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蓋房子
入了冬,這天就一日更甚一日的冷了起來。
到十一月中旬已經下過一場初雪,都是小冰碴子,地上也隻有那些幹草堆和屋頂上有一些白色。
餘家老宅就在這樣冷颼颼的天氣裏推倒打算重建了。
餘魚對凡俗間蓋房子的事情懂得不多,她隻是畫了一個大致的圖,就是這屋子最後建成的樣子,畫給餘根生看了。
餘根生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懂餘魚的意思,反正他拿著圖紙找了個懂行的來,那人誇讚這圖畫得好,心思巧妙,說是也沒蓋過這樣的屋子,等蓋成了希望能將圖紙拿走。
餘魚不過照著她記憶裏最簡單的仙府按照凡俗間的屋子還做了修改。
因為她覺得就是最簡單的仙府,就那屋頂尖翹勾連的樣子,阮陽這樣的小地方,隻怕沒人能蓋得出來。
就算蓋得出來,她也不敢在餘家村蓋,太惹眼了。
所以這圖紙那師傅要拿,餘魚一點兒意見也沒有。
蓋房子前,餘根生還請了個地仙來測吉日看地貌,餘根生說那地仙十分,了不得,有尋龍點穴之能。餘魚對占卜推算一道學得不精,得知凡俗間竟有這樣的人才,當即就是一驚。
等餘根生真將人請來時,餘魚見到了一個耄耋老叟,拄了拐棍還顫顫巍巍的在老宅那剛被挖空的空地上走來走去,還念念有詞的,心裏就是一陣失落。
那老頭兒念了一堆,總結起來就是沒啥有用話,餘魚覺得那人對風水的理解,還不如她多呢,就照這水準,哪天要是她日子過不下去了,也能去給別人家勘地算卦了。
下地基的日子最後定在十一月二十六,餘魚稍微掐指算了算,日子還可以,也就沒說什麽了。
不過這都是小事兒,餘家蓋房子,餘根生除了懂行的幾個大師傅之外,其他的泥瓦活都是在餘家村找的人來幹的。
老餘頭催著在年前將房子蓋出來,說是過年晾十來天,一出年節就能住進去了。所以餘根生幹脆請了五六十個人來幫工,不然二三十個人,蓋一個這麽大的房子,沒有三個月是蓋不成的。順便還能幫襯一下族裏。
正好因為年成不好,餘家村好些青壯年都貓在家裏沒事兒幹,好些人到冬天都想出去尋個短工的活兒做做,一些人不免就求到了餘根生麵前來。
可餘家村的災情還算好的了,整個阮陽縣情勢都不太好,哪裏能需要這麽多短工呢?
好些一般人家,甚至還將家裏原本多出來的奴仆賣掉了,以節省口糧,除了大戶人家,基本沒有幾家是不為糧食擔憂的。
所以餘根生這房子一蓋,倒還真的給餘家村好些缺錢的人家緩了一口氣兒。
餘根生工錢開得高,沒人每天三十文,可以說比在縣城扛米還要劃算了。
而且餘家還管一頓中飯,餘金花置辦的夥食也是沒得挑,因為有餘魚這個挑嘴的在,家裏肉菜是沒斷過的,所以基本上大家在餘家幹活,中午還能混上一頓油水。
當然,餘根生是個醒事兒的,請來幹活的人都是些肯下力氣的,那些喜歡偷懶耍滑占小便宜的,他都沒喊。
蓋房子,是餘魚兩輩子頭一回經曆的新鮮事兒,所以她十分積極。
不僅積極參與給意見,還將蓋房子每一日的變化都畫了下來,留作紀念。
打地基的時候,餘根生請了隔壁村的石匠來,因為餘家老宅地盤大,又複雜,所以地基花了十天才下好。
地基打好的時候,餘根生放了鞭炮祭了天地,請幹活的人們一起吃了一頓好的,還每個人發了紅包。
餘魚不懂這是什麽規矩,餘根生隻說這是禮數。
不過這都是小事兒,大家幹活也賣力,地基一下好,才過了兩三天牆就砌了辦丈高了,樹第一條門大門的時候,餘根生又放了鞭炮,還請族裏的人來吃了飯,說這是請‘過門飯’。
餘魚也不懂這些,反正熱鬧就完事兒了。
自家蓋房子的熱鬧,她還是很喜歡的。
老宅推倒,老餘頭就帶著金果兒幾個一起暫住到餘魚這邊新宅來了。
雖有些擠,餘金花得帶著金草一起住,金果兒暫時住餘玉的屋,老餘頭單獨住一間,甲子四個也隻能擠一間屋子,但老餘頭每日都是樂嗬嗬的,一天看著那幾麵緩緩增高的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金果兒大約是在族裏讀書了緣故,又跟著陸師傅學功夫,倒是穩重了不少,對老餘頭也很是孝順,隻金草兒還是沒怎長大,不願意跟著餘魚認字,也不願意跟餘金花下廚房幫手,每天隻願意跟著村裏與她差不多大的小子們瘋玩。
老餘頭對金草沒有金果兒上心,餘根生覺得金草和餘魚性子像得很,覺得孩子活泛是好事兒,隻有餘魚覺得金草的性子變了,有時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和善。
不過金草才五歲多將近六歲,不懂什麽,餘魚這翻年就八歲了,自然不好和一個小伢兒計較這些小事。
然,餘魚的直覺就是這樣精準。
過門飯過後,老宅蓋起來的速度就快了,幾乎每天都是一個樣兒。
到臘月二十八,過年的前兩天這老宅就上梁了。
上梁那日,餘根生又請了全族吃飯,還兌了好些散碎銀角子和銅板,在上梁時從高牆上往地上撒,伴著花生瓜子果幹之類的撒下來。
原本這就是意思意思,大家圖個喜慶。
餘根生也沒準備太多散碎錢,一共就兌了一兩六錢的銅錢,五兩的散碎銀子,加起來六兩六,是個吉利數字。
這種場合大人和小孩兒都會參與,但大部分都是半大孩子來搶的多。
原本這果幹籃子,是餘銀花在管著的。
隻等餘根生要去撒錢的時候,將籃子遞給老爹。
然中途的時候,餘銀花突然肚子疼,去了趟茅房,就那麽一夥兒的功夫,籃子裏的錢被偷了。
銀角子全沒了,隻留了那些銅子兒。
餘根生見銀角子沒了,隻好從家裏的舊銀錠裏重新稱了些銀子剪了去散,可下午的時候,餘魚就發現金草衣兜裏有幾塊嶄新的銀角子。
那銀角子分明就是餘根生從錢莊兌來的成色新的銀角子。