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百鬥榜首(下)
挑戰?
淩霄的腦海驀地閃過一個念頭,猛地看向昆緯。
作為百鬥大會的忠實粉絲,昆緯當然不讓算是頭一號,他急忙上前,將淩霄拉到一邊:“兄弟,你要挑戰苑主?”
淩霄眨眨眼睛,一臉疑惑。
挑戰個毛線,南平國的那把火要燒到她門口了,哪來什麽閑功夫在這裏看……嗯?
“我要挑戰苑主?什麽時候?”淩霄眉頭一挑,順帶拿眼角餘光瞟了眼那個中年男子。
他就是苑主?
不是,她沒說要挑戰啊!
昆緯覺得淩霄不像是在開玩笑,有些驚魂不定地皺起眉頭說道:“兄弟,你難道不知道那個玉案上的東西不能亂碰嗎!”
玉案上的東西?不能亂碰?
淩霄抬頭看向不遠的桌案,發現是一塊毫無縫隙的天然玉石打造而成,色澤靚麗,上麵鋪展了不少書冊,剛才一時看了走眼。
然後,淩霄低下頭再看了眼還握在手中的毛筆,仔細一看,這毛筆有些不同尋常,筆杆竟然是紅玉,其中還泛著猩紅的血絲般。
“你該不是說,拿起這破筆的人就意味著要挑戰苑主?”雖然已經想到怎麽一回事兒,但是淩霄仍有些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昆緯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靠!這特麽誰定下的規矩,站出來她保證往死裏打!
淩霄很快冷靜下來,“我現在把這筆放回去行不行?”
就當作廢!
雖然昆緯在霖山當山賊有段時日,身上匪氣不少,但是他骨子裏還是一個文人,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臉,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確定丟不丟的起這個人!
挑戰苑主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輸了也沒什麽,但是反悔,在場的文人才子們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給淹死!
昆緯指了下淩霄手中的毛筆,小聲勸說道:“你既然拿起這東西,就跟下棋差不多,落子不悔。”
淩霄不再說話,低頭看著手中的紅玉毛筆,皺起了眉頭。
其實就算昆緯沒有明說,她也清楚這還真不能反悔。
淩霄倒不是擔心丟人,畢竟城主淩霄的名聲太差,隻要她下定決心,沒人敢拿她怎麽樣。
問題是這裏是司家的地盤,司少主是她的合作人,如果在這裏反悔,就相等於砸他場子,不給他司無弈麵子。
以後想要再合作就難了。
好不容易才抱上司家這棵大樹,要是因為這種事情……
淩霄左思右想,她突然抬頭望向中年男子,拱了下手:“請。”
淩霄現在純粹是趕鴨子上架,至於接下來要做些什麽?她完全沒有把握。
“這少年不錯啊!難怪司少主會獨自接見她,果然有一手啊!”
“話別說太滿。你看她不過舞象之年,肚子裏能有多少墨水還不知道呢。”
“就是說啊。商陵商公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要不是當今的雲巔城城主昏庸無道,以商公子的才華,早就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也不至於……”蹉跎了歲月。
人群中發出一道道惋惜的歎氣聲。
若是他們的城主稍微爭氣一點,雲巔城又怎麽會是如今的田地。
淩霄不動聲色地聽著周圍的說話聲,盡管他們說得再小聲,她依然覺得清晰可聞。
不過,淩霄沒有繼續深究,何況現在,她沒有那種閑功夫。
淩霄抬眼看向商陵,不亢不卑,目不斜視地坦言:“第一次參加百鬥大會,諸多規矩不明白,還請見諒。不知接下來要如何比試?”
這話既出,商陵不由多看淩霄兩眼。
不愧是少主另眼相待的人,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兩句話,卻說得極有技巧,直言自己初來乍到,即便挑戰不過,也沒有人會刻意說些什麽。
“老夫曾在六年前寫下一篇詩賦,要是小友不介意,不如就以當年那篇詩賦,另作一首佳作?”商陵前後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道出來。
商陵穩坐書苑苑主近十年,也就是說三次百鬥大會過去了,他依然還是苑主。
如果六年前的詩賦,不一定就是在示弱,或者討好,那篇詩賦正是商陵的巔峰之作,就連司家少主都讚不絕口。
淩霄早前聽昆緯提及一二,算是略有所聞,沒想到竟然會讓她跟這個商陵對上。
詩賦?淩霄皺起眉頭,什麽載體?又是什麽內容?這很關鍵,曆朝曆代的主流載體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麽會劃分為唐詩宋詞的說法。
說白了,淩霄心裏沒底。
她不過是陰差陽錯拿起了一支毛筆,硬生生被當做是挑戰者。
就像她無意闖進這個時空,卻是雲巔城城主,有些該背負的責任她不能推卸一樣。
商陵見淩霄不說話,他揮揮手,馬上就有七八個小廝抬著一塊紅布遮住的大物件上來。
掀開紅布,下麵是一大塊精雕細琢的青玉,一首詩詞就刻在上麵。
這是身為苑主的榮譽,佳作會被司家精心包裝,供給所有的文人才子欣賞,一飽眼福。
對於文人才子們來說,精妙的詩詞歌賦就是他們的精神糧食。
當司無弈再次出現在閣樓一層的時候,第一眼便看見淩霄和商陵站在一眾文人雅士之中。
淩霄她還沒走?
