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發落
秦律一眼便認出這小太監常跟在寧公公身邊做事，不由多了幾分謹慎：“可是寧公公有什麽吩咐？”
城主自小就由寧公公伺候至今，雖然隻是個奴才，但是整個城主府的人都知道不能怠慢。
梁公公恭敬地朝秦律行禮，麵帶笑意：“秦公子，城主很滿意您今早兒的燉品，特地讓寧公公帶話給您，不過寧公公一時走不開，這才差遣小的給秦公子帶話。”
“梁公公，有話不妨直說。”秦律客氣地接話。
梁公公麵有笑容，說明不是壞事，不過依城主的脾性，……或許也不見會是件好事。
跟在秦律身後的寺童熟門熟路地給梁公公塞幾兩銀子。
接到賞銀的梁公公臉上笑容更甚，對秦律說話的態度特別友善：“城主心疼秦公子，說是秦公子遇到什麽難事，盡管去找城主，無需通報。”
城主後院這麽多公子，唯有秦律才有這份隨意進出後院，麵見城主還不用通報的殊榮，沒料到在後院一待就是六七年的秦公子，還能重獲城主的青睞，實在了不得。
想到這裏，梁公公看向秦律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恭敬。
秦律的態度依舊不卑不吭，禮數周到地送走梁公公。
寺童探頭看著梁公公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確保不會繞回來，才鬆了一口氣，他看向自家公子，有些驚喜地說：“公子，城主待你……”
“回去了。”秦律一如既往的淡然，快步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城主待他如何，秦律心裏沒有喜隻有驚。
城主對一個男人的興趣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月，讓她棄如敝履的男人，哪怕使出渾身解數，在她眼前的新鮮度都不會持久。
他跟在城主身邊待了六七年的男人，又怎麽會令城主重新產生興趣，這其中……
秦律歎了口氣，當年剛遇見淩霄的時候，她不過才八九年歲，就已經展露惡魔般的性子，既然一直猜不透她的心思，索性就不想了。
回到自己院落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秦律忽然瞥見擱在桌案的幾卷文書，他驀地站起身：“寺童，替我換件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秋闈的參考人數再持續下去，難保城主不會大發雷霆，既然如此，那就盡他所能吧。
淩霄一整個下午都待在書房，她一邊翻看吏部呈上來的百官名冊，一邊聽著寧公公說些小道消息。
寧公公執掌城主府的內務多年，手底下的眼線遍布，若說消息不靈通，委實說不過去。
淩霄用朱筆在百官名冊上做標記，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著寧公公，微微一挑眉，有些訝然：“杖責？施冶他還活著？”
原本淩霄不怎麽清楚刑罰的輕重，但自從讓她知道雲巔城的律法之後，說明施刑隻重不輕，能活命就是命大。
“老奴隻是按後院當初定下的規矩，略微懲戒了施公子一番，非常輕的皮肉之苦。”寧公公看了眼淩霄，小心翼翼地說：“主子沒發話，老奴隻好先略懲小戒，不知主子想如何發落？”
發落？
也就是說，施冶私自外出這一事還沒完。
後院一直交由寧公公在打理，淩霄她斟酌了下：“你看著辦吧。”
忽地，淩霄想起那天接待南平國的晚宴，後院一共出席了二十多位公子，不由隨口問了句：“寧公公，那天盛宴的公子們都懂文墨？”
寧公公想了下，“沒錯，老奴把關過。”
像那種重要的盛宴，寧公公當然不會不容忍一絲一毫的紕漏，必須嚴關把守。
淩霄點點頭：“你去問問他們對秋闈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給他們一個參考資格。”
聞言，寧公公臉上表情有些為難，後院大半數的公子知書達禮，要是他們都想參考秋闈，那後院豈不是沒人了！
淩霄沒有聽見回應，不自覺抬頭看了眼寧公公：“有問題？”
寧公公躊躇了一下，有點猶豫地說：“主子，後院最起碼有大半數的公子精通文墨，如果這些公子們……”
“精通文墨，這很好，你趕緊派人去問一問，但凡沒興趣秋闈的公子，都給我寫一份誌向報告。”淩霄心情頓時大好，她正愁不知道怎麽處理後院那些男人。
她一直很缺銀子，那些男人年輕氣盛，為毛要在後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淩霄最不喜歡吃軟飯的男人，能一個不留的統統趕走最好！
“誌向報告？”寧公公一愣，他不明白，那是什麽？
淩霄低下頭繼續做標記，語氣平淡地說：“就是他們人生的誌向，對將來有什麽想法，願意進朝堂還是樂意去軍營，如果都不喜歡，行商做生意也行。”
淩霄她這人不喜歡搞強迫，別以為她不知道，後院那些男人就沒有一個是心甘情願的。
