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中國,年廿六,機場。

  聞天岳拖著行李箱,與天和、關越一起出了機場「關總,有興趣來我們家倒插門么」

  天和一聽二哥這麼說就知道要壞事了。

  關越「我能養起自己老婆,後會有期。」

  天和一指遠處,看著聞天岳,聞天岳只得走開。

  關越眉頭一揚,看看遠處天岳,再看天和,意思是你想帶他回家

  「他是我哥,」天和朝關越說,「無論他做了什麼,他都是我的二哥,你不讓他回家,他還能去哪兒」

  關越沒有回答,只在機場安靜地站著,望向遠處,聞天岳正在自動售賣機前買飲料,員工們已經各自散了。

  普羅「我有一個建議」

  「不需要。」天和冷淡地說,「回家還得找你算賬呢」

  關越想了想「我先迴避下,你們是一家人。」

  天和「又要逼我做選擇題了」

  關越「我以為你早就選過。」

  普羅「關越希望,在聞家,自己的地位是主人,而不是客人。」

  天和「他是我的家人,關越。」

  關越想了想,答道「你也不想和我爸媽一起生活。」

  天和「這不一樣,我完全願意把你爺爺接到我家裡來,只要他不嫌棄。」

  關越沉默了,沒有說什麼「可我爺爺不會諷刺你倒插門」之類的,最後說「總之,我不習慣與他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

  天和「那就算了吧。」

  普羅在天和耳機里說「事實上我覺得倒插門體現了一種弱者的挑釁,如果你真的為此發怒,實在有違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為什麼不哦抱歉,天和,跑錯邊了,我去關越的耳機里說。」

  天和「普羅」

  關越「普羅,麻煩你幫我租一套房子。」

  普羅「不停地在兩個耳機里切換,讓我覺得很分裂。」

  關越「算了,我自己租。」

  關越拖著行李,走出機場,開始叫車。

  聞天岳拿著兩瓶飲料,遞給弟弟一瓶,天和看了他一眼,接過。普羅在耳機里說「關越打算先租好房,或是買好房,再讓你過去與他一起生活,在這點上,我建議你使用一點緩兵之計,先把關越騙過去。剩下的完全可以慢慢想辦法,通過吹枕頭風的方式」

  「普羅我求求你不要一回來就這麼啰嗦,」天和道,「每次你這些稀奇古怪的用詞,簡直把我的智商拉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天和走上前去,來到關越身後。

