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牧清整個人忽的一激靈,目光空洞的看向我,我呆呆的回望著他,緊緊的捏住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為什麽會有電話響起,我隻知道,這個鈴聲,以前我從沒聽他用過。或者更確切的說來,應該是從未在我麵前響起過。
我感覺我緊緊捏住的那隻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我的心,也跟著慌亂的跳動起來。
“牧清…怎、怎麽了?”
他淺淺的看了我一眼,而後,艱難的咽了咽,終於還是掏出了兜裏的那部電話。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還有一部這樣的手機。
他虛虛晃晃的接了起來之後,我跟著豎起耳朵聽了起來,除了能聽出來那是個女人的聲音之外,我什麽也聽不清。
不過,隻是這樣,也夠了不是麽?認識他那麽久,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他還有一部手機,是隻為一個特別的女人才會響起。
那個女人是誰,此刻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女人不是我!
掛掉電話之後,他整個人變得茫然無措。而我,除了更緊的握著他的手,不停不停的輕聲喊著他的名字,真不知道還能怎麽做。
這個男人,他對我的感情,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即便我知道,相處的這些時日以來,他有些事情是在刻意隱瞞著我。可是,我愛他啊!眼看著他掩藏得那麽辛苦,我又怎麽忍心再去親手戳破?
是的,即便到了這一刻,我也深深的肯定著,我愛他!所以就算明知他騙我,我也相信他。
女人就是這麽傻,一旦愛起來,就會蠢到無藥可救!
我以為,無論發生了什麽,隻要我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就永遠也不可能放開我的手。
可我錯了。
他的手,輕輕往外掙了掙,我感覺自己的心也像是隨之被刀子戳了那麽一戳。我本能的將那手捏得更緊,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然而,他還是兩眼迷蒙的朝我搖了搖頭,那手,也緩緩的從我掌中掙脫了出去。
在他轉過身的前一刻,我似乎聽到他低聲對我說了一句,“等我。”
我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小了,還是我那時候太慌了,以至於總感覺那句話就像是自己的幻聽,他壓根就沒說過。
更或許,從和他的相遇,再到這場婚禮,壓根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對於我苦難人生的一種拯救罷了!
可是,不對啊,如果說這夢境中的歡樂注定是短暫的,那麽何以我此刻的傷痛,卻那麽真實?
他轉身而去的那一刻,我由於之前用力過猛,就這麽一下子撲了空,整個的撲倒在了地下。
淚眼迷離中,我一直瞪著眼看著那個匆匆離去的背影,直至他徹底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也從未見他,哪怕有過一次的回眸。
那之後的場麵,混亂得我無法形容。
有大聲叫喊著端牧清的,有來拉我起來安慰我的,有罵聲,有哭聲,還有……
我自己才能聽到的,一顆真心狠狠墜地的破裂之聲。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扶著爬了起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沒有勇氣睜開眼來,隻是一個勁的閉著眼睛,任由眼淚洶湧而下。
“這個挨千刀的端牧清,簡汐你等著,我去把那王八蛋抓回來在你麵前跪著求你原諒!”我聽到人可那麽惡狠狠的說了句之後,肩膀上的手兀的一鬆。
那之後,我還是一個勁的哭得昏天暗地。
直到我忽的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喊,“外婆沒事兒吧!外婆!”
我急忙睜開眼來,隻見小雅正吃力的彎下腰去想扶起我那不知何時已經掙紮著癱倒在地的外婆。
“外婆!”我哀痛的嘶喊著撲了過去,趕緊將外婆翻轉了過來,可是她已經繃緊了四肢,眼珠也開始漸漸翻白。
我一把扔掉了捧花,撤掉了頭紗,朝著一旁的趙醇吼道,“車!開車來送我外婆去醫院,快!”
他即刻像箭一般的衝了出去,端牧清那邊的一個老友也挺身而出的將我的外婆背了起來。
趙醇把車開到教堂門口後,那位老友幫襯著將外婆放進了後座。而後趙醇和小雅便隨著我一起急匆匆的往醫院趕了去。
一路上,我緊緊捏著外婆那粗糙的手,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而下。
“外婆,你別傷心!牧清隻是和我鬧著玩的,外婆!你別這樣好不好?你別嚇我,外婆!”
