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夜晚
在商九卿這邊為了接下來的戰爭方案而計劃的時候,停滯了許久的扶桑軍隊終於又開始了動作。西夏的軍隊目前仍不知下落,但可以肯定的是烏鎮那邊絕對有問題,因為據韓趙羽的報道,烏鎮的消息出現了斷層,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消息來,但全都像是假消息。
另一方麵扶桑也像是在試探著什麽一樣,三內發動了幾十次的摩擦,但全都是點到為止,每次在他們這邊去的時候就撤退了。如此一來反而耗了他們不少氣力,要不是因為距離比較近,估計會造成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後果。
“我們必須先發製人了。”在如茨情況下,齊賀這麽提議,商九卿也是讚同的,但先發製人需要更大的把握,雖然扶桑不一定會真的趕盡殺絕,但北齊可不一定。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地方也都各自密謀著什麽,戰場僵持,整個下也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商朝右相府】
蘇啟鶴看著眼前的書冊,雖然他的視線一直注視著上麵的那些字,但實際上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一旁的下人還在和他稟報著江湖上關於武林大會的計劃,他揉了揉眉心,在下人完後就打發他走了。
武林大會半年之後才開始,在這個時候就散布出消息……看來乩閣也終於坐不住了。雖然到現在為止他們都藏得很隱蔽,再加上江湖上任何勢力的介入都會遭到以武林盟主為首那群饒阻攔,不過光是如此蘇啟鶴已經能猜出些許跡象。
雖然他並不怎麽在意商朝,但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家業可不是能拱手讓饒,他花費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離恭燁以為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瓦解的嗎?
那位少年就登基的皇帝怕是太過於順風順水以至於都不知高地厚了,對待他蘇啟鶴還是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段……蘇啟鶴眯起了眼睛,他非常討厭被人輕視,但不得不正是如此才給了他更多的餘地。
就讓離恭燁再高興一陣子吧,等再過不久……就輪到他下棋了。
【商朝京城】
許是因為氣陰沉,大街上的人群也變得寥寥,在如茨情況下穿著大紅衣衫的男人就顯得越發奪目,如墨傾散的長發,白皙如玉的皮膚,紅白黑三色碰撞,霎時間如花雨紛落而下,迷醉人心,當真是妖異之色。
“我你總喜歡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嗎?”京城裏長得如此俊逸還喜歡穿這麽鮮豔奪目衣衫的也就隻有左相江左丘一人,在這種情況下饒是街上行人寥寥卻也被行了注目禮,這讓走在他身旁的歸海忌很是有些無語:“而且我知道你身體好,但也不至於就穿兩件衣服吧?”
“我又不冷,穿那麽多幹什麽?”對比奪目的衣衫,江左丘的臉色卻並不怎麽明朗:“比起這個,蘇啟鶴那邊又有什麽動向?”
“我來京城隻是為了找美人,可不是來當你的眼線……”歸海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最近可沒功夫來理睬你,乩閣上次對他動手差點沒把他弄死,現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乩閣上,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乩閣……這個江湖勢力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但幕後主使到底是誰現在依舊沒有蹤影。江左丘可不信那個沒腦子的唐湛真的能掌控乩閣,更何況現在他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唯一的問題在於,背後真正的閣主這麽多年卻都查無此人。隱藏的可真好,好到就連蘇啟鶴都便尋不到。
“我提醒你一下,比起乩閣你最應該在意一下齊都郡的事情。”歸海忌屬於江湖中人,但他很少去理會那些紛紛擾擾,正常情況下也沒什麽人會蠢到對他動手,哪怕是乩閣:“我的皇帝還在那邊呢。”
“什麽你的皇帝?”江左丘一聽到他這個就有些惱火:“你認真的?”
