計劃。”
“雖然我也沒有那麽了解你，但最起碼在這件事情上……”唐湛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晦暗：“我知道你的計劃絕對不會隻有這麽簡單。”
“哎呀，經常有人說完全看不懂我，但實際上你不也是很了解我的嗎？”商九卿笑了起來：“不過，也不知道你的了解是因為了解我，還是因為了解我做任何事都肯定會留有後手呢？”
“我希望是前者，但更多時候，九卿給我的感覺都是後者。”唐湛如此回答：“就算是我也不清楚很多時候你在想什麽。”
“沒關係的，很多人就喜歡我這樣的神秘，作為一名皇帝，適當的神秘才是最好的。”商九卿如此說著，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屋外暴雨淅淅瀝瀝，讓屋內顯得更加陰冷。
真的是適當的神秘嗎？而且這樣的神秘也要對身邊的人如此做下去嗎？唐湛心中有著疑惑，但他知道這樣的問題並不適合在這種時候問出來，於是隻能保持沉默。
“不過有些事情也確實需要說清楚。”商九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之前我給北齊那些人的計劃你應該都看了吧？”
“都看了。”唐湛點了點頭，他知道商九卿說的是那份關於做戲的計劃書。
“差不多可以全忘了。”商九卿這麽說著從地下又拿出了一份扔給他：“北齊可能以為我們在做戲，但實際上我要的是假戲真做。”茶杯開啟後的霧氣嫋嫋，讓她的眉眼看起來也很是朦朧，合著屋外的雨聲帶來一種如夢似幻的觸感：“現在對北齊下手是最好的機會，雖然按照我的計算肯定是無法直接擊潰他們的，但不論怎麽說也能對他們造成最大的打擊，最起碼他們之後是不可能再對我們做什麽了。”
唐湛拿出計劃看了幾眼，隻一眼他就意識到這是全麵針對北齊的一個方案，從商九卿開始寫那封要求談判的信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後續準備，無論是見麵談判，還是之後留在北齊，亦或者是提出方案，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在一步步地走著，直到現在終於拉開了序幕——或許之後她又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呢？唐湛覺得她大概永遠也不能看清商九卿了。
但其實唐湛並不為此感到恐懼，他從來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因為不清楚商九卿到底在想什麽而驚恐，因為他無所謂，無論是被利用，亦或者最後幹脆就這麽作為棋子而死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反正現在他已經一無所有隻有商九卿，那麽就算是死在商九卿的手下也無所謂。
他想起在商九卿離開的時候鳳飛曾經問他這樣做值得嗎，那些人都以為他深深地愛著商九卿以至於願意付出一切，但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商九卿，可能是喜歡吧，但這種感情也並沒有多深，甚至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他對商九卿的占有欲與日俱增，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太過關心她的事情，就好像隻是習慣了而已。
——畢竟他的一切都被商九卿和唐修竹毀掉了，並且之後想要做什麽也隻能處於這兩人的陰影之下，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麽好說的？能夠這樣繼續活下去，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我知道了。”麵對這樣的事情他也隻是輕輕地應了下來，就好像隻聽到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那其他人那邊你需要如何處理？”
“最起碼容辭得知道這個消息，不然之後的後續不太好開展。”商九卿摸著下巴思索：“鳳飛就不要讓他知道這種事情了，還有封元桓，最近看著點他，如果他做出了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就直接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