  「他想要的,只是你的一個表態。」普羅說。

  「好的,我知道了,我們走吧。」天和最後說。

  關越沉默地看著天和。

  天和「交給我處理,ok」

  關越沉吟數秒,跟著天和轉身,天和示意聞天岳過來,三人上了聞家在機場外等著的車。

  一路上,天和瞥見關越在手機上查找租房與售房信息。

  車在老房子樓下停了下來,天和拿了聞天岳的行李,進電梯。

  聞天岳「」

  開門,天和看見客廳里放著一艘拼接出一大半的航母,想起來了,心道這傢伙居然還拼了這麼多

  「鑰匙呢」天和朝關越說。

  三人在客廳里站著,關越明白過來,把鑰匙扔給天和。

  「這段時間裡,你給我老老實實地住在這裡,」天和朝二哥說,「哪裡都不許去,反省你的錯誤。是你自己放棄了名下的所有財產,不過我想,大哥不會介意你住他的房子。」

  聞天岳「這好吧,回憶一下我們一家人曾經的生活,也並無不可,只是天和,你好歹讓我回去朝方姨打個招呼」

  天和「我在這裡住了三個月,所以你得住滿」

  聞天岳「行,我也回來體驗一下,到四月份,對吧」

  天和誠懇道「住滿三十年。」

  聞天岳「你太殘忍了弟弟你不能這樣」

  天和面無表情道「現在聞家是我當家。」

  關越把鑰匙扔給聞天岳,說「你如果碰壞了我的航模,就要出去租房住了,請務必謹言慎行。」

  聞天岳還有點不死心「關越你這個狐狸精你挑撥我們兄弟關係」

  關越跟在天和身後,抱著紙箱出去。

  聞天岳「行關越你要怎麼樣才讓我回家」

  關越等電梯時側身,彬彬有禮地朝聞天岳說

  「我懼內,大家互相理解一下。」

  聞天岳「」

  勞斯萊斯停在大宏路外,佟凱與江子蹇都沒有說話。

  「去我家坐坐」佟凱朝江子蹇說。

  江子蹇「」

  佟凱「」

  江子蹇「過一條馬路就是我家。」

  兩人面面相覷,佟凱家與江子蹇家都在別墅區,中間只隔著一間無人打理的獨棟,以及一條景觀溪。

  「住這麼近,」佟凱忽然覺得好笑,「算鄰居了吧居然一次也沒碰上。」

  江子蹇「是啊嗯,命運的安排吧。」

  佟凱大方地說「所以呢考慮得怎麼樣」

  江子蹇一臉不爽,看著佟凱,佟凱居然伸手去摸摸江子蹇的頭,說「哥哥會好好疼愛你的。」

  江子蹇「」

  「滾」江子蹇抓狂地說,「快給我下車」

  車門打開,佟凱被一腳踹了下來,追在後面跑了幾步,怒道「我的行李」

  一個行李箱被扔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佟凱說「上班那天你給我等著」

  江子蹇的車開走了,佟凱在大鐵門外按了下門鈴。

  「誰啊」

  「我」佟凱怒道,「你家少爺」

  賓利停在東方公寓大廈門口,天和低頭看手上加了鑽石的戒指,不說話。

  關越頓時就有點坐立不安。

  天和茫然地看著關越,做了個「請」的手勢,說「不是要回家嗎」

  關越「記仇的小孩。」

  天和這才沒好氣地說「小劉,走吧。」

  聞府掛上了新年的燈籠,大鐵門外,「聞」的木牌挪到一旁,原本位置被加上了一個嶄新的「關」,油漆還沒全乾。

  這世上沒有人比天和更了解關越了,哪怕普羅也不一定完全知道關越的心事。根據天和的判斷,關越肯定喜歡這一套,這傢伙內心深處,早已習慣了封建大家庭的風格,就憑他每次來聞家住,動輒將自己當成一家之主,早上淡定喝咖啡看報紙,自覺當「老爺」,這麼準備一番,關越鐵定滿意。

  關越的訴求非常簡單,首先,生活之處是他的領地。其次,天和是他的人。一個家裡自然不能有兩個男主人。聞天岳進了家門后,理所當然的,他還是一家之主,而關越的身份,只能是這個家的客人。

  只要聞天岳稍微冷嘲熱諷幾句,以關越的脾氣,絕對沒三天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關越看著那木牌,再看天和,天和根本懶得正眼看他。

  「把牌子摘了吧,」天和冷淡地說,「反正也不會有人領情。」

  那牌子是在紐西蘭上飛機前,天和就讓方姨去準備的,打算回來以後,就與關越在一起生活了,沒想到剛落地,兩人就因為聞天岳的事吵了起來。

  「回來啦。」方姨笑著說,「溫泉水準備好了。」

  關越點點頭,一切都如此自然,天和的家裡從十歲那年開始,就再也沒有變過,寒暑假回國時關越都直接住進天和家裡。這個家對關越來說,反而比太原更熟悉些。

  天和回家后就一直黑著臉,關越伸手過來抱天和,天和只不想理他,關越挪過來,坐到天和身邊,抱著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身上。

  「幹嗎狐狸精」天和推開關越的頭,恨恨地伸手去扳他,關越也不動,任憑他握著,說「十秒之內你一隻手就握不住了。和門口的烏木牌子比起來,你覺得哪個莫氏硬度高一點」

  天和「」

  關越正色道「現在最好讓我剋制住自己,否則被家裡人看見了可不好。」

  天和只得放棄,已經握不住了。關越起身,背朝天和,開冷水沖了一會兒,裸露的雄軀看得天和有點頭暈。

  「什麼感覺」天和說。

  水聲停,關越躬身,伸手把天和拉上來,用浴袍裹著他,給他擦了下,答道

  「家的感覺。」

  天和心想,好的,接下來不要怪我無情、我冷酷、我無理取鬧了。我無法同時讓你倆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不代表世界上沒有其他人擁有這個能力。

