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牧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定定的站在了門外,而眼神,片刻未從我身上挪開。
我呆呆的站了起來,笨拙的張了張嘴,卻發覺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見他淡淡的笑了笑,而後點了點頭,“你們繼續,繼續。”說罷,便轉過身,闊步走了開。
我回過神來後,正要邁開腿追上去,趙醇便一把拉住了我,“大嬸,這大晚上的,你抬著個碗拿著雙筷子的跑出去是要幹嘛?”
我這才驚覺手裏還拽著那些東西。丟下碗筷後,我慌慌張張的追了上去。一直到了樓下,才見他一個人靠在車旁,靜靜的看著手裏提著的一個大盒子發呆。
我輕輕走了過去,“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些天去哪兒了,為什麽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我以為他會發飆,會責問我為什麽那麽晚了還在趙醇家裏喂他吃飯,至少,他的眼神該是冷峻而氣憤的。
可是,當他抬頭看向我時,那雙眸,卻好似一口又深又黑的井。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第一次,覺得他離我是那麽遠,那麽陌生。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裏的那個大盒子,而後仰了仰頭,什麽也沒說。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在他麵前,無論我多麽悲傷難過,他總能輕易就慰藉到我的心,讓我瞬間歡喜。可我麵對他時,他生氣了,甚至都不用說一句話,隻一個眼神,就能慌得我六神無主、手足無措。這樣的情感,注定是不對等的。
可是,還能怎麽辦呢?
心都已經掏空了!
他曾經說,因為自己沒能走進我的內心而感到很痛苦。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沒能真正走進對方內心的那個人,是我。
我根本從未認認真真去了解過他,無論是他的歡樂,還是他的悲哀。
我緩緩的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而後打開了車門,將那盒東西放進了車裏。感覺他就這麽準備上車了,我一下子更慌了,拽著他衣袖的手越發用力了些。他卻隻是淺淺笑了笑,柔柔的握住了我的手。我見他動了動嘴,急忙豎起了耳朵來。
“快進去吧,外麵風大。”
他的聲音,比風還冷。
我兀自的愣了住,他笑著將我的手一寸一寸的推了開,而後徑直上了車關上了門。
“牧清…”我恍恍惚惚的喚著他,他回過頭來,飄忽的看了我一眼,“有什麽,明天公司說吧。好好休息。”
之後,他發動了車子。我卻感覺自己那心跳的開關,忽的被人切了斷。
原來,這男人的溫柔,有時候也是種毒。看似和煦,實則,見血封喉。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樓層的時候,老遠就看見在門口走來走去的趙醇。見我走近,他氣衝衝的上來一把握住了我的肩,“大嬸,你怎麽哭了?他罵你了麽?還是他打你了?”
我怔怔的搖了搖頭,難受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到底怎麽了啊?你說啊,他怎麽欺負你了?”
被晃得實在有些暈暈乎乎了,我使出全身最後一點力氣一把推開了他,“我沒事!拜托你別問了,我現在隻想好好回家睡一覺!”
他終於愣愣的停在了原地,不再糾纏。
我就這麽渾渾噩噩的回到他的屋裏拿出了我的包,開門回到家後,鞋子都沒來得及的脫的就這麽整個的撲倒在了床上。
這些天,過得好像幾年似的那麽漫長。真的好累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我使勁錘了錘胸口,那裏感覺時刻有把刀子在刺著一樣疼。
活該!
我恨恨的罵著自己。
誰叫你要愛呢?一旦愛了,痛,也就難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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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頭疼欲裂。我惶惶然的眨了眨眼,看看窗外的天,已然是陽光燦燦。起初還沒怎麽,後來猛的一激靈,想起今天倪娜那邊還要派人過來談簽約的事。我嗖的從床上彈了起來,慌裏慌張的洗漱穿戴起來。
待我急急忙忙的衝出家門後,我看見趙醇拎著兩個頭盔站在門口。我一時間真沒那個心思和他說什麽,繞過他就準備要走,他急忙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你是不是要遲到了?”
“知道還不放開!”
“我送你。”
“不用!”說著,我憤憤的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他的氣,說實話,昨晚的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可是你現在去,哪怕是攔出租也好,肯定也是遲到的。我送你,絕對比攔車快!”