我一邊喊,一邊哭。可是我的外婆,除了偶爾的抽搐和不停往上翻去的白眼,再無任何反應。
“外婆,小汐求求你了,別扔下我啊,你走了,我可……我可怎麽辦?外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外婆!趙醇,你到是把車開快一點啊!”我急得不管不顧的亂朝著趙醇吼了起來。
他沒有答話,隻聽到小雅帶著哭腔的聲音道,“汐姐,你也別太著急了,醇已經是開到最快了,馬上就會到了!”
外婆抽搐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她不抽搐的時候,我真感覺她已經不在了一樣,使勁使勁的去捶打她的胸口,“外婆,你再撐一會兒啊,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就到了,外婆?外婆!”
眼淚流多了,鼻涕也就跟著淌了下來,小雅不停的從前麵遞紙過來給我。我擦到鼻子生疼,那流出的鼻涕還是把鼻子給生生的堵了住,鼻子一堵,嘴上再那麽一哭,我一時間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的就這麽憋暈了過去。
小雅急忙艱難的伸出身來拍了拍我的後背,我才使勁哢咳了幾下,總算喘出了一口氣來。
眼看著我這幅模樣,一直在前方專心致誌開著車的趙醇忽的將車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狠狠的訓斥道,“你再這樣,就馬上給我滾下車去,我自己送你外婆去!不然我可不想外婆得救了,你卻哭死在車上!要麽滾下車哭,要死也別死在我麵前!要麽就給我把嘴閉上,乖乖的去到醫院!”
小雅顫抖這手輕輕拉了拉趙醇的衣袖,趙醇朝她搖了搖頭,“沒事,你好好坐好就是。”
而後,他又將頭轉向了我,大聲道,“怎麽說?”
我急忙點了點頭,止住了哭泣。見我終於不再哭了,他坐了回去,再次啟動了車子。
我能止住那哭聲,卻終究停不下那自心底冒出的眼淚。
我緊緊捏著外婆的手,緊我自己的骨頭都一陣我疼,卻還是沒能得到外婆的半點回應。她的眼白越來越多,身子越來越硬。我將頭低低的壓向了她的胸口,聽到那緩慢的心跳後,我的心跳,才恢複了跳動。
就這麽接著行駛了將近十分鍾之後,車子停了下來。我抬頭看去,麵前似乎是堵車了。趙醇看了看前麵走不通,就想把自己往後倒,從其他小路走。奈何後麵忽的就響起了一串喇叭聲,回頭看去時,才知道身後也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子,一時半會兒是進退兩難了。
我感覺自己的眼淚,終於是流幹了,就那麽呆呆的坐在車裏,緊緊的捏著我的外婆的手,像個傻瓜似的乞求著上天能放過我的外婆,能讓她在世上多活一些時日。
就在我不住哀求之際,耳畔傳來的了隱隱的咒罵聲。
我睜開眼來,但見駕駛位上的趙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車,而小雅正一臉焦急的瞪著車窗外。我見她著急的想要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急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的肚子也大了,外麵吵得那麽凶,推推嚷嚷的萬一傷到你的肚子就不好了,你等著,我下去看看,你幫我看好外婆。”
小雅急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下車來才知道,我們麵前有兩張車撞在一起了,一邊不服氣另外一邊,兩個人嚷嚷著,死活也不肯讓出位置來,說就要這麽把車擺在那裏,等著交警來處理。
趙醇已經跟他們說明我們情況的緊急了,可其中一人卻還是一副我這車多少多少錢,那人不賠我多少多少,我絕不會挪開半步的姿態。
在他們眼裏,一輛買來炫耀比闊的車子,原來真是比一條人命更值錢的!
趙醇看不過,直接上去就是一拳把人給撩翻在地,而後從他手裏搶過了鑰匙,徑直往那人車子走了去。
我看見那人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過去抓趙醇,我什麽都顧不上的就那麽衝了上去,一把從後麵將那個大個子死死的扯了住,“大哥,就當積德行善吧,算小妹我求你了,我外婆快不行了,你把車子挪開讓我們過去,這車修多少錢,算我的還不行麽?要多少我都賠你,求你了,讓我們過去!”
那大個子起初還掙紮了幾下,聽我那麽說了之後,沒再動彈了,而肇事的另一方也收了聲,沒有再嚷嚷。
我鬆開了那大個子,又見著趙醇已經把那車子給挪了開來,心想著這下外婆有救了。
可就在我轉身回頭的時候,我看到小雅哭著將頭伸出了窗外,哀傷的喊道,“汐姐,外婆好像…已經不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