司無弈有些意外,雖然他沒有生在皇室,更不是官場中人,但是憑借多年的經商經驗,閱曆非尋常人能夠相比。
南平國的這一番舉動,擺明是另有所圖。
淩霄她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有人看見司無弈過來,紛紛主動讓開一條道。
對於大名鼎鼎的司家少主,他們這些文人雅士心中除了敬佩就是敬重。
在這些文人雅士眼裏,司少主年輕有為,除了一手打理司家以外,在文壇的造詣同樣非同凡響,就跟文壇那些老前輩們一樣德高望重。
淩霄緊皺眉頭,低頭反複默念商陵的詩賦,沒有留意司無弈的到來。
不過哪怕司無弈就站在她身旁,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這裏本來就是司家的地盤,司無弈他哪裏去不得?
好在淩霄術業有專攻,這種載體的詩賦雖然沒有接觸過,可是還難不倒淩霄。
顧凜膽戰心驚地瞅著城主的麵色,再看向閻杳。
閻杳猛地搖頭,城主向來一意孤行,除了比較受寵的男寵枕頭風吹得好,誰會有那個豹子膽去阻攔城主!
寧公公?說句不好聽的,寧公公將城主當作眼珠子一樣的寶貝,含在嘴裏怕化了。
別說勸阻城主,沒有再燒一把火起哄就很不錯了!
在寧公公眼裏,城主做的事情哪樣不好?不好,不對,做錯事的永遠是別人!
總之,丟人事小,城主一怒之下要將這裏的人殺個幹淨事就大了!
昆緯在一旁探頭探腦,一邊伸手扯了下閻杳:“你們當家的雄心壯誌,這個兄弟我昆緯果真沒交錯!”
顧凜和閻杳一致沉默。
見鬼,當你知道城主身份以後,看還有沒有勇氣說這種話。
估計恨不得想重新投胎!
“我跟季少爺是好友,隻是她不願意說在何處謀生,不知道是在哪裏當家?”
耳畔響起一道溫溫和和的清越說話聲。
昆緯扭過頭,司無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他旁邊,全然一副謙謙君子般的溫潤如玉姿態。
當家的,堂堂一介雲巔城城主用作這種稱呼,怎麽想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反倒像是一些流寇土匪頭目的喊法。
司無弈不禁撇頭看了兩眼還在低頭思索的淩霄,傳聞雲巔城城主最擅長打家劫舍和殺人放火,莫不是消失的這些天,淩霄她就是為了幹這種事情去了?
昆緯張了張嘴巴,麵露窘色,不知道怎麽向司無弈解釋。
一方麵,他確實非常崇拜司少主,這沒錯。可是另一方麵,從一個舉人淪落成山賊土匪,這事情說出去怎麽都不光彩。
而且,這裏可是百鬥大會,在場的更是文壇之中小有名氣的人物。
“我跟季珺合作做生意呢。”想了一下,昆緯憋出這麽一句話,說得十分拘謹。
無本買賣,這也是生意。
司無弈聞言,隨意看了眼昆緯,怎麽看都不像是生意人。
這謊說得太假,一眼就看穿了。
更何況,如果真是做生意買賣,淩霄為什麽會放棄司家,反而去選擇昆緯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人?
無論怎麽想,這都很不合理。
司無弈眼神微微閃爍了下,沒有說穿昆緯太過笨拙的謊言,他保持一貫雲淡風輕的優雅,語氣卻十分具有親和力:“季珺不夠朋友啊,她做生意竟然不來找我。”
靠!季珺那家夥確實不夠講義氣!有司少主撐腰,還擔心自己會餓死啊!
他和石煥他們是沒有辦法才落草為寇,季珺她呢?認識司少主這樣的大人物,居然還要跟他們搶飯碗!
奶奶個熊,回去他就讓石煥把季珺還有她一幫子手下統統趕出去!
讓你搶飯碗!
昆緯滿心憤懣地想。
“那、那都是小本生意!所以季珺才沒有驚擾司少主。”昆緯說得支支吾吾。
司無弈似乎沒有看出昆緯尷尬的臉色,依然很好脾性地淡笑:“像是她會做的事情,不過你們要是有什麽難題,盡管找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