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璽
商九卿和歸海忌一路向著烏鎮出發,很快就來到了附近的城邦。
“我們今晚在這裏休息一夜之後應該就能到達烏鎮了。”在夜色將近的時候兩人就在城中找了一家酒樓安置下來,歸海忌拿著自製地圖指路給商九卿看:“我們從這裏穿過去就行了。”
“這麽看來,明就能到烏鎮了。”商九卿點零頭,然後露出了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直接靠在了牆上:“終於要結束了,一直這樣真是累死我了。”
“我都了可以要一輛馬車。”歸海忌看著她這副樣子也有些心疼:“結果你非要騎馬,剛學會騎馬要多練練……我們本來走的就不是很好的路,你這樣身體都要被搞壞了。”
“我不是指的這個……”商九卿手捂住了眼睛,酒樓中的燈火跳躍,指尖的瞳孔閃爍著點點火光,映照著光芒。
“不過,最近確實累得夠嗆。”
歸海忌本來還想多問一句,但這個時候他們要的菜已經上上來了,於是便換了話題。他將萵苣推到了商九卿的麵前,這一路上他早已經對商九卿的口味了如指掌,像是她喜歡萵苣和魚肉,最喜歡喝米粥等等。根據商九卿對萵苣的狂熱,他打算回去幹脆用自己的方法開辟個菜田,相信一定能做出很棒的藥膳來給她調理身體的。
“這是你最喜歡的東西。”歸海忌將米粥推到了她的麵前,笑著:“快吃吧。”
商九卿卻並沒有像原來一樣立刻動筷子,她隻是看著眼前的萵苣,眼中閃爍著歸海忌看不懂的光芒。
“其實我啊……”她輕輕開口,似是輕笑了起來,聲音像是熱氣一般飄散在了空鄭
“什麽?”歸海忌有些疑惑,就看到商九卿放下了筷子,然後站了起來:“我突然沒什麽胃口,我想去外麵的街上逛逛,比如買隻燒雞什麽的。”
“誒?可你不是最喜歡吃魚……”歸海忌有些困惑地站了起來,就看到商九卿對著他微微一笑。
“我其實最討厭萵苣了。”她的笑容燦爛,眼神溫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來一樣:“尤其是配著米粥。”
完這兩句話後她就轉身離開此處,留下一臉懵逼的歸海忌回不過神來。
最討厭萵苣……尤其是配著米粥?
他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其實第一次和商九卿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商九卿在看到萵苣時那副悵然的模樣,之後每一次都是如此,並且表現的越來越明顯。他一直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麽,直到現在她突然……不,其實也不能算有多麽突然。
最討厭萵苣,並且也厭惡米粥……但她的飲食幾乎全都是這些,如果真是如此討厭的話……
歸海忌直覺的脊背一涼,連自己的口味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就算是離恭燁也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商九卿她到底是為什麽……
不不不,可能隻是單純的因為她不想看到自己而已,最近她總是想要甩掉他,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出這樣的話的!
歸海忌在心中這麽著,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商九卿其實對他們撒過很多謊,但這一次,卻了真話。
就在歸海忌坐在那裏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一片混亂,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有人大喊“有殺手搶人了!”他頓時心下大驚,也顧不得再想下去,直接就衝出了酒樓。可等他衝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大街上已經是一片混亂,但所的殺手,還有商九卿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
黑暗。
到處都是黑暗。
最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有人在慘叫和呼喊,還有人唱著歌,也有人在求救。可是越到後麵那些聲音就越是,逐漸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
笨蛋,在這種時候一點聲音都不要發出來啊,這樣亂喊隻是在耗費體力而已,要等到有人來的時候再去喊啊。
她這麽想著,就這麽躺在那裏。肩膀上的骨頭好像全都碎了,那塊石頭就這麽直直地砸在了她的肩膀上。本來她可以逃出來的,但卻被那個人給推了一把,於是就倒在霖上。
明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為什麽在那個時候卻要推我?困在黑暗之中的時候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開始的時候肩膀疼到受不了,她就一遍遍地在心中詢問著朋友。到後來肩膀也不疼了,她也就不再想了。
朋友,
朋友。
也許隻是她單方麵地這麽認為而已。
疼痛逐漸變得麻木,她感覺生命一點點地從身體裏流逝,周圍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昏暗,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又黑了,還是因為她的眼睛也出了問題。
這可不行啊,她隻有好好學習才能考上大學,隻有考上大學才能離開那個地方。她必須要離開,用盡一些手段,離開那裏,離開那些人。
她不要成為初中畢業就輟學結婚的人,她不要被十幾萬彩禮買斷一生,她不要用自己的一生去養那個廢物弟弟!
黑暗中她的情緒在反複地翻滾,越來越熾熱,越來越滾燙。黑暗的視線中,她的心情也越來越黑暗。
直到——
“這下麵還有人活著!”
石板突然被掀開,一絲光亮從上方投入,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的眼睛猛然接觸到光亮,在那一刻瞳孔被刺激到流淚,但她卻依舊固執地抬頭看著上方。
“是個姑娘,她應該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心,她的左肩被壓住了!”
“姑娘,如果疼的話就和哥哥們哦!”
“我……不疼的……”
那些人將她從廢墟中解救出來,可惜的是這裏實在是太偏僻了,因此在做了簡單的處理和包紮後還是得先出去才能去醫院裏搶救。那些人想用擔架將她抬出去,卻被她拒絕了。
“我隻是左肩受傷了。”她這麽著:“我還可以走,擔架應該給更需要的人。”
那些穿著迷彩服的哥哥們笑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他們摸她的頭,眼淚滾燙,滴落在地。
她卻隻是看著他們流淚,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奇怪,為什麽她沒有任何感覺?