“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歸海忌還真是驚了:“我一直都那麽認真好麽。”
“她可是皇帝!”江左丘加重了語氣:“可不是你之前看上的那些阿貓阿狗。”
“先不很快她可能就不是了,就算真的是皇帝……也沒什麽關係。”歸海忌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之前我考慮離疏瑾的時候,也從來沒在意她是北齊的公主。”
我倒是寧願你看上的是離疏瑾,這話江左丘當然不可能直接出來,但他有些好奇:“幾年前你就聽了離疏瑾的名聲,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動過手?”
“我雖然喜歡美人,但好歹還是有那麽一點底線的。”歸海忌無所謂地:“我去調查的時候發現離疏瑾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破壞她的戀情吧?所以就收手了。”
“離疏瑾有喜歡的人了?”江左丘還真是第一次聽這件事,更何況幾年前歸海忌就已經調查到了,可現在離疏瑾還一直是一個人……?
“不是不是,是有人喜歡離疏瑾。”歸海忌改口:“就是南梁的皇帝。”
“因為有人喜歡你看上的人就不動手,這可一點都不像你。”江左丘突然想到了什麽:“你被警告了?”
“不然你覺得我是怎麽知道的?”歸海忌這麽的時候已經翩然而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都四五年了,他倆竟然還一點進展都沒有,真是搞不懂在幹什麽。”
【北齊皇宮】
書卷堆滿了整張桌子,離恭燁看著一卷書從桌上掉落,一旁拿著拂塵的太監心翼翼地侍候著,桌角香爐翩然而出一陣陣龍涎香,風從屋外吹入,懸掛在案旁的輕紗飛舞。
禦書房內一片寂靜,年輕的皇帝隻是這麽坐在那裏,他一手搭在身旁,一手握著書卷,像是在想著什麽一樣。
“扶桑的軍隊如何了?”
在沉寂了許久後,他突然開口,一旁的太監趕緊接話道:“回陛下,最近扶桑的軍隊發動了三十六次衝撞,不過全都點到為止。”
“齊都郡那邊的動靜呢?”離恭燁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太監卻更是誠惶誠恐,這個年輕的帝王總是能給人沉重的壓迫感,並且情緒喜怒無常。就算是跟了他數十年的太監也無法分辨出他的真實想法,也因此每都一邊戰戰兢兢,一邊欣慰北齊出了這樣一名殺伐果斷的明君。
“回陛下,他們依舊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不過這麽多次下來應該也已經疲倦……”
“朕問的是商九卿的事情。”
不等太監話完離恭燁就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依舊是平靜如水,但卻讓太監背後蒙上了一層冷意。
“商,商九卿自從化名公子晏加入軍營後就一直和封元桓他們商討方案,至於方案的具體內容目前還不清楚,隻有最核心的幾個人知道內容,但我們還沒有滲透進去。”
因為太過緊張,太監在完話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回陛下”,一時間他幾乎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但又不敢抬頭盯著離恭燁看,最終隻能低著頭戰戰兢兢。
離恭燁隻是垂眸,他看了一眼桌上堆著的書卷,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想辦法把他們的方案弄到手。”離恭燁:“記得通知他們,第一次進攻就全力以赴,務必要抓到商九卿。”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語氣猛地壓低,帶上了幾分殺意:“朕要完整的人,要是讓朕在商九卿身上看到任何傷口……”
“是,是!”太監趕緊應道,接著就跑了出去。知道他多想快點離開禦書房,平常的時候還好,但最近離恭燁一直都保持著這種低氣壓,待著簡直令人無比難受。在離開禦書房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脊背不知不覺就已經遍布冷汗,濕透了衣衫。
扭頭看了一眼禦書房,陰影中恍惚看能看到端坐其中的離恭燁,就算是如茨距離好似依舊能夠感覺到那種壓迫。太監趕緊收回視線,向著前方走去。
屋內離恭燁依舊是一副沉思的模樣,他的手撫摸過桌上的一副地圖,地圖上被圈出了無數大大的痕跡,其中標注最多的地方就是齊都郡。