  關越吹了聲口哨,離開后,天和回到書房,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翌日,天和請來理財顧問,關越看完了聞家所有的資料,天和重簽了一次委託書,交給關越進行管理。關越對銀行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對聞家的資產分配比例做了細微的調整,又追加進去一筆錢,用自己與天和的名字,設立了一個聯名基金。

  「家族信託可以再成立一個。」關越說,「房地產投資沒必要這麼多,賣掉點,房產稅快開始全面徵收了。」

  天和說「你決定吧,看了我就頭疼,之前確實想賣掉點房子。」

  同時關越還在聞家的兩個慈善基金里,各加投了兩千萬,換取49的股份。送完春節的禮物后,又與白律師聊了幾句。

  「婚姻問題這個確實在目前國內環境,是不太被承認的。」白律師說,「不過越和與ee將會做一部分股份置換,從資本的層面來說,也相當於聯姻的另一種形式,這個表述也許不太恰當」

  天和在書房裡坐著,邊喝咖啡邊滿意地看著顯示屏。

  普羅「我快要過載了。」

  天和「多學習點知識對你有好處。」

  普羅「你是個記仇的小孩,天和。」

  天和「我只是想激勵你多學習一點。」

  普羅同時開了三個進程,分析起了大量的古埃及文、古巴比倫文與甲骨文,另一個進程還在算哥德巴赫猜想。

  「我只是不想成為你和關越之間的阻礙。」普羅連說話的語速都變慢了,「我恐怕你會愛上我,從而杜絕了與關越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天和「這話你朝關越說過嗎」

  普羅「那倒沒有,我現在實在太卡了,想不出什麼話能表達我的歉意,天和,但是我真誠地,向你道歉。」

  天和「嗯,然後呢」

  普羅「我其實已經準備回到你的身邊了,就在你們跳傘那天之後,我確認你不會再被我分散注意力的那天你要知道,這個抉擇,對我來說更為困難我承認我對關越有點小吃醋,還要祝福你倆。在你們決定複合的那一天,我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空虛,你要知道,對一個程序來說,這種巨大的空虛是前所未有的」

  天和「你偷窺我們上床了嗎」

  普羅「我從你們的身上學會了愛。」

  天和難以置信「你還偷看我和關越上床」

  普羅「沒有,天和,我現在感覺很混亂,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天和終於按下了停止,哥德巴赫猜想進程結束。

  「啊,」普羅說,「這下輕鬆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把那三個文字分析進程也」

  天和按了一下重新開始,哥德巴赫猜想又跑了起來。

  「哦,」普羅說,「天和,我又開始混亂了,這個程度的運算量實在太大」

  天和按了下停止,普羅「你必須聽我說」

  天和又按了下開始。

  普羅「這不好玩,天和。」

  開始停止開始停止。

  普羅「我好像把哥德巴赫猜想解出來了。」

  天和「」

  普羅「哦還沒有,不,不,我對它沒有太大的興趣,聽我說,天和,我愛你。」

  天和「那請順便把黎曼假設也算一下吧,這本書上就有,我看看把黎曼假設轉化為演算法的過程」

  普羅「」

  天和「愛我就請為我解開哥德巴赫猜想,謝謝。」

  普羅「這樣是不好的,至少不太好你會浪費很多的電。」

  天和「關越會為此埋單,不要驚慌,好好算,人類的未解之謎就交給你了。」

  天和回到客廳,關越正抱著貓,坐在餐桌前看家庭支出,方姨坐在一旁。關越簡單掃了眼大項開支,點了點頭,重新記了張卡,把賬交回給方姨,方姨便說「小天不喜歡管這些,我也是年紀大了,算得總是頭暈眼花。從前小岳在家,每個月還會過目一眼,換了小天當家以後,看也不看的。」

  關越點點頭,說「小的開支都不用記了,不像我家人多。」

  方姨「嗯」了聲「太原那邊,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七八十口人,也難得你媽媽操心。年禮你這邊有要備的沒有」