我頓了頓。
他接著道,“而且保證你一定不會遲到的。”
我閉了閉眼,心想著最後坐一次吧,眼下真是有急事啊!於是就這麽上了他的車,火急火燎的往公司趕了去。
隻是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在離公司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我便讓他停了車,自己小跑了去。
我實在是怕極了,似乎每一次和趙醇在一起都能被他撞見,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因為同樣的事情惹他不高興。
可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如此在意他的感受了呢?
甩了甩頭,我打住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片刻不敢喘息的直奔辦公室。所幸的是,我前腳才剛一到,人後腳才跟了來。但讓我頗感意外的是,倪娜親自來了!
意外歸意外,我還是很禮貌的接待了她們。主任先是滿臉錯愕的瞪了瞪我,又看了看氣勢不凡的倪娜一行人,而後便支開了我,開始天花亂墜的誇著倪娜是如何漂亮如何有能力,聽得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見我拿著文件走了過去準備和倪娜談關於簽訂合同的事,主任沒好氣的瞥了我一眼,一把想要奪過了我手中的合同書,“這裏有我就行,你去忙的別的事吧!”
我緊緊的拽住了合同,“可是——”
這個時候,一直優雅怡然的端坐在一旁的倪娜開口道,“這個合作項目,我想親自和你們公司的領導談。”
主任聽罷,即刻笑逐顏開,“是是是!這大項目,當然不能跟那些個阿貓阿狗的小職員來談了,她們根本做不了主。”主任邊說著,邊滿臉嘲謔的看了我一眼。
我正欲開口爭辯,就見倪娜魅然一笑,微微的傾下了身,直直的看著主任道,“那麽,還麻煩你讓陸小姐帶我去見見你們的端總!”
主任臉色刷的一白,而後勉強擠出了一抹尷尬的笑容來,“端、端總他忙,出差了,好像都還沒回來呢,有什麽您跟我說就是了。”
倪娜笑得越發迷人了,“可是我聽說,端總人昨晚就到了啊!再說了,您也說了,這麽大的項目,可不能隨便跟那些個阿貓阿狗的談了,她們做不了主的。”
主任瞬間啞口無言。我聽見身後傳來其他職員竭力想要忍住,卻還是隱隱泄露而出的笑聲。
倪娜傲然的站了起來,看著我道,“陸小姐,麻煩你帶路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誒,好的!這邊請!”
來到端牧清的辦公室門口,我的心,頓時重了幾分。沉沉的吸了口氣之後,我敲了敲門,而後緩緩的將門推了開。
一直專心致誌低頭看著文件的他,見我們進來,即刻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嗬!我還以為是誰呢,稀客啊稀客!”
他邊說著,邊站起身來,禮貌的迎了倪娜坐到了一旁的茶座上。
我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任是此刻他再如何的與倪娜談笑風生著,也難掩那一臉的疲憊和倦容。再看看他那身衣服,還和昨晚的那身一模一樣。
我心疼的想,難道他昨晚又是一夜無眠的在這裏枯坐到天明?
我四下看了看,沒有看見昨晚他提的那個大盒子,是放到車上了嗎?他說的要給我的大禮,就是裝在那個盒子裏的麽?會是什麽呢?
“陸小姐,陸小姐!”
不知道倪娜是喚了我幾聲,我才從飄忽的思緒中回到了當下,隻知道當我看向她們時,倪娜一臉的驚訝,而他的臉上,則分不清是心疼還是其他。
“哦!對不起,我稍微出了下神。”我歉意的低了低頭。
倪娜嫣然一笑,“嗬嗬!我看你啊,八成是太拚了,可能至少一個星期沒好好睡過了吧?”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敢抬頭看他。
“好了,我看看合同書吧。”倪娜說著,便將手攤了開來。
我正準備把合同遞過去,就見端牧清朝我抬了抬手,“倪小姐,我相信你今天來,不是特意來看看那些個千篇一律的合同條款的吧?”
倪娜斜斜的挑了挑眉,“端先生,你認為呢?”
端牧清沉穩一笑,低聲附在我的耳畔道,“去我桌上把那份打印好的文件拿來給倪小姐看看。”
早已被眼前兩人的對話弄得暈頭轉向的我急忙拿來了那份文件遞給了倪娜。
倪娜認認真真的翻看了起來,間或露出幾個我實在搞不懂的笑容。這期間,端牧清一直自顧自的喝著自己泡的茶,而我,則一直處於懵懂狀態。
十來分鍾之後,倪娜合上了合同,將矍鑠的目光投向了我,張口問道,“說吧,陸小姐想要的是哪家店麵的經營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