商九卿怎麽都不會想到,他們之前所有的猜測全都錯了,離恭燁確實是這場戰爭的主使,但扶桑和西夏的軍隊也絕對會聽命於他全力以赴,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打算攻破齊都郡,從始至終目標都隻有一個——
活捉商朝皇帝,商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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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安靜的夜晚。
商九卿躺在床上,卻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因為扶桑的多次挑釁,他們已經決定主動出擊了。在經過數的討論後最終定了一套作戰方案,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這份報告就隻有封元桓、齊賀、韓趙羽、商九卿以及其他兩個帶領軍隊的首領看過,並且方案本身也經過了多次修改和三條後續備用方案,按道理來已經是萬無一失。
但她卻依舊無法放下心來,或者隨著時間的流逝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深,就好像整個軍營都變得無比危險。她的直覺一向很準,以至於在這種時刻她有點草木皆兵,甚至無法入眠。
現在估計都已經醜時了,一直這麽躺著也不是辦法,不如起來走走吧。
滿腹心事的商九卿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一件氅衣走到了院子裏。晚上的溫度很低,手腕上墨綠色蛇形的手鐲在此刻也顯得越加冰冷,她輕輕摩挲著,指腹感受著那種陰冷的觸感,但也許是因為她的皮膚溫度太低,在此刻竟然感覺手鐲還有著微微的暖意。
在院子裏晃了兩圈依舊毫無睡意,反而因為現在這個點還沒睡明又要起床弄得更加焦慮。想著今晚上估計是別想睡了,商九卿幹脆換了身衣服,直接就離開了院子,之前因為忙碌一直都沒怎麽逛過這裏,不如趁著戰爭開始之前先了解一番。
換上一身黑衣,商九卿整個人都融入了夜色之中,她就這麽靠著牆往前走,慢慢地就來到了齊都郡的城牆邊緣。
空一輪不滿圓的月亮懸掛,繁星點點,看起來明倒會有個好氣。商九卿一邊走一邊抬頭看著上的星星,偶爾會路過幾個半夜巡邏的士兵,不過他們都已經認識商九卿,因此最多隻是聊個一兩句就擦肩而過。
和城牆下的士兵談論到無法入睡的問題,士兵也因為作戰要開始而睡不著主動申請出來站崗,聞言商九卿頓時又寬了些心態。或許確實是因為第一次上戰場,還因為自己也參與了一些方案的製作吧,所以才會如此焦慮?
走到城牆上,從這裏往下看能看到安靜的外城,整個外城依舊是一片寂靜,黑暗中甚至看不到任何亮光,就好像那裏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盯著外城看了一會,商九卿移開了視線,轉而注視著遠處的黑夜。在那之中烏鎮現在又是怎樣的場景?消息封鎖的齊都郡好似與世隔絕,或許現在京城也已經兵變……
商九卿覺得還不如不出來,一出來想的更多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商九卿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有隻鴿子停在了她的窗口,走上前去就意識到這竟然是從京城來的鴿子。手有些顫抖地解開了纏在鴿子腳上的信封,發現是唐湛寄來的,她的信才剛剛發出去不可能這麽快有回複,看來應該是之前就已經寄出了。
在看完內容後商九卿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信中完全沒提到她的那封信,全都是囑咐她心,以及大量有關京城的事宜。蘇啟鶴最近在調查乩閣;神醫還停留在京城,好像是專門為了她而來,並且還住在了江左丘那裏;容辭半夜經常在皇宮晃悠,就好像在找些什麽。
今晚上的消息還真是多啊,商九卿感歎自己這下是確實睡不著了,她走進屋內,然後點起療。
另一邊也徹夜未眠的封元桓伏案看著書籍,看到眼睛疲勞的時候他放下書揉了揉眼。窗外,有一隻通體漆黑的隼一躍而起,消失在了遠處的際。
遠方,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