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原來是玻璃心
背部有傷?司無弈帶來的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微胖男子,他先是探了下淩霄的脈搏,麵色微變,又有些古怪,隻好咽下內心的不平靜,“少主,背部的傷勢,屬下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看看再下定論。”
“帶回莊內。”司無弈麵色如常,沒有多想,直接道。
這一地的屍體和狼藉要等人處理,顯然不適合讓淩霄繼續待在這附近任何一家客棧,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安全場所,隻有司家莊園。
司無弈神色微冷,他的內心不怎麽平靜,淩霄是雲巔城城主,世人想誅殺她是一回事,但是在司家駐紮的霖中城肆無忌憚地動手,顯然觸動了司家的逆鱗。
不管是哪一方勢力,必須徹查!
爪子可以伸,但是伸太長,就要有被剁掉的覺悟!
眼看淩霄和司無弈他們就要走,宋佑澤捂著傷口,咬牙跟上:“我救她才受的傷,順便幫我看看。”
好不容易找到淩霄,他才不願意轉眼又沒了行蹤。
就算知道她是雲巔城城主,宋佑澤也不打算就此放棄,他還是頭一次看見身上中了這麽多劇毒還能活生生的人。
明明應該是短命鬼,居然還能活蹦亂跳,更奇特的是,她一旦受傷,發瘋起來還不算,尤其是她的血……聞起來就甜得令人發膩。
宋佑澤實在對淩霄充滿好奇。
司無弈微微一頓,看了眼宋佑澤,再看了看滿露為難之色,卻沒有反駁的閻杳,眉頭皺了一下,沒有說什麽,走在最前頭。
淩霄的傷勢應該不輕,刺客有備而來,暗器都是淬了致命的毒藥,但凡沾染哪怕一星半點,就足夠讓人喪命。
何況,淩霄還是身中兩枚暗器,深深紮進肉裏那種,大夫取出來研究好久,非常不理解,這可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換做一般人早死了,少主讓他救下的這人,除了留下傷口,什麽毛病也沒檢查出來。
非要說真有什麽毛病,那就是淩霄的脈搏絮亂無章。
能待在霖中城,又被司家招攬進來的大夫,那醫術絕對超群,各種病狀他見過不少,唯獨還就沒見過淩霄這樣子的。
太奇怪了。
簡直是聞所未聞。
按照常理,中了致命的毒,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大幸。
可是淩霄她不是大幸啊,根本就是沒事!
到底怎麽回事?脈搏探不出問題,這才是更讓人捉摸不透。
大夫皺起眉頭,陷入一陣沉思。
他該怎麽向少主稟報,直接說這人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但是絮亂的脈搏,還有取出淬毒的暗器,無一不在提醒眾人,很嚴重!
司無弈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床榻上兩眼緊閉的淩霄,等著大夫跟他說診治結果。
臥房裏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就算是一根針掉落在地,也能讓人聽見。
氛圍一時間有些凝固起來。
“陳大夫,季少爺她究竟怎麽樣了?”長延縮了縮脖子,他觀察少主的神色,主動小聲問道。
淩霄這個兩個字,長延雖說不是雲巔城的百姓,並沒有什麽忌諱不機會的,可是他潛意識裏認為直呼淩霄的名諱,少主應該會不虞。
而且,淩霄她有意掩蓋自己的身份和行蹤,還是知道的人越少為好。
陳大夫被安排在霖中城駐守,自然有超高的醫術,如果他都覺得不妙,淩霄肯定就是凶多吉少。
陳大夫再次給昏迷中的淩霄把脈,無奈地搖搖頭。
這種脈象還能活著實屬不易,跟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更是世間罕見。
司無弈微微蹙眉,心中微沉了一下,忽然開口:“她傷勢很嚴重?暗器上的毒,沒有辦法?”
“暗器的毒確實很厲害,但是對她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傷,傷口已經敷過藥粉,沒有結疤之前少碰水就好。”陳大夫沒有隱瞞,他偏過頭看向候在一旁的閻杳,思索了一下:“你家主子這種情況,一直如此?”
“多謝司少主仗義相救,主子醒後一定會重謝。”閻杳隻字不談,對司無弈恭敬地行禮。
司無弈要是覺得看不出其中貓膩,那就是他腦子出了問題,不過既然閻杳不想透露,司無弈並不強求,陳大夫畢竟是司無弈請來的人,他想要知道些什麽,其實很簡單。
司無弈擺手,“不必客氣,你家主子跟我是朋友,她又在霖中城出事,司某多少有些責任。”
他跟淩霄約在客棧碰麵,沒想到居然會遭遇刺客,這責任怎麽也逃不開。
南平國來使在即,司無弈可不想這節骨眼上淩霄會出什麽問題,牽連的責任太大。
“你好好照顧你家主子,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下人。”司無弈看了眼閻杳,心平氣和地說道。
既然已經確定淩霄沒什麽大礙,司無弈便放心離開,親自去處理這次刺殺的事情。
在司家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要是能放著不管,反倒顯得司家太過寬容了!
