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會（上）
那麽淩霄在做什麽？終於良心發現，想要挽救雲巔城？
那早幹嘛去了。
想不明白的司無弈低下頭喝了一口茶，皺起的好看眉峰始終沒有鬆開。
淩霄這個人，很奇怪。
負責霖中城客棧生意的管事站在下首，看了眼自家少主，很不解少主怎麽會關注這個季珺。
司家雖然有意挪總部在雲巔城，但是少主從來不跟雲巔城的人有過多交集。
這個舞象之年的季珺有什麽過人之處，竟然值得少主留意至此。
“千真萬確，留在客棧的小廝還替這個人訂了一間客房。”管事猶豫了一下，補充道：“要不，屬下派人去打聽打聽。”
話音才落下，長延立馬插嘴：“哪裏用得著打聽，她是什麽人呀，那個男人八成就是入幕……”之賓。
然而，長延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重重的鏘聲。
長延頓時猶如驚弓之鳥，小心打量了眼看不出什麽神情的少主，趕緊捂住嘴巴。
司無弈隨手擱下茶盞，沒看誇張的長延一眼，轉頭瞥向管事，輕描淡寫：“不用，你先下去吧。”
身為淩霄的生意合作人，司無弈不認為會需要這麽長的手過問人家的私事。
雲巔城城主喜好美男，這個傳聞總不可能也是假的吧。
何況，明天就是百鬥大會，司無弈不相信淩霄會願意錯過，就算她不想來湊熱鬧，但是她總要找他打聽南平國的最新消息吧。
反倒是他要擔心一下百鬥大會的安全，雖然淩霄有求與他，可是司無弈不能保證這位人雲亦雲的雲巔城城主會不會突然狂性大發。
那些殘暴不仁的傳聞，哪怕司無弈覺得不可信，還是要防範一二。
淩霄是雲巔城城主不假，那些濫殺濫屠的傳聞也不像無中生有，司無弈拿起一旁的賬本，手中動作頓了一下，司家底下的人專程每月從雲都遞來的匯報……口徑統一。
淩霄啊淩霄，你到底何方神聖？
司無弈生性冷情，天底下能入司家少主眼的人少之又少，淩霄卻不知道自己有幸成為其中一個。
長延見管事退了下去，少主隻是拾起賬本重新看了起來，他悄然鬆了一口氣，少主沒跟他計較什麽都好。
長延放下心來，十分殷勤給司無弈添茶。
就在這時，司無弈忽然開口，語氣平淡無奇：“你也下去，好好反省自己的口無遮攔。”
司無弈出自家大業大的司家，骨子裏雖然透著清風傲骨，更是深受各國君主厚待，但是最起碼的君臣之禮，他從來不曾落下絲毫。
雲巔城是不景氣，在沒有接觸現在的這位城主淩霄之前，司無弈還在考慮司家總部重心是不是要從雲巔城挪走，畢竟這個決定太草率，尤其是這片廣袤領土還有一位殘暴的統治者。
長延撇撇嘴，乖乖退下。
難道少主他沒發現自己對這個雲巔城城主的關注有些過嗎。
而且雲巔城城主名聲狼藉，十足十的奸佞小人，怎麽就值得少主去在意呢！
第二天一早，霖中城迎來三年一度的盛典。
名聲大噪的百鬥大會，正式開始了。
即便司家派發出去的邀請牌有限，卻絲毫沒有讓這座城池的熱鬧氛圍有所褪色。
淩霄很早就醒了，雖然她誌不在百鬥大會的頭籌，但是今天聚集整個雲巔城文人雅士的地方，她不是東道主用不著盛裝出行，卻還是要最基本的行頭需求。
所以，淩霄特地換上一身冷色調的藍衣，衣角銀紋鋪展大朵大朵的牡丹，顯得無比張揚，奇妙的是，淩霄的氣場剛好將這種肆意的張揚完美糅合在一起，竟然絲毫不覺得有不妥。
反而襯得淩霄精致的麵容尤為突出，隨意一站，即便有再美如畫的風景，別人都不想錯過她這一道美景。
整個人恍若如詩如畫的水墨中行走出來一樣，令人過目難忘。
容顏太勝！
就連相處了一段時日的昆緯都忍不住一瞬不瞬地盯著淩霄多看幾眼。
季珺這小子長得比一般姑娘家還要漂亮，昆緯砸吧砸吧嘴，湊上前擠眉弄眼：“我說季兄弟，你這身行頭還好是在這偏遠的霖中城，要是放在雲都，我看你八成已經是城主的入幕之賓。”
還是豔壓後宮那種！
他們城主就喜歡男色，誰不知道！
季珺這相貌一等一的好，但凡喜好男色的人，隻要看一眼都會把持不住。
閻杳和顧凜趕緊低下頭，巴不得自己不存在。
城主都敢編排，簡直活膩歪了。
淩霄衝昆緯淡淡一笑，沒有放在心上，任由昆緯隨意調侃，這又不會少一塊肉。
她又不是開不起玩笑話的人，沒損失。
而且，原主淩霄確實生得貌美，這點她不否認，就是留下的爛攤子讓她頭疼不已。
淩霄整理了一下衣襟，轉眼從上到下打量昆緯一番，然後不住地搖頭：“閻杳，你去找一套好看點的衣服給昆緯換上。”
