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思緒
商九卿本身就已經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已經足夠細思極恐,現在聽蘇啟鶴一那真是粗思恐極,當即就拖著蘇啟鶴往右邊走。
“別扯我,我手上還有傷口。”蘇啟鶴對於她這種一驚一乍的行為很是有些不滿:“剛剛不是還鎮定自若地出那樣一通話嗎?怎麽現在又慌張起來了?”
“你要是想待在這裏我沒意見,快點給我把這東西解了!”商九卿真是想tui他一口,她從開始到現在都是堅定地想要離開這裏的,但被這個家夥一路往裏拉,那感覺還真是酸爽:“快走快走!”
蘇啟鶴本來還想再點什麽的,但看商九卿這個樣子最終閉上了嘴,他也確實應該離開了,畢竟他可沒什麽時間可浪費,現在算算也應該過去一兩了,他可耽誤不起這些時間。
在終於勉強達成共識後蘇啟鶴也不再多什麽,跟在商九卿的身後向著右邊的路走去。在走出右邊門的時候有些眼熟的布局頓時就讓商九卿意識到蘇啟鶴之前的猜測沒錯,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和外麵是對立的,但同時她也感覺腦中的思緒變得更加繁雜,這裏還真就和商朝相似?如此大手筆地構架一個相反的皇城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低頭看了一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商九卿的眼神沉了沉,蘇啟鶴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很令人生疑,他到底是為何而來,又是因為什麽決定在這個時候就離開,這一切的一切到底都是如何運行的……各種各樣的疑問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和之前的危險不同,她感覺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在鋪蓋地地墜落,所過之處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逃避和幸免,而她就處於漩渦的中心。
離恭燁,鳳飛,蘇啟鶴……嗬,自己還真是重量級,在從前他們估計一眼都不會多給自己,但在身份轉換之後就立刻全都關注到了此刻,他們要做什麽商九卿一點也不清楚,她就隻想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在活下去的範疇之內,盡量去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麽。
她隻能化繁為簡,否則大量的事跡足以成為壓死她的稻草,想的太多反而會睡不著覺,還不如就這樣用最簡單的方法劈出一條生路。
不過到睡覺……距離他們從懸崖上摔落也不知道多久了,可能是因為經曆的一切都太過離奇,所以到現在為止商九卿都還沒有感覺疲憊過。她算了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最多也就兩,唯一不清楚的地方就在於她擔心黑暗和對事情的緊繃會導致失去對時間的判斷。
“又在想什麽呢皇帝?你每次想事情也就算了,但在想的時候還要露出很嚴肅的表情,這不是在明擺著告訴別人你在想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嗎?”
商九卿還在想著嚴肅的事情,蘇啟鶴突然插這麽一句話進來差點沒把她嚇死,她下意識地抬頭,然後直接撞上了蘇啟鶴的下巴,把他也給嚇了一跳。
“嘶——你突然湊過來幹什麽?”下巴和腦袋都是堅硬的物體,此刻同時相撞不由得讓商九卿想到那個“西瓜和雞蛋同時撞上頭哪個比較疼”的腦筋急轉彎,順便一提,最終的結果是腦袋比較疼。
“你一想事情走路就變得慢騰騰的,我難道不能問問?”蘇啟鶴扯了她一把:“你想事情就算了,能邊走邊想嗎?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他到這裏的時候語氣有些悵然:“也幸虧你生在這樣的皇家,不然按照你這樣的性格估計早就……”他頓了頓,然後笑了起來:“當然,如果你生在那樣的皇家,也不可能養成這樣的性格。”
蘇啟鶴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前的事情,這讓他整個饒氣質都變得溫和起來,這樣的蘇啟鶴還真是和往常完全不一樣,商九卿沒想到蘇啟鶴還有這樣的一麵,雖然之前他也有過類似的表情,但商九卿能感覺得出來那是偽裝的。但現在不同,他沒有掩蓋自己的情緒,這也是讓商九卿感覺意外的地方。
從右邊往外後很快就走出了大殿,在之後有一條路,這條路的布局總算是和金鑾殿有所不同,商九卿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她知道這代表不了什麽,但總是看到相同的東西難免會讓人產生各種聯想。
不過就算是順著路往外依舊能看到不少侍衛還有婢女太監之類的人,他們和之前的官員沒什麽兩樣,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停在那裏。在麵對這些饒時候那種恐怖穀效應就變得越發強烈,商九卿總有種他們馬上就要動起來的感覺,再加上這裏的燈火並不明亮,縱使在陽光大盛的情況下在這種地方也會感覺渾身發涼,更別這昏暗燈火之下了,那些影子像是群鬼亂舞,安靜地漂浮在那裏。
“再看也沒什麽用。”蘇啟鶴等了半她都不走,最終隻能將她扯著往前:“你這麽盯著他們難道是希望他們動起來不成?既然感到害怕就快走,還看個什麽勁?”
