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槤水煮魚(14)
江瀟的思維方式向來是走直線,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只是簡單對錯兩面,心思純粹簡單,行事乾脆利索,充滿著一股子大大咧咧豪放不羈的俠氣——直男風。
因此盛筵的一翻話,除了把她的腦子說得當機了之外,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江瀟蹙著眉轉了轉手裡的筆,眼裡閃過一抹糾結與掙扎,但是很快又化解開,坦坦蕩蕩的看著盛筵道:「不管怎麼樣,顧琤是不會喜歡你的。你也別喜歡他了。」
盛筵:「……」
江瀟道:「這樣,你把試卷借給我謄一下,你試圖挖我牆角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雖然你壓根掘不動。」
盛筵聞言當即哼笑了一聲,雙眸微眯,拎起手裡的試卷,手指輕輕在上面彈了一下,發出啪的一聲清響——
「江瀟,求人就要就求人的態度,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若是旁人用這種語氣對江瀟說出這番話來,怕是明年今日墳頭草都已經兩米高了。
但是江瀟卻只是磨著發癢的牙根,看著面前的少女微昂著下巴,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打在她清秀的臉龐上,像是一隻翹著尾巴高傲的貓,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卻遮不住眼裡閃著的戲謔光芒。
眼前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把人氣得牙痒痒,卻又莫可奈何的本事。
雖然江瀟在從前的盛漫漫身上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一點,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無論是以前軟糯可欺的盛漫漫,還是現在慵懶傲慢的她,江瀟都不覺得討厭。
她想,如果哪天盛漫漫真的再也不打算搭理她了,她也還是會試著低頭去挽回她。
江瀟對於朋友其實沒有多大的概念,在一起打籃球的是朋友,一起胡天侃地的是朋友,一起逃課去網吧開黑的也是朋友,她的生活從來不缺少來自各方各面的朋友,足以滿足她的所有需求。
她的世界總是鬧哄哄的,因此一點小安靜才會顯得尤為獨特。
盛漫漫之於江瀟,就是最為獨特的存在。
她什麼也給不了她,卻讓她像是習慣了呼吸一樣習慣了她。
江瀟想,這真是怪沒道理的。
學校的時間彷彿總是過得快些,尤其是下半學期。伴隨著中秋、國慶、元旦等國定傳統節日的假期到來,原本漫長的上課時間被生生裁去了三分之一。
當然,放假帶來的快樂永遠都會伴隨著作業的陰影。
南城的冬天極少下雪,今年卻是個例外。在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整個城市都沸騰了起來。
盛筵此時正坐在窗邊,窗外撲簌撲簌落著雪粒,夾雜著呼嘯的冷風,眺望遠處的大街上,卻仍舊能看到不少大人小孩裹著圍巾穿著棉襖,在雪地里追逐打鬧。
江瀟做完了一道題抬起頭來時,看到的就是盛筵望著窗外出神的側臉,神情淡淡的,唇角卻勾著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今天是周日,盛筵到江瀟家裡給她補課。
現在的盛筵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盛漫漫,成績只在中上游徘徊。高二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她就以全班前十的成績,沖入進了全校前三十,猶如一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令整個年級的師生都大吃了一驚。
呂班主任更是喜不自勝,滿心欣慰。
之後的每一次考試,盛筵都會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成長速度擠進最上游的那幾個位置。終於在學期最後一次月考中,與一班的顧琤並列年級第一。
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出現在成績公告欄上時,還曾掀起過一陣不小的波瀾。不少人又開始提及當初盛漫漫告白倒追顧琤的事,紛紛議論這算不算是一場逆襲?或者她本來就是沖著顧琤去的,是想要憑藉優異的成績引起身為學霸的顧琤的注意?
對此,盛筵表示冷笑,並暗自下定決心,期末考試她一定要把顧琤那個病秧子摁在地上摩擦。若非她對人間界的生活本就接觸不深,對於現代社會的知識學習體系也是初次體驗,絕不至於進步如此緩慢。
但是不論如何,讓她輔導一個江瀟,是絕對足夠的。
盛筵這段時間很忙,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空下來為江瀟補課。顧琤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在知道盛筵去了江瀟家裡為她輔導功課後,竟然也跟著來了。
此時他正窩在書架旁的小沙發上,捧著一本國外名著,一頁頁翻看著。他骨架纖瘦,穿著一件羊毛圓領針織衫,凸出的鎖骨猶如描繪深刻的鉛筆畫,襯著雪白的肌膚,是一種讓人見了連呼吸都不禁放輕的,羸弱而病態的美感。
在江瀟停下筆的那一刻,顧琤翻動書頁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分明沒有回頭,眼睛卻彷彿長在了她身上一般。
江瀟湊到盛筵跟前,順著她的視線往窗外望了出去,正好看到一個把自己裹成球的小胖墩撲騰著栽進了雪地里,吭哧吭哧半響都爬不起來,最後被他爸拎著后脖子頸提了起來,四肢在半空中比劃著,抖落下來一層雪。
江瀟頓時樂了,眉歡眼笑的提議道:「要不我們也去打雪仗吧?」
盛筵看了她一眼,往顧琤那抬了抬下巴,淡淡的道:「你家那位,能打雪仗?」
江瀟轉過頭去看了顧琤一眼,彷彿才想起來他的存在一般,懊惱的皺了皺眉,躍躍欲試的神情也頓時萎靡了下去。又見顧琤看書正看得入迷,應該沒注意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心裡莫名鬆了口氣,苦著臉繼續磕題去了。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盛筵抬手拉上了窗帘,側過身來面對江瀟坐著,一手拿著畫板,一手拿著鉛筆,似乎在描繪著什麼,眼帘卻微微一掀,與顧琤冰冷的目光在半空中對峙著。
盛筵唇角噙著一縷淺笑,眼神卻傲慢又冷淡,怎麼看怎麼欠揍。
顧琤沒控制住力道把手裡的書生生捏出了幾道褶皺,他狠狠蹙著眉,眼神陰霾而沉冷的盯著盛筵,透著無聲的厭惡與戾氣。
盛筵收回視線,落在眼前的畫板上,打從心底里覺得這孫子壓根就不是個正常人,也就江瀟這個二愣子覺得她家顧琤是個寶貝疙瘩,需要捧著哄著,難怪小說後期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空氣中隱約傳來一陣饞人的香味,伴著冬日裡的冷意,令人食指大動。
盛筵微微一愣后,很快便回過神來,抬手摸了摸鼻子,笑著享用了這最後一餐水煮魚。
系統998:「恭喜宿主!盛漫漫的痴迷情緒閾值已跌破正常值!當前世界任務已完成一半,請宿主再接再厲!」
------題外話------
盛筵:躺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