……
“霄霄!我聽說大儒林致就在雲都附近下榻,要是能讓他歸順我們雲巔城,我替你管理城中事務也會輕鬆一些。”
“霄霄!你可是一城之主,身份無比尊貴,相信由你親自去請林致大師,大師一定會被你的重視感到動容。”
“林致大師不喜歡見太多生人,你一個人去就好了,不要驚動他人,萬一林致大師心存芥蒂就不好了。”
“我們霄霄這麽厲害,十個林致大師都會為霄霄所用,我和少旭敬霄霄一杯,就當是先行慶祝。”
一句句柔聲的話仿佛在淩霄耳邊回蕩,她的眼皮異常沉重,身子仿佛漂浮在雲端,然後飄向更遠的地方。
淩霄看見‘自己’獨身一人策馬出了雲都城門,直奔據說林致大師下榻的地方。
鴆酒突然在胃裏醞釀翻滾,可是淩霄自打娘胎就是毒素纏身,一般的毒藥毒酒根本沒有作用,劇毒的鴆酒隻是讓她感到胃疼罷了。
可是啊,淩霄向來過著順風順水的優渥日子,最信任的人不過淩月蓉,連帶有過婚約的孟少旭。
然而,兩人聯手要將她弄死。
凶殘嗜血的淩霄可以背負天下罵名,無拘無束的屠殺,遭遇無數次暗殺,唯獨不能接受最信任的人背叛。
莫過於心死。
本身劇毒纏身,又怎麽會畏懼一杯小小的鴆酒,所以淩霄選擇了自絕經脈。
媽的,原來是玻璃心!
還是甘願死在兩個渣男渣女的手裏,簡直窩囊到家了!
淩霄驀地睜開眼,背部的傷口讓她一陣抽痛。
“主子您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屬下這就去請陳大夫過來。”
一前一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淩霄不禁晃了下神。
淩霄扭過頭,對上寧公公緊張兮兮的眼神,“主子您怎麽樣了?傷口還疼嗎?”
淩霄回過神來,瞬間恢複以往的平靜,她吸了口氣:“沒事,我怎……”
沒等淩霄仔細詢問一番。
閻杳就帶上陳大夫火急火燎地進來,“大夫,您快看看。”
城主這次遠行,身邊除了伺候的寧公公和顧凜以外,隻有三千親衛,而這些人裏麵沒有一個懂醫,司少主幫了大忙。
陳大夫看了兩眼麵色有些虛弱的淩霄,他也不把脈了,特麽根本就把不出什麽名堂出來,而且她還是個姑娘家。
既然知道把不出什麽來,還要去摸人家的脈搏,很有占便宜的嫌疑。
陳大夫被招攬進司家有好些個年頭,雖然沒什麽機會見到少主,但是少主的品行作風在司家盛傳。
少主身邊連個通房騰妾都沒有,想要倒貼的女人倒不少,可惜沒一個能爬上少主的床。
聽說司家主母三番五次想撮合少主和她娘家的外甥女,一直沒有什麽後續。
沒料想,一向潔身自好,甚至可以說不沾女色的少主竟然會對一個姑娘家上了心,要說其中沒什麽貓膩,陳大夫絕不相信。
就是不知道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身邊忠仆不少,看似貼身護衛那個武功高強,氣度更是……陳大夫皺了皺眉,他除了會給人看病,還會看人。
不像一般人家的普通護衛,煞氣有些過重,要是普通的護衛能殺這麽多人?當官府白瞎嗎。
“季少爺,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陳大夫收回心思,履行職責地問道。
少主吩咐要全力施救的人,陳大夫絲毫不敢怠慢,保不齊這位姑娘以後就是司少主的女人。
這麽一想,陳大夫看向淩霄的眼神多了幾分恭敬,全然將她視為司家半個主子看待。
“後背不怎麽舒服。”淩霄渾然不覺,天底下對她誠惶誠恐又畢恭畢敬的人多了去,不差陳大夫這一個。
寧公公拿起軟墊放在淩霄背部,小心伺候她坐起來。
陳大夫有些了然:“背部已經敷過藥,可能會發癢,盡量不要撓,等自然脫落就沒事了。”
淩霄點點頭,沒太在意,“不影響平時行動?”要是不能正常行動,就算是被人抬著,她也要回雲都,說實話,淩霄不相信別人口中世代金戈鐵馬,忠心耿耿的齊家軍。
自己的命,還是栓在自己褲腰帶上最安全。
“無礙。”陳大夫如實回答。
淩霄鬆了口氣,沒什麽事就好,輸人不輸陣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要真是半死不活去麵對南平國,丟臉可就丟在國際上了。
轉念一想,淩霄抬頭掃了一眼四周,格局有些熟悉,“司家的地盤?”
陳大夫詫異地看了眼淩霄,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淩霄微微垂下眼簾,司無弈之前還欠她一個人情,豈不是抵消了?有點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