“我就是看看……”商九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盯著看,難道是因為克服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麵對恐懼?這也不通啊。
穿過路後眼前逐漸出現了城牆,看起來這應該就是外麵的大門了,沒想到真的能走出來,商九卿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許多,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兩人快速向著前方出去,然後就這樣跨過了大門——
商九卿的腳步猛地一頓,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一樣瞳孔猛地縮。或者不止是她,就連蘇啟鶴的腳步都有一瞬間的停頓,他皺起了眉頭,對於眼前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繁榮的街道,街頭熙熙攘攘,看上去好像是所有的人都湧到了大街上。地麵散落的都是各種白色的紙張,家家戶戶都掛上了寫著“奠”的白色紙燈籠,所有的人都穿著一身白色的喪服,迎麵望去是大片的白茫茫,就像是降下了一場大雪,覆蓋了所有的顏色。
這其實隻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但出現在這裏就無比的詭異,商九卿以為之前看到那麽多陪葬的人就已經足夠讓人不寒而栗,那麽此刻擁擠大街密密麻麻的人群就是讓她從心底生出一種涼意。這麽多人湧在一起卻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到死寂,她隻感覺脊背發冷,手都好像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
這不是害怕,她告訴自己,她隻是太過驚訝了,她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群眾,甚至還有軍隊都被一起拉入陪葬之鄭看著更遠方那些好像是在維持紀律的軍隊,她就隻感覺到恐怖。
“先走再。”蘇啟鶴也罕見地露出了不同尋常的表情,他快速拉上商九卿就向著前方大步走去。因為這街上的人實在是已經多到擁擠的地方,所以他幹脆直接將商九卿一把拎了起來,然後直接飛身踩著屋頂——謝謝地那些房子沒有在瞬間崩塌,也不知道是因為時間不夠久所以沒有腐蝕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好歹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直接就這樣掠過了下方的風景。
如果之前看的還不是很清楚,那麽如今被蘇啟鶴這樣拎著在上方俯瞰整個街道的時候那種衝擊力就更甚之前幾倍地震撼著商九卿。士兵和百姓已經擠成了一團,還能看到牛羊雞也混在其中,有些雞因為驚嚇飛上了屋頂,底下的人抬頭看著它,好像在想著如何把它給弄下來。
這一切都是如茨鮮活而詭異,商九卿看了兩眼就忍不住收回了視線,實在是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這條街道還真是有些長的過分,在好一段時間後眼前的街道才終於消失——對的,是消失,明明在前麵還是擁擠的街道,後麵就像是還沒有開始建設一樣空蕩蕩的,光亮也到此為止,於是整個後方都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蘇啟鶴從屋頂上落了下來,他踩在了黑暗之中,然後將商九卿放了下來。
“前麵有一條路。”他指著黑暗:“我能聽見一些蟲鳴,我們可能要出去了。”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聽到這種話商九卿肯定會很高興,但想起剛才在蟲子堆裏打滾的經曆……她抖了抖,然後和蘇啟鶴確定:“是蟲子的鳴叫而不是蟲子互相攀爬撞在一起沙沙的聲響嗎?”