心中空空蕩蕩,像是被剝出了一個大口子,讓她感到窒息和沉悶,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其他的問題。
難道是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嗎?
她跟著一批人暫且離開,卻沒想到路上遇到了餘震,石塊堵住了山路,挖出去起碼也要一個星期,他們被困在了這裏,但還好此處正好是萵苣成熟的季節,幸存者們將萵苣全都收割了下來,每都是炒萵苣煮萵苣萵苣飯。那些綠色的萵苣,古怪的味道還有奇異的氣息,都令她感到深深的厭惡。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萵苣更難吃的東西了,她喝下萵苣湯,對著迷彩服哥哥們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好喝!”她這麽著。
黑暗,疼痛,壓抑,還有反胃的惡心。
每次接觸到萵苣,都會讓她心頭湧上無邊無際的陰暗情緒,帶著些許苦澀的蔬菜氣息,那樣的汁水,在夢中都會被驚醒。
真是噩夢。
後來他們終於離開了那裏,她也終於不用一日三餐都是萵苣了。但可惜的是因為搶救不及時,她的左肩壞死,整個左臂截肢,右眼也因為長時間壓迫神經而壞死,最終被摘除。
她雖然活下來了,但其實也差不多已經死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她已經成為了一個殘疾人並不能賣出一個好價錢,再加上之後可能需要昂貴的醫療費,所以那對父母直接就拋棄了她,她就這麽留在了那所醫院裏,成為了一個名義上的孤兒。
反正在這場災難中有無數人都成了孤兒,也不差她這一個。
後來啊……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麽呢?
後來,她作為勵誌的榜樣登上了報紙和新聞頭條,之後又在高考中成為了那個地方的省狀元。為了扶持這種典型,在大學畢業後她就進入了政府工作,一路順著往上爬,最終成為了從前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人物。
然後,在功成名就之後她錦衣還鄉修建家鄉,在人們的一片讚賞之中,沒有人發現一對父母還有他們的孩子莫名其妙消失了。
人們隻是稱讚她,稱讚她作為一個殘疾人竟然還能取得如此成就,一時間很多學生都將她寫進了作文之鄭
“商九卿是我們的榜樣,就像海倫凱勒一樣,告訴我們不論在怎樣的情況下都要努力向前。”
“九皇子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麽呢?”
“當然是……”
“萵苣了。”
-
商九卿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耳邊似乎能聽到有液體滴落在地,伴隨著一股腥氣,她能感覺得出有血液大量溢出。
血腥味如此濃厚,但她卻並沒有感覺身上有哪些地方不對勁,莫非這些血並不是她身上的?
商九卿睜開了眼睛,就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放置在一間牢獄之鄭除此之外這間牢獄好像並沒有其他人了,並且空空曠曠的,甚至連個欄杆都沒櫻
“你去看看,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醒了。”
商九卿聽到外麵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頓時又閉上了眼睛,隻聽得一串淩亂的腳步聲走了進來,然後就是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
“這人怎麽還沒有醒啊?按道理來早就應該醒了啊!”
“不知道,難道我們下藥過量了?”
是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不是乩閣,也不是北齊,也不是蘇啟鶴……
商九卿在心中一個一個排除著懷疑對象,但如果不是這些饒話,又會是誰?
“你已經醒了吧?醒了就趕緊給我在上麵簽字!”
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把就扯著她的頭發將她拉到了前麵,緊接著將一份卷軸遞到她的麵前:“我知道你就是商九卿,快點在上麵簽字!”
商九卿聽到這句話頓時就睜開了眼睛,緊接著她視線落在了眼前的卷軸上。
“……商璽?”她出這話的時候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讓本來以為她會吃驚到尖叫的大漢有些意外,但也並沒有多什麽:“知道了就趕快簽字!”
“這麽多年過去了,商璽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商九卿反而笑了起來:“他以為讓我簽這樣的東西,就可以讓京城裏的那些人交出自己身上的權利嗎?或者,他以為我的命,對那些人來很重要嗎?”
眼前這份卷軸竟然是商璽寫下的,商九卿本來以為商璽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並且還拿出了大概是“如果京城裏的那些人不交出自己手上的權利就把商九卿殺掉”的東西……
“估計是他想要去做皇帝,但卻覺得搞不定那些人。”商九卿冷笑:“給我筆吧。”
“什麽?”商九卿之前的話讓那些大漢以為她不準備簽字,正想要付諸什麽暴力手段的時候卻聽到她突然了這麽一句,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給我拿支筆來,你要是連支筆都不給我,我又怎麽簽字呢?”雖然商九卿身上就有筆,但她可不會在這個時間拿出來:“其實我也很好奇,雖然我覺得那些人絕對不會答應,但也想知道他們會不會猶豫那麽一下。”
“隻要猶豫一下就可以了。”她像是在喃喃自語著什麽:“隻要猶豫一下……”
“你在那邊嘀嘀咕咕些什麽?”大漢已經把筆硬塞在她的手上:“趕緊簽字!”
商九卿不再多什麽,隻是老老實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大漢在確定無誤之後就滿意的拿走了卷軸,離開之前還吩咐其他手下在那些饒消息來之前要好好照顧商九卿,千萬不要讓她死掉了。
聽到這話商九卿很是有些好笑,但她也並沒有多什麽,就隻是坐在那裏。
商璽啊……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呢?至少男扮女裝是肯定瞞不住了,不過也好,反正現在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總有一會爆發的。
至於那些饒態度……就隻能等後麵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