說不準，那些男人還有一個自小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淩霄沒興趣棒打鴛鴦。
寧公公小心觀察還在認真翻看百官冊的淩霄，她麵色如常，仿佛剛才她說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寧公公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悄悄退下去。
以前他無數次盼著主子懂事上進，可如今的主子就是懂事上進！他家的城主這麽優秀，怎麽能身邊連一個男人都沒有呢。
……司家少主？寧公公不自覺搖了搖頭，哪怕城主跟司少主感情再好，畢竟是雲巔城的城主，一個男人怎麽能夠！
寧公公帶著十幾個小太監一邊朝著後院的方向走，一邊琢磨著怎麽才能讓自家城主重新對男人感興趣。
城主交代下來的事情，寧公公自然不會懈怠，還會力求做到最好。
除了外出不在後院的秦律，一眾公子們被召集起來，他們瞪大眼睛，一個個麵麵相覷，參考秋闈？誌向報告？
城主這又是在玩哪一出兒？
是陷阱還是陰謀？
看不出喜怒的寧公公站在台階之上，他最近的兩個小太監趕緊搬來太師椅，又非常殷勤地為寧公公端茶。
寧公公慢騰騰坐了下來，他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麵前幾乎圍了一圈的公子們，就是不發一言。
被寧公公的目光掃到的公子，一個個心底發毛，不自覺猜測寧公公又抓住了誰的小尾巴，想要當眾再一次殺雞儆猴。
可見寧公公在他們心中積威已久。
直到身後傳來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施公子來了，還請各位公子讓一讓。”
話音剛落，站立不安的公子們紛紛讓出一條道。
一臉虛弱的施冶在貼身小廝的攙扶下，慢慢走到最跟前，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說實話，一頓杖責下來，施冶看見寧公公心底多少還有些發怵。
寧公公翹起蘭花指靜靜喝茶，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意思，倒是身旁給他端茶又捶腿的小太監十分機靈，認真數了一遍到場的人數。
“寧公公，施公子負責的院子少了一位公子。”清點完人數，小太監非常狗腿地衝寧公公說道。
寧公公喝茶的動作一頓，他抬眼看向施冶。
施冶剛來，還來不及打聽究竟怎麽了，就被寧公公一個眼神丟過來。
施冶下意識回過頭四下看了看，他雖然不熟悉自己院子裏的公子，但是多少有點印象。
“清風閣的北公子呢？”施冶皺眉，那位北公子容貌太盛，想要他不記得都難。
跟在施冶身邊的小太監小心地說：“奴才去清風閣的時候，聽說北公子又咳血昏迷了過去。”
又咳血了？自打那北公子住進他院子開始，三天兩頭不是咳血就是昏迷不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的院子風水不好。
施冶想起前不久秦律才問起那位北公子，心底不由湧起一絲怪異。
“既然人齊了，老奴就重新再說一遍。”寧公公放下茶杯，站了起身，眼神挑剔地掃了在場的後院公子們一眼。
“相信大家也知道城主為了秋闈一事廢寢忘食，你們當中有誰願意參考秋闈替城主分憂？”寧公公上前走了幾步，認真打量麵前近四十多個樣貌不俗的男人。
什麽鬼！參考秋闈替城主分憂？
施冶一愣，每個詞拆開他懂，但是湊一起怎麽就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呢。
一眾後院的公子此時安靜如雞，全然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溫馴模樣。
城主一向不喜他們這群後院的男人外出，沒見著施冶昨個兒偷偷外出，險些打了個半死。
現在卻反過來問他們願不願意參考秋闈，先不說能不能入仕，保管第一個站出去的人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寧公公一雙厲眼緊緊盯著連一絲異動都沒有的公子們，心中既滿意又發愁。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是整天照顧淩霄飲食睡寢的寧公公心裏最明白不過了，自家城主為了秋闈好幾天吃的少，還睡不好。
寧公公都快急死了，隻盼著秋闈順順利利，千萬別出什麽幺蛾子。
寧公公暗暗歎了口氣，他環視了四周一眼，然後看著施冶，直接點名：“施公子，你可願為城主分憂？”
施公子心下一驚，急忙撇清地說：“施冶願意為城主分憂，但更想一心伺候城主，絕無二心。”
鬼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試探，施冶覺得杖責的地方依舊火燒般的疼，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