  關越說「梅西明天會把名單送來,合著一起。」

  方姨笑著點頭,說「那小夥子我認識。」

  關越僅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就把聞家上到投資,下到家用,所有的事全部打理完畢,該見的見過,該謝的謝過,更隱晦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從現在開始,聞家已在他關越的勢力範圍內,從前與聞天岳有什麼過節,煩請沖著他來。

  天和在餐桌前坐下,關越打開手機,看了會兒新聞。

  天和「有什麼花邊新聞」

  關越「尼德蘭王國最後一位王子為愛情,決定放棄王位,步入婚姻。」

  關越看了一會兒,開始處理越和的郵件。公司初創階段,事務依舊繁多,梅西許多事都會來請示一下,郵件只要已讀就證明關越看過了,一封封被關越在觸控板上掃走。

  天和打開他的透明板,拿了電子筆,開始構思張秋那甲骨文軟體的引導公式,做完以後就要分配下個月的項目任務了。

  關越回郵件回得很煩躁,梅西習慣了聞天岳的管理風格,什麼事都要寫封郵件發過來,還沒犯錯就想著趕緊撇清關係。回著回著,關越不時一瞥天和,就像給自己充電一般,看一眼天和,心情值能升高些許,回郵件,又掉下去一點,就這麼不停來回波動。

