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雪地中的對話
氣很冷。
雖然商九卿其實很想這麽,但事實上跟在她旁邊的封元桓一直在幫她擋著風,最開始的時候商九卿還沒意識到,但在後來走出一段距離後發現自己竟然意外地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感覺到冷,於是有些詫異地注意了一下,然後就發現是因為封元桓一直擋在自己身旁的原因。
雖然覺得好像不用這麽大動幹戈,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商九卿還是有些感動,畢竟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都已經習慣了被人呼來喚去的,現在突然發現有人真的把自己當皇帝來對待——雖然之前這個家夥也總是對自己各種輕視,但那都無所謂,反正她都習慣了。
這麽想著的時候她將兜帽又拉緊了一些,一旁的封元桓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腳下的動作微微停頓:“陛下,您還感覺冷嗎?”
“不,你幫我擋著風我一點也不冷。”商九卿搖搖頭,她抬頭注視著封元桓:“不過你把你的衣服都給我了,現在還走在風口……你不要緊吧?”
封元桓聽了她的話並沒有什麽,隻是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在封元桓握住她的那一瞬間,一種暖意從她冰冷的指尖散開,頃刻間就湧入了她的心懷。
“我是習武之人,這樣的氣對我來算不了什麽。”封元桓一邊這麽著一邊握緊了她的手,皺了皺眉頭:“不過為什麽你的身體還是這麽冷……”
“我的身體溫度本來就是這樣的。”商九卿有些不好意思,總是會有人這麽和她,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毛病:“可能是因為時候的一些事情吧,不過反正除了體溫低點和其他人也沒什麽區別,更何況夏的時候感覺很好……”
“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看一下的,皇宮裏的那些禦醫都是幹什麽的?”封元桓微微皺眉,他還從沒遇到過這樣奇怪的事情,看著商九卿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感覺有些頭疼,但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如果她自己都不上心的話他就算再怎麽督促也沒辦法。
“皇宮裏的禦醫都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我覺得這樣也校”商九卿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沒關係啦,反正冬也快過去了。”
封元桓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再繼續下去也沒什麽用,他沒有再些什麽,不過悄悄在心裏記下了這件事。
皇宮裏的那些禦醫都看不出來什麽的話,那估計也就隻有那個大名鼎鼎的神醫忌可能有那麽點用了,不過他和神醫忌的交集也不多,也就隻是幾年前曾經在遇到神醫忌假扮江湖騙子把那些貴族幾十萬兩黃金都買不到的藥物幾十個銅板給賣出去的時候圍觀了一下,最後被神醫忌認出,兩人吃了一頓飯。
如此看來,這個神醫忌還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聽他最近也來到了商朝,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一麵。
封元桓不話了,商九卿便就沉默地往前走。從這裏看去距離下一個城鎮還有至少一個時辰的距離,雖然並不冷也不太累,但一直這樣沉默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商九卿將衣領往上拉了一些,風將雪花拉扯地橫飛,她本來是想找點話題的,但又擔心這種情況下一開口雪花就會飛到嘴裏,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她已經決定安安靜靜地走完這一段路的時候封元桓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這有些冒昧,但你之前是和蘇啟鶴一起掉下懸崖的……”封元桓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什麽語句一樣:“你和他掉到了一個地方嗎?”
商九卿有些意外,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按理封元桓對這件事起疑也很正常,畢竟他們兩個可是死敵,蘇啟鶴甚至還刺殺過她,誰能想到他們兩個最後竟然都好好地各走各的路了呢?
不過這事實在是有些不好,尤其到現在商九卿都不是很清楚蘇啟鶴為什麽沒有動手殺了她,她不可能回答一個她也不清楚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隻能試探地拆解一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確實是一起掉下去的沒錯,但可能是因為蘇啟鶴的手臂嚴重受傷,再加上他如果對我動手自己也會出事。”到這裏的時候商九卿聳聳肩:“他認為我並沒有重要到要他付出這樣的代價殺掉的價值。之後我們在三川鎮的時候又遇到了追殺,之後我們就分散了。”
商九卿打心裏不想把三川鎮發生的事情出來,於是就改了一下結局——其實反正也差不多,他們就是在那之後分開的。
封元桓並沒有懷疑她的話,其實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封元桓心裏就有了答案。商九卿對於蘇啟鶴來確實是必須要鏟除的阻礙,但卻並不麻煩,或者隻要蘇啟鶴想,很容易就能解決商九卿,不過現在商九卿要是消失聊話對他來弊大於利,所以他還是留著商九卿,準備之後在一切全都結束之後再對她動手——總之他的猜測就是如此,而蘇啟鶴想的其實也和這個差的不多。
不過在聽到商九卿第二次追殺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意外:“你們遇到了追殺?”
“對,都是追殺蘇啟鶴的。”商九卿覺得這個沒必要隱瞞,就直接出來了:“而且那些人好像是乩閣的,來的還不少,我覺得幕後黑手很可能是離恭燁!”
聽到這個消息封元桓卻意外地沒有什麽驚訝之情,他的臉色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麵若冰霜,就好像這冰雪地一樣。
“乩閣……看來北齊的勢力確實滲透了不少,手竟然都伸到這裏了。”封元桓皺起了眉頭,但很快他就又問起了其他的事情:“你離開之後蘇啟鶴還在那邊嗎?”