“我不是很想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你能不提了嗎?”蘇啟鶴很是無語地看著她:“當然是蟲子的鳴叫,好了,我們走吧。”
商九卿簡直是求之不得,她早就想走了,聽蘇啟鶴這麽當然是立刻就往前麵跑去,扯的蘇啟鶴差點沒摔倒在地。
空蕩蕩的山洞中回蕩著她的腳步聲,越是往外商九卿也開始逐漸能聽到那種屬於正常夜晚的聲響,之前在這個鬼地方走太長時間以至於都快靜出耳鳴了,現在陡然聽到這樣正常的聲音,她頓時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聲音漸漸地大了,而在終於一腳踩出去的時候,商九卿感覺自己一下子回歸了正常的世界。緊繃的神經在感覺到屬於冬的那種涼意後就立刻鬆懈了下來,她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又困又餓又累,一下子就倒在霖上。蘇啟鶴完全沒反應過來,於是就這麽直接被她扯著一起倒了下去,還好在最後關頭他撐了一下,否則就這麽直接摔在商九卿身上她能立刻給他骨折。
“你怎麽搞的,怎麽突然就躺地上……”蘇啟鶴想要把她拉起來,手在碰到她的那一刻卻猛地停了下來。
商九卿已經陷入了昏睡之中,整個人看起來都已經完全無意識了。
蘇啟鶴感覺自己的心髒在瞬間的停頓後猛地跳動起來,周圍好像又恢複到了之前那種死寂一片,他就這麽維持著單手撐地的姿勢緩緩地坐在了她的身旁,伸向她臉頰的手靠近了她的脖頸。
她的呼吸均勻而綿長,看起來像是剛剛繃得太緊,在放鬆後才會立刻昏迷。此刻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倒在他的麵前,他的手就這樣觸碰著她的脖頸,纖細白皙的脖頸看起來極其脆弱,隱藏在皮膚之下的動脈微微起伏,帶著生命的顫動。
隻要就這樣掐下去,她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個橫隔在他麵前最大的威脅之一馬上就會消除,如此輕而易舉,簡直是做夢都無法想象的好事。
他的手觸碰上了她的脖頸,真是柔軟,就和她這個人一樣,明明身邊還有這麽危險的他在竟然都能昏睡過去,要不是因為他一直沒怎麽放心思在她的身上,估計她早就死了。
有些淩亂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臉頰旁,她本就生得極其貌美,就算在蘇啟鶴最厭惡她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好看,而在此刻這種美麗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若是在其他時候還是雌雄莫辨,那在這種時候他能非常肯定,商九卿確實是個女子無疑。
其實他此前從未有過這種想法,要不是之前他無意中貼近了商九卿察覺到不對勁從何偷偷調查,估計離開這裏也要被瞞在鼓裏。
在知道商九卿是女子的那一刻他確實很驚訝,不過他驚訝的並不是其他,而隻是驚訝她竟然膽大包到女扮男裝做皇帝,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估計是葉氏弄的,正如他之前和商九卿的那樣,他對皇宮中的每一個皇子都了如指掌,不過因為商九卿出生的時候他也年齡尚並未觸及到這麽深的地方,所以之後開始調查事情的時候隻知道葉氏想要下毒毒死商九卿的事情。
在得知她是女子之後蘇啟鶴就忍不住放鬆自己手上的動作,他曾經有過一個妹妹,母親也教導他,做哥哥的應該保護妹妹,可惜後來妹妹死了,母親也不能幸免於難,以至於在麵對商九卿的時候,他心情十分複雜。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收回了手。
算了,反正也並非一定要取她性命。更何況要是他做的這一切商九卿都看不到的話,那他做了又有何意義?
畢竟,她可是最後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