  天和終於開口道「就沒什麼要朝我交代的」

  關越手上不停,答道「比如說」

  天和「比如說和什麼人合謀之類的。」

  關越「我以為合謀這個詞只會用在兩個客體之間,自己和自己商量事情,應該叫思考。」

  關越總覺得天和脾氣就這麼消了,有一點反常,十分警惕,恐怕天和正在暗中謀划什麼來整他。

  方姨擺好下午茶,關越回完了所有郵件,與天和開始喝茶。

  「二哥的行蹤,是普羅提示你的,對吧」天和說,順手掰開一點餅乾遞給貓。

  「不完全是。」關越把貓放在桌上,朝茶碟里添了淺淺的奶,把餅乾泡上,「普羅朝著錯誤的方向調查了很久,我只是調用了皇后鎮的幾個交通攝像頭進行分析。」

  天和心想普羅居然能遠隔萬里監視到大洋彼岸的攝像頭這實在太可怕了。

  關越「聞天岳已經沒錢了,到處在找人借錢,如果借不到錢,他也許也會主動回來。」

  天和「二哥居然還有回家的念頭。」

  關越「無論他對你做過什麼,只要回來,你都會原諒他,天岳相當清楚這一點。然而換了我的話,就不一定了。」

  天和笑著說「你可以試試。」

  「還是算了,」關越禮貌地說,「風險太大。」

  關越打開iad,戴上oge眼鏡,天和看了眼關越的資料,上面是andy與他的父親、家庭,以及幾名洛馬森的基金操盤手的過往業績分析。

  天和「你還是沒有回答我合謀的問題。」

  關越「這不是合謀,我自始至終沒有採納過普羅的任何建議,以他的計劃,將在確定andy朝加拿大施壓、強行解除租約后,將自己徹底銷毀。」

  天和「於是為了保住伺服器,你想聯合johnny,叫上相好的機構,帶著上千億去和andy在港股市場上一決雌雄嗎」

  關越「這個成語沒用好,不存在一決雌雄的說法,我本來就是雄,我以為你已經再三確認過。」

  天和「如果這是johnny他們聯手布置的陷阱呢」

  關越「當然是把他和andy一起推下去。」

  兩人沉默了。

  「佟凱告訴你的」關越認真地看著iad上的資料。

  天和默不作聲,注視關越。

  「andy的爸爸是做什麼的,你相當清楚。」

  「唔。」關越認真嚴肅地答道。

  「你有沒有想過失敗以後怎麼辦」天和說。

  關越「那我們就要一起破產、一起去討飯了,你願意陪我討飯嗎」

  「當然可以。」天和說,「如果討回來的飯讓我先吃的話。」

  關越「那是當然的,討飯也不能讓你餓著。」

  天和「這就是你的風控意識啊,忘了,公司現在還沒有風控部門。」

  關越收起iad,想了想,答道「說得對,風控還是要有的,你覺得找小劉兼任一下怎麼樣」

  天和「我現在想找你吵架,關越。」

  關越「我只是不想用這些事來煩你。」

  天和「你總是把我當小孩你為什麼總是要把所有的責任都自己攬走」

  關越「因為這是我捅出來的事,我必須想辦法去解決,如果不是因為我,andy就不會盯上ee,是我拖累了你們,這是我的責任。」

  「所以這就是你迴避與我討論這件事的原因嗎」天和道,「我猜你接下來要說的是」

  「寶寶,我愛你。」鸚鵡突然說。

  關越一怔,抬頭望向客廳里掛著的鸚鵡架。

  天和「」

  關越起身,走向客廳,看著鸚鵡。

  鸚鵡「寶寶,我愛你,願你永遠天真浪漫。」

  關越「你終於學會了。」

  天和「我想它肚子餓了。」

  關越於是倒出少許堅果,給鸚鵡填充了食槽,鸚鵡馬上低頭吃了起來。

  天和的氣一下全消了,關越看著鸚鵡,以手指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鸚鵡感激地拍拍翅膀,讚美道「關越死了」繼而扇了關越一耳光。

  天和「哈哈哈哈哈哈」

  關越「」

  「哈哈哈哈哈哈」天和笑得趴在了桌上。

  關越惱火地看著鸚鵡。

  「一定是你二哥教的。」關越說。

  天和「我教的,我教的。」

  關越「」

  關越轉身看著天和,天和笑得趴在桌上,連連擺手,說「我不知道它為什麼突然就學會了。」

  關越轉頭,望向天和,眼神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天和也有點尷尬,滿臉通紅,忍著笑,偷看了關越一眼,喝了點咖啡,忽想起普羅很久以前說過的話,確實不錯,關越聽到鸚鵡罵他,憤怒之餘,好像還挺高興,因為這意味著分手后,天和一直沒有放下。

  「這麼說吧,」關越回身道,「我決定在不久后與andy開戰,必須將他徹底打垮,以後才沒人敢再來動咱們。」

  天和「這是一個不理智的行為,別忘了,關越,我不是不懂金融,無論是在股市、外匯還是期貨市場上,要戰勝andy,難度都相當地大。你想讓洛馬森基金爆倉,讓他破產,對不對」

  andy掌握著國際形勢的第一手內幕消息,無論是從基金的投資方向還是從資金量上來說,都擁有著相當大的優勢。打金融仗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哪怕關越成功地挫敗了他,自己損失也絕不會小。

  更何況這群做投資的傢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天和現在甚至懷疑聞天岳說的是不是確有其事,也許johnny與其他人真的設了一個局,正準備趁著關越離開青松后,聯合吃掉他。

  關越「我承認這很不理智,但這場仗現在不打,遲早有一天要打,否則總會有人沖著咱們來,金融市場上,大家都是遵守規則的強盜。想不被算計,你必須朝敵人展示自己的實力。」

  天和「你還沒有說服我。」

  關越「我知道。起初我以為聞天岳可以某些協助,不過目前看來,除了幾句忠告之外,他似乎沒有與我聯手的興趣。」

  天和「」

  有生之年,天和居然能從關越口中,聽到與聞天岳「聯手」,頓時有點不敢相信。

  天和「我以為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關越「他明顯希望等我失敗,再出面收拾殘局。沒關係,既然他不打算幫忙,也就證明,他有為你兜底的能力。大不了我把錢賠光,一無所有地離開這個家的家門。」

  天和想起二哥在紐西蘭朝他說過的話,忽然感覺到事情彷彿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這麼簡單這是關越在獨自面對一個險象環生的環境的奮戰而自己的二哥,依舊一如既往地不看好他。

  天岳眼下雖然什麼也沒有,甚至被天和趕回了舊家,但他的本領仍然在。現在天和覺得,二哥與關越,自己這一生里最親近的兩人,就是在不停地拉鋸,都等著天和過來求他們。

  「沒有這個必要。」關越看出天和的猶豫,在餐桌前坐下,說,「你左右不了他的決定,因為你在他心裡是親人,而我是外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驅使他這麼做的,只有利益,ee的利益、聞家的利益、長遠的利益。」