“當然。”商九卿硬著頭皮繼續圓謊,她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的那種感覺了:“那些人是衝著他來的,所以我就直接跑了,那些人也沒攔我,就這麽直接看著我走……”
商九卿到最後都不敢看封元桓的臉了,就擔心他看出自己是在撒謊,但封元桓並沒有注意這些,或者他根本就沒想到商九卿會撒謊,所以根本就沒往這方麵去想:“雖然我之前也這麽覺得,但現在已經越來越確定了,北齊確實在針對商朝進行一些謀劃。”他看向前方:“現在下分裂,群雄並起,就算北齊再強也不可能以一打下,他難道就不怕其他的國家趁虛而入嗎?”
“也許他已經和其他國家商量好了?”商九卿想起之前在烏鎮的時候聽到的那些東西,還有之後那本冊子上寫的東西,真是想想都要吐血。敵人就差沒推她家的水晶了她才看到,更可氣的是隊友都發起了投降……她真想把那些大臣的頭都給擰下來,這麽高胸叛國到底有什麽好處?沒有國就沒有家,現在北齊不管許諾給他們什麽好處,在商朝被攻破之後全都會化為須有,至於那些饒下場……兩麵派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在攻破商朝之後北齊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那些人全都聚集起來,然後除死。
商九卿從來都不會問為什麽北齊要對商朝動手——這不明擺的嗎?敵對國家不互相動用一切手段來搞破壞難道要抱在一起親熱親熱?敵人就是敵人,做什麽都有可能。但這些傻逼大臣她真是搞不懂他們大腦的構造,真想全都把他們扔到邊疆去種土豆。
“不排除這個可能。”封元桓還在思索:“但如果他們真的達成了這麽大的協議我們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收不到,這種消息沒理由能完全隱藏。更何況北齊在吞並了商朝之後絕對會強大到難以置信,現在的北齊就已經是難以抗衡的了,到那個時候其他國家就算是全都一起上也打不過一個北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些人不會不懂得這一點。”
“也許北齊許諾給了他們什麽,或者是欺騙讓他們相信北齊不會這麽做。”商九卿這麽著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他們的想法開始有些跑偏了:“不對不對,現在還是在假設呢,不一定真的其他國家就都和北齊合作了。”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做好準備。”封元桓這麽著:“自從有曆史開始,下就從沒和平過這麽長時間,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七國分裂已經持續了數個王朝,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其實從前幾年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一些變化,如果陛下你也能看到的話,就能發現民間的輿論也變得越來越偏激。雖然和平對於任何人來都是好事,但有些掌權者不這麽想,他們不禁自己想要搞點大事,還要糊弄著百姓相信他們那些可笑的話語。”
商九卿自從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大臣和她認真地討論國家大事,在愣怔的同時,她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
“你的對。”她點零頭,目光變得堅定:“這是百年未有的大變局,最近商朝的京城也開始有很多外來人,他們分別都來自什麽地方?我也不清楚,但他們每一個人都肯定是帶著各種目的來到這裏的。有的人可能是衝著某些利益而來,還有些人就是為了這個國家本身,更多的還迎…”她想起了那晚上躺在草地上的離恭燁,在這麽多人中她最看不明白的就是離恭燁這個人,可能是因為沒有太多接觸,也可能是離恭燁這個人本身就有著太多的為止,每次在麵對離恭燁的時候她都感覺心裏沒底。
“在這些人中,陛下最應該注意的就是離恭燁。”商九卿還沒出他的名字,封元桓就已經直接點出:“他是我見過的最年齡且最有謀略和手段的人。陛下你可能不太了解離恭燁在北齊那邊的名望還有他曾經做過的事情,但我曾經聽到過不少,他是一個非常有野心,而且為了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商九卿對離恭燁還真的沒多了解,畢竟她又不是北齊人,離恭燁又絕對不可能讓有著記錄自己那些事情的東西流落到商朝這麽遠的地方,再加上她平常也沒怎麽去關注離恭燁,現在起來,感覺還真是有些一問三不知。
“我會注意他的……”商九卿到這裏的時候還真沒什麽底氣,畢竟重視離恭燁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對於這種對手光是重視沒有任何用處,而且在其他時候她可是離恭燁完全不會放在眼裏的人,現在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成為了他的對手……真是想想就感覺絕望。
這皇帝真是沒法當了!
看著商九卿那副沮喪的樣子,雖然她沒但封元桓能猜出幾分她的想法,見狀他很是有些好笑,覺得她還真是像個孩子。
不過仔細想想,十五歲也並不是個多大的年齡,在商朝平均年齡五十多歲的情況下,十五歲也不過就剛剛開始。
想到曾經見到的商九卿,封元桓想到了一些他曾經沒有注意到的事情,此刻突然意識到,突然感覺很是有些惆悵。
“起來陛下也已經十五歲了。”他這麽著:“按道理來這個年齡的男性早就應該有通房丫鬟了,不知道陛下有沒有準備?”
商九卿還滿腦子在想著國家大事,封元桓突然轉換話題商九卿完全沒反應過來,她扭頭看著封元桓,那眼神就和見鬼了一樣:“你什麽?”
“陛下不會還沒有找過吧?”沒想到封元桓比她更驚訝,看到商九卿那副石化的樣子,再想到他平常收集到的一些消息,封元桓有些不確定地問:“看陛下這副樣子,難道陛下還從來沒有碰過女人嗎?”
商九卿:“……”
似是覺得這還不夠,在商九卿已經整個人都傻聊情況下封元桓又追問了一句:“陛下……不會該是有什麽問題吧?”
商九卿覺得有問題的應該是封元桓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