就這身行頭去參加百鬥大會，那一定萬人矚目。
這跟淩霄預期的劇本不一樣，太丟人！
昆緯的穿著跟她這件衣服八竿子打不著一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虐待了昆緯呢。
參加百鬥大會，就算沒有當場被人揭露身份，日後總會有人知曉的，淩霄覺得自己的形象問題還可以拯救一下。
昆緯不明所以，他低頭打量自己的行頭，隻是洗得有些舊，上麵可是一個縫補的痕跡也沒有，這是他所有衣服當中最好的一件。
要不是跟著淩霄離開霖山，又當季珺是自家兄弟，昆緯他還不會舍得將這件壓箱底的衣服拿出來呢。
“季兄弟，我這衣服好著呢，怎麽就不好看了？我們到底是要去哪？”昆緯很天真地去問淩霄。
這裏山高皇帝遠，也見不著天王老子，需要這麽隆重做什麽？
淩霄很好說話：“我們要去見世麵，換身新的行頭比較有氣勢。”
怎麽就不好看？太寒酸！
錦衣玉食的城主要是帶上這身行頭的昆緯去百鬥大會，還不讓人笑話死？
閻杳拉扯著昆緯走開，別老往城主那裏湊，也不知道城主什麽時候這麽好脾氣，居然放著這個昆緯在她麵前晃來晃去，而不是弄死。
既然城主難得大發慈悲，他們這些人就更應該識趣！
昆緯被閻杳強行拉了下去，不顧昆緯的個人意願硬塞一套鴿灰色直襟長衫，衣服上麵還繡著雲翔符蝙紋，腰間束著一條精美的暗銀腰帶，中間鑲嵌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晶瑩剔透，切割得棱角分明。
佛靠金裝，而人靠就要衣裝。
昆緯這煥然一新的裝扮，終於襯出文人該有的儒雅氣質，就算看起來依然十分瘦弱，跟之前那身行頭比較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淩霄看了兩眼，還算滿意地點頭，“走吧。”
昆緯有些拘謹地扯扯淩霄衣袖，“兄弟，你老實交代一下，我們到底要上哪兒見世麵去？”
人們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是昆緯活了近三十的歲數，還是頭一次穿這麽正式又昂貴的衣服，渾身不自在。
價錢不菲的衣服都有一個巨大缺陷，那就是容易起褶皺。
閻杳和顧凜看著昆緯渾然不覺地硬扯淩霄衣袖，精美的袖口瞬間就出現褶皺，還異常的明顯。
兩人陡然噤若寒蟬，身子難以遏製地顫抖了下。
淩霄抬手拉回袖子，寧公公不在，她好不容易自己換上這套衣服，沒時間讓她回房間折騰半個時辰，她安撫昆緯：“放心，不是什麽非法活動。”
三年一度的百鬥大會，要是非法活動，她早就派人一窩端了。
神神秘秘，一個字都不肯透露，還敢說不是什麽非法活動？
昆緯跟在淩霄後頭，不滿地嘀咕了一聲。
淩霄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慢悠悠的昆緯：“如果真是非法活動，你也不值幾個錢。你快點，要遲到了。”
昆緯詫異地抬頭。
賊老天！季珺她耳朵這麽尖？
果然，要說季珺不會那種飛簷走壁的真功夫，還怎麽製得住一群實力彪悍的手下。
隻不過，季珺年紀輕輕，怎麽厲害成這樣？
昆緯又是心頭一陣牢騷，等他回過神來，淩霄早就坐進馬車，並掀開車幔揚聲：“你再不過來，就在馬車後麵跟著走吧。”
還有馬車！
又不傻子，當然要坐啊！走路跟著，多蠢！
昆緯趕緊丟開腦子裏有的沒的，衝淩霄大喊：“等等我！”
閻杳神色古怪地瞧著昆緯，不知道該憐憫還是別的心情。
這個昆緯最不像文人，在霖山做山賊，還給有勇無謀的大當家石煥出謀劃策，充當狗頭軍師的角色，按照常理，應該是個很機警和有幾分小聰明的人。
難道昆緯他沒發現他家城主，其實是個殺人狂魔嗎！
還眼巴巴湊上前，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無論怎麽看，閻杳都覺得十分驚悚，昆緯他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昆緯顯然不知道，所以他跟淩霄乘坐馬車一路談笑風生。
因為昆緯將淩霄視為兄弟看待，說起話來沒有什麽忌諱，話題也廣泛，比如他們雲巔城的城主真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