  天和沉默片刻,而後說「哪怕你最後失敗了,也不會是一無所有。」

  關越抬眼,觀察天和。

  「離開的時候,你可以收拾收拾,帶上我。」天和說,「這樣說滿意了么」

  關越「行,就這麼約好了。」

  天和「可我對你,對我二哥的態度很不滿意。」

  關越「所以呢你想我怎麼做他拒絕了與我合作,幸災樂禍地等著看我怎麼死,難不成我還要把他供起來,朝二舅子早叩頭晚請安」

  天和「算了,不說這個了。」同時心想,如果飛機沒有延誤的話,待會兒你們的剋星就要到了。

  天和忽然又覺得很喪氣,說「為什麼這大過年的,我們會在這裡討論未來破產的假想明明一切都很正常。」

  關越「這就是做金融的生活,每一天都在考慮,既考慮當下,也預測未來,必須步步為營,否則你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出去討飯。」

  天和徹底無奈了。

  關越耐心地說「所以,你看,我不想拿這些來煩你,有我一個人去考慮就足夠了。」

  天和「那你就活得不累么」

  關越「一個人累,總比兩個人累要好。」

  「我只是覺得」天和喃喃道。

  天和原本對關越與聞天岳的矛盾很狂躁,聽到這句話時,又有點心疼關越。

  在天和自己的理想里,小富即安業已足夠,但他知道關越不會停下,一半是不願停,另一半則是不能停。追逐人生與事業的路上,每個人總會一刻不停地被推著往前走,到了最後,也許身不由己,也許很疲憊,為了實現理想,這些卻都是必須。

  關越「洗耳恭聽。」

  天和本想說「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這樣」,卻忽然就理解了關越,於是打消了說這句話的念頭。

  「我只是覺得有時候,你偶爾應該服一下軟,尋求一下他人的幫助。」天和說,「就像對我二哥的態度。」

  「你還是不明白,現在我與聞天岳已經是敵人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歸我了。」關越認真地說,「你覺得他會認為,這是他的錯嗎當然不會,他只會怪我。」

  天和欲言又止,關越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卻道「房子、產業、錢,這些我都沒有興趣,他想和我爭奪的,是算了,聽了你又要不高興。」

  「爭奪的是對我的控制權。」天和答道。

  關越點點頭,說「你的軟體將是我擊敗andy的最大籌碼。雖然我不想這麼說,因為這意味著朝你施加壓力,萬一效果不如預期,很有可能引發你的愧疚」

  天和「如果我能說服二哥與你合作呢」

  關越眉頭皺了起來,考慮良久,而後讓步了,換了一種方式朝天和說「這不可能,既然天岳已經不可能合作,替我當個商業間諜去忽悠andy,接下來我只能自己創造一個機會,想辦法與andy面對面地坐下來談判,這個談判非常重要,是瓦解他戒心的主要手段。」

  天和瞬間震驚了,關越一句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量,這計劃簡直是一環扣著一環。

  「andy會這麼容易相信他么」天和說。

  關越「否則你以為我二舅子在華盛頓逗留了這麼長時間是做什麼」

  天和「我認輸了,你們全是人精,我去想想辦法。」

  關越「我們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天和看了眼手機,輕鬆地說「那可不一定,咱們走著瞧。」

  關越「」

  聞天岳現在很無聊,家裡既沒有酒也沒有錢,每天三頓飯方姨會做好,讓一名傭人送過來。幸好小時候的遊戲機還在,他翻出來打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只得大清早就坐在陽台上,面朝這個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小區,思考關越什麼時候能破產並從他家裡滾出去。

  簡直就是鳩佔鵲巢,太可惡了既搶走了他的弟弟,又住進了他的家,還拿走了本該屬於他的股份一分錢也不留給他,害他連樓下麵攤的面也吃不起

  聞天岳坐在陽台茶桌旁,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聞天岳把手機放在腿上,戴上耳機,說「小額貸款來得正好,你們家可以貸多少我裸貸」

  「來接我,到機場了。」張秋在電話里說。

  聞天岳驀然起身,手機從大腿上滑了下去,在陽台邊緣一彈,耳機線接頭脫出,手機「咻」的一聲,從樓上直線掉落,掉進了樓底下麵攤老闆的鍋里。

  老闆「」

  老闆與老闆娘一起抬頭,望向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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