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槤水煮魚（04）

  盛筵一踏進教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穿著乾淨的校服站在教室門口，身材纖細高挑，五官清秀，皮膚白皙，扎著一個蓬鬆的丸子頭，細長的眉眼微微上抬，眼裡似漾著一泓清波，清澈瑩潤。唇畔噙著一縷令人沉溺的淺笑。

  直到她在江瀟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空氣陡然寂靜，連翻書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江瀟原本正低著頭單手玩遊戲，察覺到幾分不同尋常的動靜，不免抬起頭來看了過去，卻正好沒有一絲防備的撞進了盛筵低頭垂眸望過來的眉眼裡。

  剎那間如同世界一寂，耳畔只剩雪山之上傳來的一縷梵音，如夢似幻，若虛若實。

  心跳停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一般，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直到好半響才漸漸趨於平靜。

  江瀟撫著心口，緩了口氣，往後稍退了一些，這一退也讓她徹底看清了面前這張臉的全貌，頓時驚得手機都差點從手裡飛了出去。

  江瀟猶豫著開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盛漫漫？」

  盛筵動作一頓，側眸看了她一眼，眼裡含著不咸不淡的笑意，「嗯」了一聲。低柔輕緩的嗓音著實有令人沉醉的本事。

  班上的其他同學也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氣質乾淨出塵的少女，竟然是那個膽小怯懦一貫沒什麼存在感的盛漫漫？

  他們的目光落在她綁著繃帶的手臂上，再聯想到前幾天發生的那件事，心裡不免有了幾分猜測，紛紛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只是還不等討論出個什麼所以然，上課鈴就已經響了起來，於是只好暫且意猶未盡的作罷。

  江瀟在盛漫漫坐下來之後，便一直盯著她看，見盛漫漫居然絲毫沒有反應，不由得挑了挑眉，心生不滿，伸出手去輕輕掐住了她的臉，令她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理所當然的問道：「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盛筵一時不防被掐住了腮幫子，舌頭頂了頂口腔，有些不爽的眯起了眼睛，語氣卻依舊不緊不慢：「被一群瘋狗撓的。」

  江瀟覺得今天盛漫漫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哪怕現在只是這樣淡淡掃過來一眼，都令她心口發麻，舌根發癢，總想要湊上去跟她說上幾句話。

  以前江瀟一整天下來都不見得會跟盛漫漫說上一句話，偶爾交談盛漫漫也是一副低眉順眼、自卑怯弱的樣子，讓人失了興緻。有時江瀟會讓她給自己補習功課，但是盛漫漫往往會是一副如臨大敵般的緊張慌亂，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江瀟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竟然能在盛漫漫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她臉上似乎一直帶著笑意，渾身上下卻分明透著一股讓人無法靠近的距離感，不經意地一個抬眸，更是突生幾分桀驁不馴的冷傲。望向自己的眼神，夾雜著不易尋摸的燥意，讓她一時無法分辨那是不耐煩還是別的什麼。

  江瀟越琢磨，越是覺得好奇心盛。

  盛筵能感受到江瀟一直在看著自己，也很明白這是一種單純的探究，但她依舊樂於讓江瀟保持對自己的這種關注度。

  畢竟在《逆向》這本小說里，江瀟在某些時候確實十分合她的口味，她還是挺喜歡江瀟的。在不影響完成任務的情況下，能跟江瀟保持良好的友誼關係，也會讓她對這個世界更多一分喜愛。

  盛筵相信，盛漫漫也不會拒絕。

  空氣里隱隱浮動著一股蛋炒飯的香味，盛筵不動聲色的摸了摸鼻子，筆觸流暢的在課本上寫下一竄竄字元，腦海里想著的卻是，盛漫漫可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孩子。

  原劇情里怎麼就和江瀟鬧成那樣了？

  明明……蛋炒飯是盛漫漫最愛的一道菜。

  人類真是複雜的生物。

  但也慶幸於他們的複雜，盛筵才能享受到這麼多可口的美食。

  江瀟沒有想到，盛漫漫竟然真的能夠在自己的注視下淡然自若的聽課寫題，彷彿絲毫也不受影響。她到底沒沉氣，在數學老師轉過身去在黑板上抄寫題目時，拿筆頭戳了戳盛筵的手背。

  盛筵沒有反應。

  江瀟趴在桌子上，側過臉對著盛筵，想了想，突然低聲問道：「你真喜歡顧琤？」

  盛筵道：「假的。」

  江瀟皺了皺眉：「你在敷衍我？」

  盛筵斂眸，笑看著她：「既然你明知道，又為什麼還非要問。」

  江瀟心口又開始發麻，她撥開了額前擋著的碎發，精緻的五官沐浴在陽光里，漂亮得不像話：「你現在這副對我不睬不理的態度，也是因為顧琤？」

  盛筵卻道：「從一開始，在知道我喜歡顧琤之後，先對我冷眼相待的是誰？」

  江瀟：「……」

  江瀟的心情突然變得有點複雜，因為她無法回答盛漫漫這個問題。

  在剛知道盛漫漫喜歡顧琤的時候，江瀟確實感到過一陣心煩氣躁，對盛漫漫的態度也一下子冷了下來，但那是絕對不是因為她把她當成了情敵，更多的是一種束手無措。

  顧琤是她追定了的人，盛漫漫是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小尾巴，兩個人都是她這一輩子都不想辜負的人。

  江瀟懶懶地支著下巴，筆在手裡來迴轉動著，無意識的在紙上擦出幾道了痕迹。她的視線落在盛漫漫的側臉上，怔怔的，突然想起了她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